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庄逍遥二人如约来到翠香楼。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庄逍遥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这里面的姑娘个个打扮得花姿招展,时不时与不相识的男人打着招呼,楼上大厅之中一桌桌宾客坐在榻上与妓女们吃酒调情、抽荤打嗑,厅中歌舞升平。
“哟哟哟,师兄你看,这江湖,果然是波涛汹涌,异常凶险啊!”
“老实点,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鬼才知道你的事正不正。也对,这事也天下第一等正事。子曰,食色性也。”赵传志晃着脑袋,狡黠一笑。
庄、赵二人好不容易摆脱拉扯来到二楼的天字包房。
推门一看,只见一粉衣女子正在旁边怀抱琵琶弹奏,一白衣男子坐在榻上喝着小酒,怀中抱着的则是那集市上遇见的少妇,对庄逍遥嫣然一笑:“二位郎君,进来呀!”
庄逍遥以为上当受骗,正欲转身要走。那白衣男子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呢?”接着又对二女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待会再进来。”
庄逍遥这才看清楚这个白衣男子,浓眉大眼、肤色古铜,四方脸上挂着八字胡须,俨然一个粗人,与身上所穿白衣形成鲜明对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越王楼前参加第二场比武的金沙浪子赵子豪。
这赵子豪是金沙帮三当家,与他兄长赵子英、赵子雄号称金沙三侠,水上功夫十分了得。但赵子豪生性洒脱、放荡不羁,为人仗义、又喜好结交朋友,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被人称作金沙浪子。
庄逍遥心道:金沙浪子名不虚传,今日一见,周围巨浪滔天,果然是浪到家了。又想,自己与他平日素不来往,点易派与金沙帮也毫无瓜葛,他怎么会邀请我到这里来?便客气说道:“赵三侠,不知邀请小弟到此所为何事?”
“唉!什么侠不侠的,叫我三郎就成。只是越王楼你与我有缘一见,今日看到你在集市,便想邀你一道喝个花酒,结交你这个少年朋友。”赵子豪并没在意他的小心思。
庄逍遥见他并无恶意,不想随便拂了他面子,忙改口回道:“赵兄想要结交小弟,小弟自然是荣幸之至。”但转念一想:我头上压着天大的事,哪有心情喝酒?便话锋一转:“不过小弟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改日小弟再请赵兄喝酒。”
庄逍遥说完扭头便走,刚要抬脚迈出门槛,赵子豪却慢悠悠地说道:“那日你在梓潼驿管出了大事,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梓潼驿管看到了什么吗?”
“赵兄,知道此事?”庄逍遥心中急切,回过身来赶紧上前问道。
“想知道,就坐下喝酒。”赵子豪故意卖个关子,忽而又问:“这位小弟是?”
“赵兄不要介意,这是我的小师弟赵传志。跟着我出来见见世面。”
“哟,还是同宗。赵老弟,来来,坐在这娘子身边,今晚她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世面。不说多了,你就教他八种姿势,上下两面怎样?”
“咦,赵郎君,你坏死了。”旁边的女子嗔怪说道,一旁的赵传志不知所云。
庄逍遥忙不迭陪笑,端起桌上一个酒杯倒上酒,转换话题说道:“赵兄,赵师弟的见识问题容后再说,小弟正是为那晚的事烦恼,还望赵兄告知。”说着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盘算怎样尽快得到线索。
“呵呵呵。好,好。这个样子才对嘛。来来来,继续倒酒、继续喝。”赵子豪笑道:“前些日子,在剑南英雄会上,我看你武功远在你那对手胡不字之上,却处处让招,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在那种场合不争名夺利,倒是很合我的胃口。所以我才想结交你这位少年朋友。”
赵子豪喝了一口酒,又接着说道:“至于那晚的事,我本可以烂在肚子里。但我认了你这个朋友,就必须要把实情告诉你。”
原来,赵子豪参加完比武,返程的路上便住在了梓潼的来福客栈,那晚一个人实在是孤寂难耐,就打算出去找个地方喝酒,但由于朝廷有令,夜间实行宵禁,平民百姓不得在外逗留,为了躲避武侯巡逻,赵子豪便专挑阴暗地方行走,谁料碰巧看到一蒙面黑衣人向驿馆奔来,心想会出大事,便悄悄在院墙一角躲了起来,看到了事情经过。
“你猜,我看到此人是谁?”赵子豪问道。
“谁?”庄、赵二人想到可以真相大白,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齐声问道。
“呵呵呵。那人穿着黑衣蒙着面,我哪知道是谁。”
听赵子豪这么一说,二人刚要泄气。
“不过,“赵子豪话锋一转,”那晚我在旁对此人身法招数看得清楚,我想,看此人身法,必是黄陵派的高手无疑。”
“何以见得?”庄逍遥焦急问道。
“我看到他使出的招式,是我在剑南英雄会上看到的黄陵派使用过招式。这几招攻势凌厉,其中一招绝对是一剑封喉。而且此人发招的功力,远在参加比武的黄陵派弟子之上,身法快如鬼魅,招式连贯灵动得多。”
“一剑封喉!难道真是黄陵派的人所为?”庄逍遥若有所思重复道:“多谢赵兄告知。来来来,我再敬赵兄一杯。”
“还叫赵兄,叫三郎。今晚不说一剑封喉了,我要来个一剑丰胸。”赵子豪说着,便把手向怀中女子的傲人之处划去。
哈哈哈哈。
赵传志机灵地在一旁不断给赵子豪添酒,直到赵子豪喝得伶仃大醉,庄、赵二人才留下便条离开了翠香楼,连夜顾了马车,一早便向黄陵派方向赶去。
庄逍遥对赵传志言道:“要印证赵子豪的话,还需要在黄陵派找到一摸一样的飞镖作为物证才行。”
“我们把黄陵派掌门请到越王府当面对质如何?”赵传志问。
“那不行,如果贸然禀报越王,万一赵子豪说的是假话,岂不是得罪了黄陵派,也让越王失了颜面。”
“看来得深入黄陵派内部一探究竟。”赵传志道:“师兄,到时你去探探黄陵派掌门口风。我去搞他们的飞镖。”
“行不行啊?”
