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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洞见 六十二、柔弱与坚强

    月二巳节,泣日一大早。陆葳蕤在绣阁沐浴,侍山心和另两个婢女从后园摘来兰草和荀药花瓣洒在浴桶中,以兰草和荀药花沐浴是三吴上巳节习俗,据说可以除秽拔楔,对于未婚女子来说。上巳节以芍药花沐浴,还可以获得美满的爱情,有云:“漆与消,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荫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消之外,询哥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徒,赠之以芍药一”这就是描写上巳节青年男女在河边谈情说爱、临别时赠以芍药的诗篇,此时短锄便是一边轻声唱着一边立在浴桶边用精美的竹筐为陆葳蕤梳头,那湿漉漉的长乌黑丰盛,蓖子自根自梢梳栉一过,长就象闪亮的黑缎。而肩背的雪白肌肤好似亭亭荷叶盖。水珠流转不沾,只不过荷叶是绿色的,而陆葳蕤的肌肤洁白无瑕,羊脂白玉亦不足以比拟

    短锄左手食指轻轻触了一下陆葳蕤背部的肌肤,啧啧道:“娘子真嫩啊,洁白细腻,滑不溜手”

    一边的售花吃吃笑道:“是爱不释手。”

    短锄笑道:“若是陈”觉得不妥,朝筹花吐了吐舌头,只是笑,不说话了。

    这时,帘外一个婢说道:“短锄姐姐,你妹子黄莺儿有事找你。”

    短锄听说是她从妹黄莺来寻她,摇头笑道:“这个黄莺儿,一大早就跑到这边来玩,也不怕管事的罚她。”扬声道:“让她等一会,我正侍候娘子沐浴呢。”

    陆葳蕤道:“短锄你去。或者有什么事呢,莫让黄莺儿等着。”

    短锄道:“她到这边来除了玩要还能有什么事,娘子性子好,由着她玩,她就爱来这边。”自顾为陆葳蕤栉。

    过了一会,那婢又来禀报说黄莺儿有要紧事对葳蕤娘子说一

    短锄嗔道:“这丫头胆子真不待我去揪她耳朵皮一”

    陆葳蕤道:“让她进来。在帘边说话。”

    黄莺儿来到浴室件间,立在绣帘外,有芬芳的水气氤每而出,一个娇婉温柔的声音问:“黄莺儿,有什么事?”

    黄莺儿看看身边的几个婢女和仆妇,嗫嚅道:“葳蕤娘子,黄莺儿是有事,要紧的事。这个一那个”

    短锄快刀剪乱麻地道:“有事快说啊,什么这个那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黄莺儿心慌起来。背地里流传家主的私语是要受重责的。会被卖掉,黄莺儿不敢说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没事了,葳蕤娘子、短锄姐姐,我先回去了。”朝帘内施了一并匕,便要离去。

    陆葳蕤秀眉微蹙,心里暗暗讶异,示意短锄唤黄莺儿进来,短锄便掀帘出去拉着黄莺儿的手进来,陆葳蕤在描金绘彩的浴桶里,露脑袋脖颈在外,轻言细语问:“黄莺儿,有何难处?无妨,尽管说。”

    黄莺儿看着葳蕤娘子因热水蒸浸而分外娇美的脸蛋,心里安定了一些,说道:“娘子,黄莺儿昨夜听到一件事,与娘子有关的,”看了看短锄,补充道:“短锄姐姐也可以听

    陆葳蕤“哦”了一声。便命菩花还有另一个婢女暂时退出帘外,暮花颇为不满,白了黄莺儿一眼,出去了。

    黄莺儿靠近浴桶,低声说了昨夜她听到的家主陆始和六郎君陆禽说的话,短锄惊得目瞪口呆。看着陆葳蕤,急道:“娘子,这可怎么办,让我阿兄赶紧给陈郎君报信吧?”

    陆葳蕤坐在浴桶里蹙眉不语,一动不动,但漂浮着芍药花瓣和兰草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显然陆葳蕤酥胸起伏,心情激荡。

    黄莺儿看着陆葳蕤美丽含愁的大眼睛,轻声道:“葳蕤娘子,那我回去了娘子要心一些。”

    陆葳蕤压抑着如沸如煎的心情,强笑道:“黄莺儿,谢谢你。”

    黄莺儿走后,暮花两婢又进来了,见娘子和短锄神色有异,菩花心翼翼问:娘子,出什么事了?”

    陆葳蕤稍一迟疑,说道:“我伯父又想逼我联姻一这事你们不要对他人说起,莫要连累了黄莺儿。”

    这几个婢女都是陆葳蕤心腹之人,真心喜爱葳蕤娘子,闻言都是脸现忧色,连声答应。

    短锄服侍陆葳蕤穿衣时,附耳道:“让我阿兄去找陈郎君吗?”

