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捡起掉落的钥匙,打开了牢门,阔别一月,再见却是在牢中,当真是世事难料,“你来的真是时候”,水凌月见他还没消气,赶紧给他顺毛:“别气了,你知道那几个小贼奈何不了我的。”
墨白没说话,屈起手指在她脑门弹了一下,“疼”,水凌月捂住额头,叫了一声,“还知道疼,我才走了多久,你就把自己搞到大牢里来了,傻了吧唧的招人算计”,墨白道,接到消息,他马不停蹄地赶路,一来便直奔奕王府,见了沈奕舟,沈奕舟忙,只好让长青带着他来探视,结果刚来就撞上这么一出。若不是水凌月制止,他真的会动手捏断金玉莹的脖子。
“我也没想到,南弦是处处有难,我可倒好是步步该灾”,水凌月长叹一声,墨白却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的,我回来的”。
水凌月快速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推开,墨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她撞了个趔趄:“我不惬意,你再好好抱一下”,说完还真的张开双手,长青一进来就发现两人的氛围好像怪怪的,一点都不像身处牢狱之灾,反而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咳,墨公子,该走了”。
“回去休息,一时半会儿我不会有事的”,水凌月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有些心疼,“这个你拿着,有人欺负你,就送她上路,出了事有我”,墨白塞给她一把小匕首,直接道,长青在后面不禁感叹,这位武林盟主是不是太狂了点?
“怎么办?庄恒那个老家伙根本不肯说庄子秋现在怎么样了,太医院那群老家伙能靠谱么?”水玉楼急的团团转,现在所有人都很清楚,万一庄子秋死了,一切都完了,一转身,他便看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墨白:“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试一试”,墨白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什么办法?”景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悬赏,观音寺人虽多,可是保不齐有人就见过那么几个特别的,尤其是官家的人”,墨白几乎可以认定也许就是金玉莹搞的鬼,不过苦于没有证据,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影,只要她是个大活人,而她去过那,就不可能完全的避开所有人。
“这位墨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凌景岚看着眼前这位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墨白看向他,皱了皱眉,凌景岚回以一笑:“我是凌景岚”。
“景岚公子”,墨白早就知道水凌月的哥哥另有其人,今日一见,气度非凡:“是,金玉莹今晚去了大牢”,金家接连遭受重创,寿宴上金玉莹和南锦瑟又出了丑,还真有可能是她在搞鬼。
一听金玉莹去了大牢,几人登时急了,“她没事,沈奕舟答应会加强保护”,墨白道,“不过就算有人看到了金玉莹,也没法证明与她有关,说到底还得从庄子秋身上下手,只要她能醒过来”,顾惊鸿想了一会儿说道,墨白说的是个方法,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忙了一晚,几人忧心忡忡地各自回房小休一会儿,水玉楼却迟迟没有走,凌景岚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既然已经猜到了,就别劝我,只有我去,才能知道庄子秋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口”,蛇毒不像砒霜,它根本就不属于常见的能涂在食物上的毒药,所以他们怀疑有人用了银针,最后嫁祸到了芝麻糖上,从而拖水凌月下水,可是庄恒看庄子秋看的紧,还不听劝,老太医们一心解毒,根本不会去在意她身上是不是有别的伤。
“你想过没有,这一去,万一庄恒不念旧情,你又该如何全身而退,我不想这个还没救出来,又把你搭进去了”,水玉楼有些无奈地道,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无力。
“即便到了真相大白的那天,你以为皇帝会放过我么?”凌景岚苦笑了一下,然后道:“好了,回去按计划准备吧”。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都贴上了悬赏的告示,虽说是征集观音寺当天的香客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但告示写得极其隐晦,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在指有没有出现官家的子弟,金府里,金玉莹看见将手里的告示揉了个稀碎,扔在地上又跺了几脚。
这水玉楼还真是下血本了,认出当天香客中的熟人便可得一万两,而若是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则有五十万两,盛京百姓彻底被调动了起来,害得她最近根本不敢出门。
那天她的确是一个人跟踪水凌月和柏霏到了观音寺,看到了庄子秋撞倒在她们身上,本来她这毒药是给她们两个中的一个准备的,然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观音寺里人虽多,可保不齐就有人认出她,毕竟她还跟庄子秋说了话。而且这告示的意思就差把她的名字写上去了,也怪她一时兴奋跑到了大牢去,她该掩饰一下的。然而眼下却是顾不得许多了,只盼那一日不会那么倒霉,有人恰好记得她……
盛京城里,百姓们还在兴致勃勃地找人,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庄府门口,“不是说了么?我家老爷不见人赶紧走”,因着庄子秋的事,不少人上门探望,真心的假意的,不胜其扰,最后干脆被统统拒之门外。
景七帮凌景岚下了车,推着他来到门口:“请你把这个交给你家老爷,他自会告诉你,要不要见我”。
随银子一同奉上的是一方很小的私印,打着的绳结已经微微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小厮疑惑地接过,终于松了口:“等着”。
庄恒这几天可谓是焦头烂额,庄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庄子秋还生死不明,每日靠参汤吊着,而庄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不是没听过水凌月的大名,不过若是她真的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拼尽全力哪怕脱了这身官服,他也要让她以命赔命。
“老爷,外面有个人自称是你的故人,要见你”,小厮贪图银子,到底来书房传话,“不见不见”,隔着门传来了庄恒暴躁的声音,小厮立刻转身,但犹豫再三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又转了回来,拿人手短,还是决定将话传到位:“老爷,他说你看了这个一定会见他”。
“老子都说了不见,你听不懂么?”庄恒一把拉开了门,刚想破口大骂,看到小厮手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接过,再三确认,半晌才急忙道:“人在哪?在哪?”
