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猩红色灵鹤颈下除过锦帽貂裘者,随那道声音落,再添上一人,生得是平眉杏目蕴桃水,香唇樱鼻逗红春。酥胸半露垫白雪,紫衫不遮晔秋波。敞敞霞霞不方物,莺莺燕燕语银温。一笑一瞥麻意铁,恰嗔恰怒痒心钢。
“让我看看南斛圆珠!”
她砌粉声,磨人道。
“美人想看,任听凭是。”
上楼使施袖鼓弄,吐出一珠子来,递与那魅女子手。此一细看,其泪痕未干,还着水意煞是惹人怜惜。
上楼使不自觉间环臂将那白玉身段揽紧几分。
女子把玩圆珠,贪享其滑。一时兴高采烈道:“是南斛、这才是真正的南斛。算盘石果然所预无非。”
“也别高兴太早,毕竟还未出得南斛境。你我虽仗了器宝之利,但南斛毕竟也有尚境者,难说会杀一回马枪。”
“你言甚对、甚对。”
女子言是心去,早无了如临大敌的谨慎。
闻状,上楼使揉皱眉头,一副无可奈何。此先他玩乎所以,搪塞荆棘,现而今却倒过来看了。不过,也怪这盗珠兹事体大,能侥幸得手,确实难让其一女子淡定则是。
“你知道为什么在我见梅香主那老狐狸使小动作精疲力尽后,会表情连变吗?”
望着远处两境交界霞光,上楼使意味深远的问道。
“我哪会知道?”
荆棘依旧喜甚,口吻间不欲详谈道。
“那时,我惊异连连。实则是我也看透梅香主内秀,已然功垂驾鹤,固而恍然。”
“惊叹他以此之境,竟甘心屈尊枉就一小小香主,而不去争一争掌有风阙实权的坛主之位,料想他有报复,更有鹄志,至于为什么却猜测不详了。固而,有些惋惜不能与他共侍一主,钦佩其甘心蛰伏的卧薪之毅啊。”
荆棘闻声,投来美目道:“这种心机叵测之人,若你与他共仕才更该抱怨吧,不如此也无需惋惜。”
这还是荆棘继端详南斛圆珠后,头一次舍得让其离开她视野。
她是个喜欢就毫不遮掩,恨也撕心裂肺的人,若她不再看一件自己爱着的物品,则应该在看另一件她更爱的物或人吧。
她将珠子递还给他,此时,上楼使目光炯炯,升腾起一股不降一物的豪情来。
“我当然知道他有心机,我能那样说却是因为我想看看同场竞技心术,是他死还是吾生?”
说到死字时,荆棘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揾于上楼使其口,可上楼使不待温存那旖旎。却被眼前天际变动,惊得若囫囵吞枣后的噎塞喑哑般。
那是一道鸿影鬼兀旋抟于周遭,端是白影萧瑟轱风啸,轮若轾轩捣云浇。曳曳舞飞狮虎影,荡荡赶超鸾凤飘。
一照面,一眨眼,一啖口水一息间。储于上楼使手上还没暖热的南斛圆珠竟就在那一阵鸿影过后即就不见。连带被人裹挟而走,从他手中夺去的触碰感都似真似幻,便是让驾鹤境的他也未有明细之觉。
“这……”
荆棘先反应过来,饶有不甘愤懑说道。
“走!”
上楼使面色铁青,却只从牙缝间蹦出一个字。随而,二人一鹤饶出山峦,飞过光影交界的边缘……
风阙山,泊凤殿前一众岗岚卫面面相觑,这等阵仗若说不是南斛境能派之巅峰精锐,也绝对是风阙山能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可即就如此,还是被仅仅一人玩弄于股掌,就算他功参造化也罢,如此让他们百十号久修灰头土脸,说出去真格让天下人嗤笑大牙。
“哧哧……”
金风首恨得牙呲欲裂,唇皮都咬破几层,齿间渗血的模样让得他更阴鹫几分,手中长鞭颤抖,一时元气肆泄。
他是真正的驾鹤境修,不止如此,算上前不久也已步入驾鹤的银风首,以及半步驾鹤的梅香主、十军风长,百十岗岚卫连是一个照面功夫都不给,便让人不但搅和个翻覆,更是把他们职责所致的南斛臻宝也给强抢而去,他身为此地权责最大者,怎可不恨。
寅,辰,午,申,戌五位金风长一时瑟瑟,他们也是从未见自己的上司这等盛怒,且也有他们责任,固而颤颤自危。
银风首端上前去,左手搭在金风首之肩旁。
无需过多言语,也是暗自间心领神会,意在此责其会与金风首共同担之。
黑羽红冠灵鹤跳至梅香主前,用颈拱扶早先就使气极而脱力的梅香主艰难立起。
梅香主尴尬一笑道:“二位风首莫抢责,若说此事根本也缘由在我,毕竟被风老点名作陪上楼使的是我,擅做主张让其观珠的也是我,固而,一会去寿殿请责,还是依我论罚吧。”
“哼!”