“师兄,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买卖的啦。”
庄逍遥点点头,俩人如此如此商量了一番。
下午,庄逍遥换了装束,带着一大箱子礼物到黄陵派拜会。进得正厅,只见堂中正墙上挂着“钦赐仪刀”四字牌匾,下面一刀架上盖着一块金黄锦缎,定是剑南英雄会所得钦赐仪刀无疑。
“在下点易派弟子庄逍遥,拜见吴掌门。”庄逍遥朗声说道。
“原来是点易派门下高徒庄少侠,失礼失礼。来人,上茶。”堂上青须老者正襟危坐,笑而说道。此人便是黄陵派掌门、赤臂神拳吴千秋。为什么叫赤臂神拳?只因他右手臂上有片诺大的红色印记,据传是他当年带人挑翻了西南匪窝清风寨,而被大火烧伤了右臂,落得了这么个名号。
吴千秋问道:“不知庄少侠前来,所为何事?”
“弟子奉越王和家师之命前来,送来一批贺礼。一来专程祝贺黄陵派在剑南英雄会拔得头筹;二来当面感谢吴师伯派出高足,协助我追查蒙面人;三来奉越王之命与吴师伯了解一点情况。”庄逍遥庄重答道。
“庄少侠言重了。承蒙越王和乔师兄抬爱,少侠也不必客气。但不知……,”吴千秋听闻心中得意,顿了顿说,“不知越王要了解些什么情况?”
“这个?此事事关重大······”庄逍遥故作疑虑。
“那看来是机密之事,少侠请随我到后堂一叙。”吴千秋说着便起身邀请。
来到后堂,庄逍遥故意搬出越王说道:“越王派我前来相问,吴师伯可否认识罗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千秋脸上神色。
“罗璇?此人未曾听过。”吴千秋一脸平静,认真思索。
“那师伯又可知‘十殿阎王’呢?”
吴千秋呵呵一笑,道:“这个到是有所耳闻,不过我听说这个邪教组织早就在武德年间消失了。”
“不知,越王为何打听起这个来?”吴千秋反问道,进而又小声嘀咕道:“难道是与佛经丢失有关?”
庄逍遥仔细观察吴千秋神色,没有发觉仍和异样。正要回话。
“好像窗外有人。”吴千秋一指窗口说道。
“谁?”庄逍遥大喝一声,连忙夺门追出,并没有看到人影,于是纵身一跃跳到屋顶,向四周查看起来。一无所获后,跃身下房,迈步往内堂走去。
回到堂中,只见吴千秋倒在地上,口鼻之中流出鲜血,屋中桌椅已被打乱,伸手探了探早已没了鼻息。庄逍遥心里疑惑,正要起身,一黄陵派弟子送茶而入,看见此种情况,吓得手中茶盘掉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惊醒了正在思考中的庄逍遥,还没来得及叫住这名弟子,就见他转身向门外跑去,边跑边叫:“师傅被庄逍遥杀死了,师傅被庄逍遥杀死了。”
黄陵派众弟子从四面八方一下涌到内堂,把庄逍遥团团围住。
“说,何故要害我师傅。”为首的黄陵派大弟子谢飞怒声问道。
“这,这,我何故要害尊师?我是越王派来问事的。”
“少狡辩,你定是不服我黄陵派夺得仪刀,上门来闹事的。”人群中有人说道。
“对对。”黄陵派众弟子群情激愤。
“好。你说你是越王派来的,如果杀了你,我黄陵派无法向越王交代。既然这样,你敢与越王当面对质吗?我知道,你点易派与越王府的关系,但我相信越王知道你杀了我们师傅,也定会秉公办理,让你偿命。”谢飞说道。 25937/11000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