    陆葳蕤摇摇头,心道:“陈郎君近日就要出使氐秦,这时让他得知这样的事,一定非常焦急。他还如何能安心出使啊,岂不是误了陈郎君且我伯父、我从兄多次非难陈郎君,我已经觉得很歉仇,心让陈郎君与皇帝对抗,陈郎君这几年为他家族的努力岂不是要白费了,而且还会获罪”

    短锄见娘子摇头,想想也是,皇帝要娶娘子,告诉陈郎君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又问:“那先告诉夫人?”

    陆葳蕤道:“娘亲刚刚分娩,身子虚弱,怎好告诉她这事!谁都不要告诉,庚皇后驾崩未满一个月。纳妃尚早,不要着急,我有办法的。”

    听陆葳蕤这么说,短锄安下心来娘子外表柔弱、与世无争,心里是很有主意的,认定的事决不动摇,娘子说有办法那就真的是有办

    陈操之从郗那里回到顾府已经是夜里亥时,板栗还在门房等候,说道:“陈郎君,我家娘子明日想见你一见。”

    陈操之道:“好,桓大司马奏章已上,我后两日便要离开建康,明日便去向陆使君辞行吧。”

    次日,台城太极殿西堂,琅琊王司马昱、尚书令王述、尚书仆射王彪之、西府长史王坦之、中书侍郎郗、侍中张凭、高歉、散骑常侍谢万、孙绰、御史中承谢安、顾悯之、五兵尚书陆始,还有桓秘、江思玄诸人济济一堂,共议陈操之出使氐秦之事,陆始反对晋升陈操之为七品太子洗马,认为陈操之无论族望和资历都不够格,但琅琊王司马昱和郗都认为陈操之既代表大晋出使番邦,若无清贵显职则有损威仪,陈操之本是八品参军,擢升一级并不为过,谢安、江思玄诸人也都同意一

    侍中高粒耿直孤僻,一向直言快语,不留情面,唯独对陈操之赞赏有加,这时冷冷道:“出使氐秦若是美差的话,怕也轮不到陈操之,陆尚书有子若肯出使。擢升一级亦无不可。”

    陆始瞪着高歉,高洋洋不理,高粒连桓温、谢安都敢嘲讽,遑论他人,而且高歉也说得没错。世家大族子弟哪个肯临危地,让陆禽出使氐秦,只怕吓得要称病不出了。

    陆始无言,商议已定。琅琊王司马昱去禀报皇帝司马奕,一面传召陈操之入台城觐见皇帝,皇帝司马奕对作为桓温的心腹陈操之一向无好感,倒是乐意陈操之出使氐秦,氐人凶残,陈操之出使凶多吉少,当即拟定三月初六日由皇帝亲授陈操之旌节,即日出使氐秦。

    三月初四傍晚,陈操之去拜见陆纳,给陆府郎君送上一份厚礼,并辞行,因礼制,陆夫人分境后一月之内不能见外人,所以陈操之只隔帘向陆夫人问安,听到内室陆郎君哇哇的啼哭声,这男婴声音洪亮,很是健康。

    陆夫人唤夫君陆纳入内,说道:“葳蕤想明日与陈郎君游秦埠河请夫君怜惜恩准。”

    陆纳看了一眼垂立在一边的陆葳蕤,皱眉道:“游秦淮就不必了,被人撞见不雅,让操之明日来府中吧。”

    陆夫人张文纨现在有了儿子,底气甚足,笑道:“夫君这样可谓是掩耳盗铃,建康城哪个不知操之与葳蕤之事!前些日操之在府上作画也是尽人皆知,谁又敢取笑半分。到是怜惜操之的居多夫君也念操之后日便要数千里北上,葳蕤苦候,就让他二人畅快一游嘛,其实夫君心里不也视操之为子婿了吗!二伯过于多虑,操之与葳蕤之事传遍江左,也未见得就损害了我陆氏声誉,北人重门第、江左重人物,如操之这般的人物江左又有几人?”

    陆纳微笑起来,说道:“我倒不知文纨还这般雄辩!”看着陆葳蕤道:“也罢心谨慎,莫要抛头露面。”

    陆葳蕤赶紧跪下,谢过爹爹。

    陆纳留陈操之用晚餐。问:“操之巨舟可曾开始建造?”

    这是去年陈操之答应过陆纳的,若三年内无力说服陆始、迎娶陆葳蕤,则造巨舟携葳蕤浮海再去,效范蠢与西施

    陈操之躬身道:“造巨舟之先,操之还想努力拼搏一回,三媒六礼娶葳蕤过门是我虽盼望的。”

    陆纳点了一下头,说道:“操之出使氐秦,我有一物相赠。”携手陈操之来到侧院,就见一仆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过来,此马高七尺余长腿瘦颈、两耳尖尖、通体墨黑,没有半根杂毛

    陆纳道:“此是凉州牧张玄舰前年遣使毙见皇上,一批随同来京的凉州商人带来的胡马,应是西域产,颇为神骏,操之出使氐秦,正需要一匹好马,且收下,不必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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