“脉象微弱、沉细,是典型的流产征兆,腹痛虚汗,没有摔绊也没有食用不当的食物,之前的诊断档册也都是正常的,宫人也都询问过了,入睡之前都无异样,突然之间就见红...我等一直认为,于昭仪现在的情况,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若是强行用药去保,恐怕会危机昭仪的性命,必须尽快做出决断,再拖下去,恐怕就是...”一尸两命。
请进宫的几位,楚院首都认识,情况紧急也就没客套了,直接将情况与大家说了说。
妇人小产,大家相信太医们不可能看错的,但是人被召进宫来,怎么还得把下脉看一下。
“楚院首,你们先商量着,我先看看昭仪娘娘。”
忍冬已经等不及了。
楚院首点了点头,“魏姑娘医术高明,快去看看吧,或许能有法子也不一定。”这话没有架忍冬的意思,是真的如此希望。
佟德海和裘炳元、楚中天对忍冬也不陌生,只是忍冬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
“娘娘不会无缘无故如此,缘由还没弄清楚吗?”
楚中天对自己兄弟也就没讲客气,问完才觉得不太不妥当,这是宫里,这种事算是禁忌,可听着皇上好像是让在查,问一句应该也没大碍吧。
“哎,暂时还不知道,娘娘的吃食和接触的东西都检查过了,没发现问题,但是楚某这有疑惑之事要与几位探讨一下,前两日,我替娘娘请脉,发现一些蹊跷之处...”
楚院首将那日诊脉的情况和询问到的情况详细说来,他也不能确定这和娘娘小产是否有关,但有可疑之处,这时候不说啥时候说?
“于飞!”
忍冬是女子进入帷帐就方便很多,几个宫婢小心候在床边满脸惶恐慌乱。
“都出去吧,里面不用留这么多人。”
苟旬就在外头候着,听得忍冬的话,直接照办,床前只留了两个宫婢,其中一个就是于飞带进宫的榆钱。
“于..昭仪!”
看着嘴唇发白,满头是汉的于飞,忍冬急得直接用袖子擦拭。
“这一身汗水,怎么不给擦?怎么伺候的?”这能好才怪,这情况大人抱住了,小产过后铁定一场大病!
“奴婢们不敢动,娘娘见红了!魏姑娘奴婢听说过您,都说魏姑娘医术了得,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榆钱跪着一顿磕头,额头顿时红了一片,眼泪汪汪的哭求着。
于飞从家里带进宫一个丫头,说是自小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个事她也听说了,应该就是这个丫头吧。
“打盆热水,拿一套干净的被褥来。”
榆钱二话不说,慌忙起身,热水一直备着,只是她们都不敢动,被褥也有现成的,很快就备齐了。
“爬上床,给她把身上的汗擦干,等我把完脉,帮娘娘退了身上的里衣,几个人抬着她,快速把被褥换了。”
“奴婢知道了。”
“娘娘,我给你把脉,你挺着!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忍冬搭上于飞的脉搏,嘴里不停轻声宽慰着。
“魏...姑娘..”
刚才一直咬着嘴唇忍痛没有哼声的于飞见到忍冬之后,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光亮,可是这一次,她也救不了这个孩子,救不了...
含泪反握着忍冬的手,双眼静静盯着忍冬摇了摇头,好似在说,没用的。
忍冬刚要挣脱,可手心传来的触感让她身子僵住了。
于飞拉着她的手,悄悄在她掌心划着,这比划的是...是皇..上二字。
顿时间,忍冬如置冰窖。
皇上?
忍冬瞬间瞳孔放大了几分,死死与于飞对望着,从于飞隐含泪光的双眼中忍冬得到了答案,不敢相信却是事实。
于飞的小产是皇上所为,为什么,这可是皇上的亲骨肉!
为什么?
一直以来,皇上在忍冬心里,算是一位心存百姓一心为江山社稷操劳的好皇帝。
虽然在某些地方有些瑕疵,但身为一位君王,他也有许多的不得已,终是瑕不掩瑜,可此刻眼前这一幕却颠覆了她的认知。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是一条无辜的性命,不管因为什么,皇上都不能这么做。
似是看出忍冬的疑惑和恐惧,于飞又咬牙提了口气在忍冬手上笔画了熙妃二字。
聪明如忍冬,只要稍加提示,很快便能想出个大概,只是依然不敢相信。
皇上要熙妃的命,有的是手段和法子,何必要用一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去谋?还有于飞的命,于飞身子本来就弱,这番折腾,以后很有可能会久病缠身好不利索。
就算一身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于飞是她见过的少有的玲珑女子,她的人生不该如此的,不该的。
“我给你把脉,我给你把脉,你别动,娘娘,不会有事的!你要有信心,不会有事的。”她是郎中,她不能见死不救,不管这背后是一场多大的谋算,哪怕是皇上想要这个孩子死,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要想法子的。
她是医者,师父说过,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守住身为医者的初心。
于飞怔怔看着忍冬,突然间,不由想起了在明月楼的时候,也是这个女子,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给了她生的勇气和希望,可是这次,要她孩子命的皇上,她能如何?
搞不好,她会惹祸上身。
想要开口,可此刻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感受着腹中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只能用眼神无助的哀求着忍冬让她不要管,要她不要做傻事啊。
忍冬避开于飞的目光,她不敢看于飞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冲出去质问一句为什么。
皇上要熙妃死,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立西陵王为储君,或许在此之前,皇上在西陵王与裕王之间,还是有几分摇摆不定的,可现在,皇上让郁苏去了宣城,就等于是信了一大半,裕王已经出局,皇上用这等雷霆手段,就是想快刀斩乱麻,让储位之争的损失降到最低,让大渊朝堂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下来。
作为一个皇帝,他这么做是以最小的牺牲下了一盘最大的棋,可是,对于飞来说,皇上始终是有愧的,是亏欠的,是不仁的。
况且,这份牺牲根本不值得。
这个孩子的命不该用来为西陵王铺路,他不配!
忍冬反手握住于飞的手,想要给予一丝温暖和信念,俯身接着查看于飞眼色的机会附耳轻道:“别认命,孩子还有救。”
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即便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可此刻,于飞听到这句话还是不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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