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瑜的满月宴,说是顾家的喜事,其实更像是整个靠山屯的喜事。
因为家家户户都是出人出力的,就连这喜宴上的吃食都是大家伙在山里猎来的野味儿,鱼也是孩子们在大河里钓上来的,更别提做饭的都是苏妈妈特意在村子里选的那些壮劳力。
这一顿饭,靠山屯众人都吃的肚子溜圆,一个个直夸顾家的小宝贝是个有福气的。
“这可不是有福气吗,生在咱们靠山屯了,这孩子就是最大的福气。”
村里的族老有些感慨。
“好年景那都是要死人的,结果你们瞅瞅,这外面的世道乱成啥样了,结果咱们靠山屯除了几个上了年岁的过世了,愣是没有饿死人啥的,更是没有卖儿卖女,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呢。”
“可不咋地,我听我家那小子出去一趟回来说,外面好多村子都被抢光了,不是土匪干的,是以前那些官府的人,听说朝廷不管他们了,他们就去各个村子抢,嗨,听说小孩子都被拉走卖了,老人都不放过啊。”
“乱世人贱不如狗啊,咱们屯子这帮后生都是好的,不然咱们哪有这样消停的日子。”
一群族老们坐在一起感慨。
尤其是饭菜里面还有那绵软的不需要动牙口的土豆,更是好吃不硌牙,老人们一个个咧着没牙的嘴乐呵。
“爷爷们好。”
苏以安端着一个盆的点心过来。
“这是武婶子做的点心,吃完饭爷爷们就喝喝茶,郗爷爷给做的药茶大家伙都喝着,这都立秋了,天气早晚开始凉了,爷爷们也要注意身体。”
小姑娘笑颜如花的,那勃勃的向上的生机,就让老人们看了喜欢。
何况眼前这个还是他们靠山屯的小福丫。
苏仁山这位苏家的族长如今是怎么看都稀罕这个小福丫。
这简直就是他们老苏家的福气宝贝啊。
“福丫啊,听说你爹在山上选地方的时候还挑了几个地方要种药材?”苏仁山这话看似没话找话,实际上是试探的问的。
苏以安又不是真的只有八岁,当即就笑了。
“不是我爹找的,是郗爷爷让找的。”
苏以安就一副“这事儿我知道,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了”的兴奋模样。
“族长爷爷您听我给你说啊。”
这话一开头,当然就是一个长长的故事。
苏以安也没有说太多,就说一些孩子们挖回来的药材都是新鲜的,郗老爷子觉得时间不够就索性栽种在自己院子里,后来院子里的地方不够大,老爷子就去后山选了一处地方。
“这事儿我知道,我还去看过呢,那些药草。”
苏仁山想了想,“长得还挺好的。”
反正都是一些草啊啥的,虽然他是族长,也不认识啊。
也是,普通的那种烂大街的随处可见的药材,郗老爷子也不会去种植。
苏以安就一拍大腿。
“可不是吗,我就听说啊,这药材贵啊,说是好年头都比粮食贵,更别提现在了。族长爷爷我跟你说啊,外面这药材可老贵了。”
小丫头一副财迷的模样。
“我就跟郗爷爷说啊,这药材这么贵,咱们就多种一些呗,反正山里地方大,也不用咱们伺候啥,到时候卖了钱,咱们多多的买上粮食囤起来,到时候遇到灾荒年也不用饿肚子了。”
听听,这就是经历过灾荒年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族老们一个个老怀欣慰的。
“反正就是一群小孩子跟着郗老在弄,挺好。”一个族老就忍不住开口了。
苏以安也就明白过来,这果然是特意来套话的。
“嗯,我也是那么想的,反正咱们屯子孩子多,你瞅瞅,现在那可是上山能打猎、下河能抓鱼,平时能种地,业余还能种药材。”
小丫头忙着分糕点,小嘴也巴巴的。
“咱们都是读书识字的,我就想着,以后外面不乱套了,咱们屯子里的孩子出去,就算是不考取功名,那也是能有个活路的,总好过在土里刨食吧。”
“哎呦,听听我们福丫说的,这可真是,我都想让福丫接我的班了。”卢炳德嘴里吃着香甜软糯的糕点,就忍不住逗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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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可不行,还是里正伯伯您本事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苏以安眼珠子一转。
“里正伯伯,荷花姐姐今儿咋没出来呢,这么热闹,我还寻思着,她能一起来帮忙呢。”
苏以安故意没提让小姑娘一起来热闹的事儿,因为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和蔼的人,实际上才是靠山屯最大的老古董。
果然,苏以安这样一说,卢炳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不好说,这么多半大孩子在一起,还有半大小子,是让自己家闺女避嫌的。
可是看着那么多的孩子都在忙忙碌碌的,各家各户的孩子都有,他敢肯定,他这话要出口,那得罪的可不是一家两家了,而是整个靠山屯。
“呵呵,那啥,荷花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在家歇着了,怕过了病气给你们。”
卢炳德也是读过书的人,就开始打马虎眼。
苏以安跟卢荷花关系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当即故意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哎呀,瞧我这忙的,荷花姐姐病了都不知道。不行,我这就去找郗爷爷,让他赶紧帮荷花姐姐看看,小姑娘身子弱,可不能生病。”
“嗨!”
卢炳德哪里敢让她去啊,就去拽她袖子。
“福丫啊,没事儿,也没啥大毛病,估计今儿也就好了,等你吃完饭去看看她就行。”
苏以安一听,还有啥不明白的。
反正她仗着自己年纪小,就道:“那行,既然荷花姐姐的病好了,那明儿就开始去私塾读书吧。”
之前卢炳德总是各种借口不让卢荷花去私塾,倒是家里的小儿子不阻挡,还相当的支持,这可是典型的重男轻女,还是古板的思想。
苏以安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全屯子的孩子都在私塾读书,就荷花姐姐几天没来了,知道的是她病了,我还以为是里正伯伯你拦着不让呢。”
“哪能呢?这读书可是好事儿。”
卢炳德就干巴巴的笑,面皮抽搐。
这小福丫,今儿咋盯上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