金风首冷哼一声,甩开衣篷,大步流星向寿殿方向赶往。寅、辰午、申、戌五位金风长快步紧跟。
银风首若有所思的看了梅香主一眼后,也启开步子,追上前去。卯、巳、未、酉、亥五位银风长亦然听调诚跟。
梅香主停顿良久,如释重负般轻声自语道:“与所料并不差几。”
语罢,扶着灵鹤一瘸一拐也上山去。
此地空余狼藉一片,满目疮痍。一个白发髫龄娃儿,绕过坍塌的树墩、废墟的墙岩亦随之前一众岗岚卫前去方向慢慢上山。
也是随这娃儿入此,那本是天阙巽风失守的迹象消停了许多……
风阙山,寿殿。
一拄杖老朽倚在殿门朱墙前,待得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马至此时他沉沉昏吼一句:“宣十二岗岚卫众,宣梅香主觐见……”
金风首从其前过,老朽小声讷道:“风老们恭候二位风首已经许久了。”
闻声,金风首眼神暗淡几分,面如死水。
良久,梅香主才赶至此处,过门口时,那老朽只与其点一头,微笑而过……
在一行人共入寿殿后,里面宛如架祸现场,有暴跳如雷的声斥,恨铁不成的惋诧,形形色色的贬罚,最终却有一慢条斯理的沉稳声一悖前争。
“就此打住,生米已熟,木也成舟。但说补救则是。”
随这威严的声音起,连带在殿外值守,风波之外的老朽都缩了缩脖子,可见其人却也不凡,势威可怖。
终了,是梅香主一力担承全责,也只被判夺个监禁,而十二卫遭殃,各个被连削三级。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可伏在外暗暗听判的老朽却展颜一笑,只叫个身是佝偻病痊愈,脸作皱菊好回春。
殿内风波未息,老朽却也不多听谈,迈开老寒腿,扯出孤拐杖,一挪三就,长去别处了。
只是,他还未出寿宮正门,在一视野盲区的拐角处被是一低头赶路的莽撞小子踩了脚,那看也就三五十斤的躯体,只让他发出了被泰山基石夯实的嚎叫。
那凄厉声音,便是吵嚷的寿殿也被其噎停良久。
那小子若不经人事,却也不说抱歉之话,仍是扎着脑袋往前挺,不理身后翁叟嚎。
这老朽也是脾气暴,抬嘴就是咒骂,丝毫不为老以尊。只是奈何他脸才起色,却被眼前所见的白发娃儿惊惧的狠塞一咽,半句后话硬是没说得出来。
“怎是这煞星,真他娘的晦气!”
他浑口一句,作打掉牙往肚里咽之态度,甩开木杖,匆匆出了寿殿门。
白发娃儿置若罔闻,依不停步,也无人请,更无人宣邀,径推开寿宮正殿门,信步从容而入。
那还吵喋不止的争论却被其当入第一句话就给憋瘆而休。
“你们可是在找这东西?”
他脆生生的说道,从怀中攒出一个岩黄之珠来,其宝霞萎靡,像被受人钳制的怯,但当是浑然天成的润,惹人遐想幻拥……
上楼境,有一庄严高耸的铜铸银浇之楼内。
“楼太尊上,此行尽是我责,您只罚我就是。”
“哼!罚你?我倒笑你不是属猫的,且有几条命够我扣。”
“风阙坛主外出援急,风老修关,恰让身份低微如你试探是为不引人重视,方便只引香主级别作陪也易于得手,然凑你两至宝也没能助你成事,这等千载良机还能有几遇?”
那声音苍老,却不失浑厚,听之凿凿酝劲。
随之话毕,其处顿生一股鲸吸气力,只把下跪之人袖中之物顿扫而空。
五花八门的异物奇货自那人袖袍中跌出直让人眼花缭乱,而凤头梢,银钿脚的钗子与苍翠欲滴的坠叶赫然在列,那鼓卷的风若选择般将这两物摄入,其余的却尽数排泄于厅末竹娄中。
直至最后有一岩黄之色出现时,那苍老之音才再度出声。
“咦,怎还有这东西?”
那是个似先天缺失的珠子,地妙黄,椭鹅卵样,暇瑜皆不掩,仿有一份任人评说宠辱偕忘的洒脱。
而亦是此珠的出现,那老妪声色中更是有了转机的意味出现。
与此同时,周遭铜楼境内,有其各自耳目回报,皆表此间大事。
“呵,上楼境吃象未免也太难看,欲得珠者,一家何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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