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漫天大雪,洋洋洒洒,落满了盛京的角角落落,下了三天三夜后终于放晴,街上寥寥无几的百姓行色匆匆,往不同的方向奔去,纵使没有风雪打头,但这冰天雪地的,任谁也不会在街上久留……
城中最不起眼的小巷尽头,坐落着一家门面很小的客栈,老板看了一眼昏暗惨淡的天空,一脸愁容,随即啐了一口,抱怨道:“叫你南王府逆天而行,这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降下大雪,惩罚人嘞”,随即便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卸下了门板,关了店门,左右这大雪封城,也不会有生意可做,只需要伺候楼上那位客人就好,难得落了清闲。
“阿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水月居啊?”这几日路途辛劳,弄得三人都有些狼狈,尤其是南弦,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不少。
“弦儿,你猜,咱们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就去水月居,那个家伙会说什么?”南弦乖巧地在小榻边坐下,摇了摇头,“呦,我们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水月居蓬荜生辉啊”,水凌月摇头晃脑地模仿着某人说话,逗得南弦咯咯直笑。
入京三日,水凌月三人收拾停当,终是一脚踏进了这盛京中最豪华的私人园林,“姑娘稍候,我去通知公子”,递上信物,一管家便笑呵呵地领着三人入了内堂,满目的五大窑名瓷、满墙的奇珍异画,金丝楠木的整套家具,无一不在彰显主人家的财大气粗,
“呦,我们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水月居蓬荜生辉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水凌月对着南弦耸了耸肩,似乎在炫耀是不是猜的一字不差。
三人循声抬头望去,就见一身浅绿衣袍招摇过市的男子,优哉游哉地背着手出现在眼前,细长的丹凤眼噙满了笑意,来人正是枫月山庄本代庄主水玉楼。
“弦儿,来,见过你玉楼叔叔”,南弦三年前才到枫月山庄,而水玉楼自从跟景岚大吵了一架后,就赌气离开,从未回去过,所以他也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平日里也只从水凌月那听过他的辉煌事迹,水凌月还送了他一个绰号叫花孔雀,如今一见,这妖艳绿袍加身,的确有几分道理。
“水公子我风华正茂,叫什么叔叔,叫哥哥”,水玉楼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满,下一秒看向水凌月的眼神却又是温和宠溺:“小没良心的丫头,终于舍得来看看我了,想当初,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停,打住,玉楼师兄,你的功劳就是为我的名字贡献了一个字,仅此而已”,水凌月幽幽地说道,“你听听说的是人话么,管凌景岚就能甜甜的叫哥哥,到我这就一句干巴巴的师兄,心痛啊,想当初你可是我……”,水玉楼还在捶胸顿足地自导自演,突然看到了她身后一脸好奇打量他的少年,说道:“这就是你捡回去的傻儿子?”
南弦闻言很配合地上下左右一顿乱看,看完还疑惑地看向水凌月,似在询问他哪里傻了?“哎,花孔雀,你好好说话,别吓到弦儿了”,水凌月是个极其护短的人,闻言伸手轻拍了他一下,几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丫头呀,你可是一点都没学到我识人的精髓,你看我随便一溜达,捡到的就是如玉公子和你这个美人坯子,怎么到了你这,就捡了这么个憨憨,还是个麻烦,”水玉楼却是并未罢休,继续毒舌道,小时候水凌月是捡来的,这话他常挂在嘴边,正主已经是听腻了,完全能充耳不闻,不过南弦却是不同,人还小,心思稚嫩还敏感,所以登时送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察觉到一抹直透人心的冰冷寒意,水玉楼见好就收,赶紧求饶。水凌月让景七带南弦下去休息,景七会意两人有话要说,便拖着南弦去了后院。
“南王府里全是阴险狡诈之辈,你真打算把他就这么送回狼窝?就他这么一副善良无公害的模样,回去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水玉楼望着那个一步三回头的少年说道。
“南弦可是我亲自教导的”,水凌月在桌上的果品中挑挑拣拣,回答道。
“你还是我亲自教导的呢,怎么一点都不像我”,水玉楼不以为意,微微一仰头,把剥好的坚果放在她手心里。
“像你什么,像你一样财迷?一年到头都不回去看我一次?”自有记忆以来,她的身边就只有这个聒噪的花孔雀还有温柔公子凌景岚,她只知这人是自己哥哥的好友,是枫月山庄的继承人,但大多时候都不在,后来才听说,他在京城做起了生意,时至今日,已经混到了凤阙最大的皇商,在这盛京城中也算一号人物。
“呦,哪来的好东西”,水玉楼笑的一脸淡定,却是转手自她那摸走了一个物件,“还我”,水凌月反手欲夺,许久不见,这人依旧欠揍,所以她手下的招式是一点也没留情。
“哎哎哎,你这丫头,还你,还你”,几招过后,水玉楼赶紧求饶,谁能想到这天仙般儿的姑娘竟有如此好功夫:“姑娘家太暴力了,小心嫁不出”,手上功夫打不过,他只得嘴上过瘾。不过就两人过招的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瞧出了这玉佩的来历。
“这是奕王府沈家的东西,怎么在你这?”一番调笑之后,水玉楼忽然正色问。
水凌月只得将破庙一事跟他讲了,那一日破庙分别,沈奕舟将身上的玉佩解下送给了她,美其名曰:暂时抵十万两银子,日后赎回。虽然当时她只是想出言调侃他一番,没想到这人倒是当了真,然而不要白不要,她也就乐得收下了,大不了等他拿来了十万两银子,就还给他好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水凌月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难不成这玉还大有来头?面对她一脸的求知“问号”,水玉楼随即变脸淡淡地道:“没事,你若是喜欢,改天我带你去寻几块,他的,找个机会还回去,拿别人手短,你哥没告诉你不要乱拿别人的东西么?”
见水凌月乖巧地应下,水玉楼从右手拇指上褪下一枚扳指,捞过她的手套了上去,多少有点大,倒也不碍事:“这是我名下所有铺子都认的信物,你好好收着,若是有麻烦,记得就近去找人帮忙”,眼下她来了京城,总也不能一直把她掬在这巴掌大的房子里,可他也怕自己无法时时刻刻在她身边,顾不了她周全。
“这么贵重啊”,水凌月摩挲着,笑着道:“不过,在这京城,有了师兄不就什么都有了”。
“死丫头,可算说了句人话”,水玉楼被这一句话讨得欢心不已,笑得开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相处的一派和乐,水月居因她们三人的到来,难得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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