凌景岚很快被请到了正堂,听见有脚步声,他才转动轮椅,转过身来,只有庄恒一人站在门口不远处,庄恒打量了一番,心里咯噔了一下,严肃地问道:“这东西你哪来的?”赫然是那枚私印。
凌景岚淡淡一笑,上前拿过:“这是一位叔叔在我百天之时送我的礼物,说将来只要我拿出它,便可求他帮个忙,庄叔叔这话可还作数?”
庄恒彻底惊呆:“你,你,你还活着?”
凌景岚颔首神色不变地道:“庄叔叔,对不起”,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您坐,关于子秋中毒的这件事,我想跟您聊聊……”
“你说什么,另有其人?”庄恒猛地站了起来,“是,水凌月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难为一个孩子,究其根本,是有人要陷害她”,凌景岚道。
“是谁?”庄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若真是如此,庄子秋不就成了被人利用的无辜羔羊,这人的险恶用心着实可恶。
“是金玉莹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我们还在查”,凌景岚如实回答,他很了解庄恒,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却性情耿直,他不信在此之前这人没有怀疑过,之所以逼着明仁帝处置凶手,不过是走投无路,想倒逼沈奕舟赶紧查出个结果罢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听见他的话,庄恒突然冷笑了一声,谁都知道,金家和水凌月的梁子结的很深,保不齐就是开脱,“庄叔叔,你不想知道真相么?不想把伤害子秋的凶手找出来么?”凌景岚却也并不着急,继续循循善诱:“有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了子秋,若是水凌月死了,您在朝堂上得树下多少敌人,更何况若有一天查明真相,她枉死,您真的良心可安么?这人挑拨离间,一箭双雕,其心可诛”。
“我……”不得不说,凌景岚的每一句话都卡在了点上,说的庄恒无言以对,他不是不知道个中利害,只是爱女心切,不想承认罢了:“好吧,你需要做什么?”
……
“果然是银针,就刺在庄子秋的后肩上,伤口发紫发黑”,凌景岚只是让庄夫人仔细检查了庄子秋的全身,果然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不就能证明毒不是在芝麻糖里,那就不管凌月的事了,走,我们去找沈奕舟”,水玉楼一听很是开心,忙不迭地就要去找沈奕舟。
“等等,”凌景岚却是拉住了他:“庄恒说了,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月儿的嫌疑,他不会作证,除非庄子秋醒过来,而且他就给三天的时间,太医说,庄子秋可能挺不过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分明是强人所难”,顾惊鸿也忍不住道。“景岚公子,若你能说服庄恒让我见庄子秋,我可以试着救她”,一直默不作声的墨白忽然开口。
“有把握么?”凌景岚问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墨白低下了头,水凌月不在,他简直惜字如金。
“你要做什么?”凌景岚去联系庄恒,墨白站起身来悠悠地往外走,景七跟了上来问道。
“用内力把毒逼出来”,墨白收敛了眼中情绪,淡定道,“不行,庄子秋太小了,承受不住的”,景七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是难就难在庄子秋还是个六岁的小孩。
“我自有办法”,墨白没有说办法是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得干脆利落。
凌景岚和墨白已经进去了两个时辰,景七在后门等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另一边,墨白终于从庄子秋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庄恒急匆匆地越过他奔了进去,“老爷,你看小秋的脸色是不是好了点……”
听见屋里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墨白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转身推起凌景岚的轮椅,慢慢往后门走去。
“你把毒引到了自己身上?”凌景岚在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出了端倪,“是”,墨白坦率地承认,庄子秋太小,强行逼毒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好耗损内力将毒引到了自己身上。
凌景岚有片刻的沉默,半晌又问:“你的命不要了么?”墨白推着轮椅的动作一顿,随后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为了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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