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策马,扬起尘沙。
经过河东道,踏入河北道的土地。
赵无疆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大旱的迹象,但他并不惊讶。
河北道占地极广,下辖州府二三十个之多,堪比几十个长安城的土地。
如今他们不过堪堪踏入河北道,此地大致靠近邯郸,毗邻河东道,即使有旱灾,河东道也会施以援手。
他们要去的,是更北边的观察史府,和那些受灾的幽州定州沧州等地。
马儿嘶鸣,马蹄声声。
赵无疆,温雨,李元孝三人,修为最低者都将近超凡,一路不停地策马奔波,倒不觉得疲累。
倒是马儿,未得片刻好歇。
又是一夜,三人抵达巨鹿,在河北道境内仅有的湖泊大泽中饮马休憩。
小雨子温雨一路行来,话并不多,一边策马一边还有心情观看沿途的风景。
他对赵无疆的指令言听计从,从无异议。
在小雨子温雨心中,赵无疆算是他的偶像。
因为在他看来,他和赵无疆都是同类不完整的人,但是赵无疆却已经位极人臣了,还那般有才气,他时常羡慕。
这次保护赵无疆的任务也是他主动请缨。
此刻他正在喂食马儿,安静如俊美少年。
赵无疆和李元孝升起篝火,柴火燃烧,噼啪噼啪。
“一直不曾问你,当年那个构陷你的观察史姓甚名谁。”赵无疆拨弄火石,问道。
久远的记忆袭来,李元孝有些出神,眼中都是仇恨的光芒,“许敬宗!”
“许敬宗?”赵无疆神色一凌,此人不是在朝堂之上吗?如今还不及四品,怎么会曾是观察史?
这样看来,许敬宗在李义府幕后这批人中,身份极为不简单。
多年之前,贺兰氏不过一个女童,他不可能和贺兰氏搭上线。
那么作恶之人,助纣为虐,同流合污李义府的幕后之人应该就是许敬宗!
“对。”李元孝嚼着干粮,继续说道:
“这老贼平日里大多不苟言笑,神色冷漠,对待观察史府中的人都还算不错,全然看不出其心思深沉。
若不是李义府辱我娘子,他包庇李义府,我可能至死都不会知道此人的真面目。”
“你娘子平日里都操持家务吗?”赵无疆眼眸闪烁。
李元孝沉声道:“我是文书,她平日里和另一个老妪打扫府内的厢房等。”
赵无疆沉默,李元孝的妻子可能并不是简单的受辱投井而亡。
“阿雨,过来吃点干粮,等下我们继续赶路!”
温雨立于湖泊之上,闻言,踏波行来。
李元孝神色凛然,从长安一路奔来,路上他偶尔见过赵无疆身旁这个少年出手,深知这个笑嘻嘻的少年起码是超凡的强者。
他心中震撼的同时,对于赵无疆更加忌惮。
虽然他吞服了赵无疆的蛊丹,但他从小到大从未听过有什么蛊丹,认为赵无疆不过是虚张声势。
可这个超凡少年郎对于赵无疆那发自内心的钦佩和尊敬却被他收入眼中,他眼中的赵无疆自然而然也愈发神秘。
.....
残阳如血,经过五日的昼夜兼程,赵无疆三人终于抵达了观察史府。
路上他们见到漫天的黄沙,土地上的植被已然消失,根系也被撅起。
想来是灾民忍不住饥饿已经啃食了树根。
观察史府前,有五道人影已然在等候。
“我等已等候赵大人多时了!”为首一人开口。
是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中年人,眼眸深邃,仿若藏有山川大泽,他正是如今河北道的持节观察史,杨秉恩。
他身旁四人见礼,三人皆是虎背熊腰,身有铁甲。
另一人须发茂密,眼有精光。
幽州定州沧州都督,及河北道观察郎-协助观察史执行政务之人。
赵无疆还礼,几人边聊边走向府内。
饭桌之上。
桌上有一大盆清粥,偶见黑绿菜叶,一小筐馒头,一叠萝卜干。
“实在见谅,如今旱灾波及远不止三大州,府内只能缩衣节食,等待朝中支援。”观察史杨秉恩神色悲苦,歉意开口。
他起身,为赵无疆倒满一杯酒水,酒水只有淡淡酒气,想来是白水勾兑后的产物。
入喉宛如清水。
赵无疆注意到,杨秉恩腰间挂着半块玉珏,与王义方交给自己的那半块玉珏几乎一模一样。
他眼眸微眯,两人对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杨秉恩一一向赵无疆介绍其余四人。
介绍到观察郎时,杨秉恩脸上有了笑意:
“这是府上的观察郎,协助老夫处理了不少事物,为人忠厚,只是老夫时常感慨...不是个读书人啊。”
观察郎举杯,“赵大人,久仰大名!不知您身旁两位是?”
赵无疆亦是笑脸:“我赵府中人,书童阿雨,府兵队长赵李!”
“哼!”
赵无疆话音刚落,定州都督大手一拍桌子:
“赵大人,不知赈灾粮草何时才能到此处?
晚到一日,可知要因此损耗多少将士的性命?
他们将吃食已然让与百姓不少,若再拖再等,如何防御西部边防?”
“老高,你说话别那么大声,当心吓着这小子!他既然是朝中派来的,便听他如何安排吧。”
幽州都督接话道。
河北道远离长安,靠近边境,他们根本不知道赵无疆在长安城内的所作所为,见赵无疆如此年轻,只认为是朝中元老派了自家子嗣来镀金。
赵无疆并未发话。
沧州都督冷着脸:“朝中是无人了吗?我听说赵大人是三品大员?居然会亲自来这穷乡僻壤,还带了书童?你确定是来赈灾的?”
须发茂密的观察郎将酒杯啪一下放在桌子上。
“消息才堪堪传入长安几日?如今赵大人就已经抵到了观察史府,长安到这多少路程你们是不知吗?一帮莽夫!”观察郎眼露钦佩:
“消息刚入长安的晚上,赵大人就已经开始设宴筹款,这份心意你们知道吗?还如此言语,你们是不是只会领兵打仗?”
三位都督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赈灾善款居然是赵无疆所筹备。
幽州都督饮尽一杯酒水,没有看众人,自顾自说道:
“哼,就算如此,他能筹备多少?他可知我河北道有多少灾民?
官场作秀虚伪之徒。”
温雨剑眉一竖,嘴中的馒头不香了,他讨厌有人诋毁赵无疆。
“砰”。
一声轻响。
幽州都督手中的酒杯瞬间化为漫天碎屑。
温雨少年郎的笑脸敛去,沉声道:
“那我就告诉你赵大人筹备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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