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翠出嫁以后,乔府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便落到了苏立的头上,除去每日的修习时间,还要下山采买食材,回过头还得洗衣做饭。幸得苏立轻功有成,又有浑厚内力辅佐,上山下山倒也不费什么时间。
除了两人吃饭时聊上几句外,平日都是各做各的事。
福伯年纪大了,干不得什么体力活,平日里除了看书晒太阳外就喜欢拿着抹布去乔青房间里擦拭桌椅。
苏立则是每日专心练习剑法,遇到问题就捧着乔青撰写的心得翻阅,寻找答案。无人打扰一心修炼下,剑术进境飞速提升。
日子一天天过着,平静而又充实。
......
......
“福伯,来吃饭了,今日给你炖了你最爱的鱼汤。”
苏立端着两道菜,置于桌上,对着福伯的院子方向喊道。
等了片刻也没看见福伯过来,苏立心道奇怪,莫不是睡着了?起身便去寻找福伯。
来到房门前,轻声喊了句福伯,见无人回应,便推了门进去,看见福伯睡于床上,眉头紧皱面露痛苦,额间的冷汗已把枕头打湿一片。赶紧蹲至床边。
“福伯,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
福伯强睁开眼看了苏立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苏立见状忙说道:“福伯您坚持一下,我去给您找医师过来。”说完赶紧冲出门去。
苏立运起轻功,直奔山下集市,起起落落之间,一跃便有数丈之远,显然已是用上了十成功力。
来到集市医馆,苏立冲进门去拉了一位正在号脉的年迈医师就往外跑,发现对方也是位老人家后,暗骂自己一句,随后蹲下身子,转头望向老医师:“大夫,快救命,快不行了,您快上来,我背您过去。”
正处于茫然之中的老人听见救命二字,果断回头于医馆之中抱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挂在背后,趴在苏立背上催促道。
“快!快走!”
不消盏茶功夫,苏立已经从乔府到集市跑了一个来回了。
停在福伯院子里,放下背上的年迈医师。此时的老医师虽然面色煞白,头发也全部向后飘着,但仍然心系病人,抱着箱子快步走进卧房。
坐在床边就开始搭手号脉,随后扒了扒福伯的眼皮,观察片刻,给福伯服下一粒药丸。
服下药丸后的福伯面容恢复了平静,沉沉睡去。
老医师拉着苏立出了门,站在门廊上说道。
“这位公子不必过于担心,房内的老人只是感染了倒春寒,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待老夫下山之后配两副驱寒的药材,熬煮服下便可无恙了。”
苏立闻言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
但是老医师却面露犹豫。
“但是......”
“先生您但说无妨。”
老医师确保门已关好,对着苏立道。
“老夫号脉之时察觉到屋内老者气血虚浮,脉搏无力,生机不显,已然是大限将至了啊。”
苏立瞳孔一震,连退两步,随即赶紧上前紧握住老医师的双臂,着急问道。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先生要不再号一次脉?说不定......”
老医师抽出手来,神情严肃的打断苏立。
“这位公子,老夫深知你是不愿接受此事,但老夫从医治病已有四十余载,定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公子莫要再说出那样辱人技艺的话来了,剩下的日子里请公子好好珍惜吧,老夫自行下山了。”
苏立连忙躬身致歉,跟在老医师身后。
“先生莫气,小子只是一时口快,并非那个意思,我送您回医馆吧。”
老医师没好气的看了苏立一眼。
“你送我?再来一次老夫的身子骨可受不了。”
苏立连连赔笑。
“先生莫怪,小子也是心系家中老人,才出此下策。我陪您走下山,我还得去您医馆取药,同去同去。”
......
......
苏立留下三倍诊金取药回府后,时间已经来到了申时。
福伯还在沉睡之中,桌上饭菜早已凉透,苏立也无胃口吃饭,叹了口气,回想老医师说过的话,心中满是悲凉。
傍晚时分,福伯已经醒来,在苏立的帮助下喝下驱寒的药汤,靠坐在床头,望着苏立。
苏立赶忙说道。
“福伯您没事,医师说您只是感染了倒春寒,喝了这两副药剂就没有大碍了。”
福伯却摇了摇头,说。
“你小子就莫说些好听的话来哄福伯了,福伯的身体福伯心中有数。”
苏立还想说些什么。
“福伯你......”
却被福伯开口打断。
“福伯早该在二十年前就和大家一起死在乔府了,幸得老爷救命,多活了二十年,也该心满意足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
“公......少爷,既然老爷已经把乔府传于你了,那老朽于情于理都该称呼你一声少爷。”
“......”
“少爷,福伯求您一件事。”
“......福伯您说。”
“我死后,请少爷把我埋在猿啼山上,一定要找一个能看见的乔府的地方,我想看着老爷和夫人团聚......”
“我知道了。”
......
......
此后的福伯身体愈发的虚弱,时常怔怔地看着乔青的院子发呆。
有时晒着太阳在躺椅下一睡便是半天,走至身旁的苏立要连叫好多声才能叫醒。
......
又至初夏,转眼间已是乔青的第二个忌日了。
苏立福伯两人分别祭拜过后出了屋子关上了门,小翠并未赶来,苏立心中也没有什么芥蒂,何况只要心中挂念着,何必要拘泥于形式,对此苏立倒是看得很开。
次日清晨。
苏立一日往常的去叫福伯吃饭,门外的呼喊没有回应,苏立习以为常的推门进去。
发现福伯已经于睡梦中,含笑离世。
苏立此时并没有太过悲伤的举动,这几个月以来,他早已接受事实,平静的发出讣告,为福伯操办后事。
三天后,参加丧葬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位和福伯年龄相仿的老者在身旁子女的陪同下祭拜,就是小翠夫妇了。
小翠眼含热泪,独自站在门外看着丈夫祭拜,并未进门。
待教书张先生说明之后,苏立方才得知小翠已怀有身孕,不便参加丧事。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对着小翠露出一抹笑容,示意自己很好,不必挂念。
乔府现如今就只有苏立一人,既无邻里又无街坊,苏立无人帮忙之下也就未办丧宴,众人也未在意,表示理解,各自下山。
两日后,苏立将福伯葬于猿啼山,按他遗愿,选了一出能看见乔府全貌的山间,掩盖泥土,立了块碑,碑上只有四个大字,乔福之墓。
苏立思索片刻,拔剑在碑上留下一行字。
“乔青义子乔立,于罗历一八六年五月二十五日立。”
既然福伯你喊我一声少爷,那我苏立定不会让乔家就此消亡。
归剑入鞘,转身下山。
苏立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单萧瑟。
苏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山上的土包,自嘲道:
“苏立啊苏立,你可是真是可怜人,两世为人凑不出一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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