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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江湖

    北鸣关位于大阳王朝燕州最北与北国挞匈交界,与济州玉柱关、踏马关并誉为王朝三大命门,近几年挞匈势大更有了“三关安则大阳安。”一说法。

    挞匈是吞并北地其余六大部落的新起王国,士卒军队以马战称雄凶残称霸,是卧居在北地的一头矫健“猛虎”,在一统北地之后就对四季分明山水如画土地肥沃的大阳王朝虎视眈眈,最近几年更是猖狂,常派骑军小规模进攻骚扰两州三关,使北地燕州济州三关百姓不安,被大阳王朝视为头敌,因挞匈人披头散发天生残暴,行事野蛮毫无礼义廉耻,大阳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皆鄙称他们为蛮子、蛮夷。一年前挞匈一场夜袭北鸣关想要撕开一道口子南下入关直指中原腹地,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被大阳朝堂关注重视,大阳天子更是下旨派出帝国重甲铁骑,堪称精锐中的精锐玄策军、龙虎军两军共五十万重甲铁骑镇守燕济两州二十三郡。

    六月酷暑,晨气散尽烈日斜挂,偶刮起风来也是热浪伴随沙砾滚滚而来,让人睁不开眼睛。一条八马横行通往北鸣关的官道上一位身穿青衫身背行囊,腰挂一柄紫檀剑鞘古剑,手牵一匹干瘦鬃毛老马的青年缓缓北行,边走边赏那好似头巨龙横跨大阳燕济两州让大阳挞匈泾渭分明的万里长城,看多了扬州江南美景的柔再来看这边关风景的雄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青年想起一位将军说过的“年少只挂江南美,而立才觉长城雄。”青年身后跟着一位头戴白玉冠,身穿淮绣白衣的少年郎,只是白衣穿的久了不再彰显富贵华丽,少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眸子好看至极。少年郎口干舌燥步伐轻盈缓慢且无力,沙哑着嗓音有气无力地问道:“陈大哥咱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吗?原本不是说好的北上入京,半路你又变卦来这北境边关,我可没听说过这北地有什么出名的剑客,只听说过北地多魔头,你难道想诛魔扬名?也不能啊,你也不是那贪图虚名的人啊。这一路北上你又不是没有听说如今大阳挞匈剑拔驽张指不定那天就要有场大战,咱们还是不要去那不安稳的地方的好。”少年好像说不休言不绝也忘记了口渴舌燥嗓子冒烟了,只是见青年一脸微笑,满是牢骚不满,唉声道:“倒是陪我说几句话呀,我一个人讲同那说书的一般,可说书的好歹还有捧场喝彩的呢,我什么也没有!。”

    牵老马的青年全名陈兆生,青州人士,是位四处游荡的剑客,在南方江湖中小有名气,每到一地必定拜访当地剑客高手论剑道比剑术,被南方的江湖人士起了个“剑痴”的名号。

    剑痴陈如今二十有五武道已入入境期境界,在江湖中算是入品的高手,相貌英俊五官棱角分明,头系方巾,两鬓青丝随风摇拽,尽显风流。陈兆生笑呵呵看着那个在京城城郊偶然救下的少年,少年名叫萧明盛只知道他是京城内大户人家的公子,初入江湖没带奴仆书童,独自一人鲜衣怒马出手又阔,还没出京城地界就遇蟊贼,陈兆生偶遇便出手相助,可不料这小子赖上了自己,在那之后一年时光不管到哪儿他都一同跟随,跟人论剑比剑他就从一旁喝彩叫好,要是遇到贼人匪徒自己负责动手制服,他负责动嘴上至老祖下至子孙骂个痛快通透,两人也算搭档配合互相弥补,偶尔也跟自己学上几招却也只是学个花架子图个好看而已,每到一地的吃喝住宿费用他则全部揽下说是当作报答那日恩情,直至前几日钱袋见空的他更是潇洒的将价值几千两白银的良驹卖掉却只换了五百两银子,现在只能徒步走去北鸣关了,心里又苦又闷!。

    陈兆生眺望远方指着隐约可见的城楼,知道萧明盛水囊见空的他递出自己仅剩十之一二的水囊安抚道:“萧兄弟给,你看我们离北鸣关不远了,再忍一忍进了城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萧明盛接过水囊掂出所剩不多就小口润了润喉递还给陈兆生,心知肚明是那望梅止渴的计量但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些个佳肴美馔北地烈酒,加快了脚步露出笑脸道:“陈大哥,刚到燕州时就听说这北鸣关城内的青楼有那挞匈女子,到时候你可不要再拦我,我也好见识见识挞匈女子的马术与风情。”正抚摸着身后老马的陈兆生默默收回手来,点头道好。

    萧明盛紧接着唉声叹气,“就现在手里这点银子只够进门那点茶水钱!”说完眼前一亮嘿嘿笑道:“陈大哥咱们下次必须得去京城,我回家也多带些银子,咱们去东海寻仙岛找仙人求些仙药不求长生只要延年益寿就好你说是不是。到时候到了京城那就是到我家了,吃喝玩乐兄弟我包了,京城的青楼虽没挞匈女子但都是上品佳人,吹拉弹唱样样俱佳,身材也是应有尽有,有那身材尚佳的俏美人,丰腴且风情的狐媚子,可人的肥美的,还有那娇滴滴调教好的雏儿,有风雨一夜娇无力的说法,这想想都觉得美啊……”少年又开始了无止休的自言自语。

    看山累死马,城楼看着近走起来可就远了,半个时辰后斜挂的烈日移到正空,两人来到了中原三大命门中的北鸣关关城。

    北鸣关城东城墙连接长城,西城墙延绵几十里与峭壁相连形成绝对防御,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北城门是面对挞匈的正门是重中之重筑城楼三重,闸楼、箭楼、正楼,更有五千玄策军驻扎外城内,西南峭壁不远处设千军台屯一万精良重甲铁骑以防北蛮大举进攻。过了正楼就属内城,城内分南北东西四街,城中枢一座高十一丈的三重四面攒尖顶碧绿瓦钟楼,楼内贴金绘彩、木刻、藻井一应俱全,正中一口七尺八寸麒麟纹青铜钟高挂,铜钟正中楷体阳雕“天下安宁”四字,四条繁华热闹的大街由此分明,南北两街主要是票号、镖局、客栈、酒馆、茶馆、青楼供南北来往的商贾镖队游人等,如今不算太平来往队伍只有从前的十之三四,东西两街都是蔬果胾脔以及生活农作捕猎日用物件,东街都是当地官员府邸,西街则是百姓居所。

    两人仰视巍峨的南城门城楼,是一座两重檐歇山顶石灰瓦建筑,正额大匾黑底金漆楷书“北鸣关”三个醒目大字,再有比寻常城关高出半丈来的城墙令人震撼,每个垛口都站有一名漆黑甲胄士卒附弓佩刀挂箭囊,正楼前竖立一面大旗“龙翼铁骑”。城门两侧共站有十名与城楼垛口如出一辙的甲胄士卒,只是弓箭换成了长矛,腰挂三尺一寸的制式军刀,各个魁梧雄壮面容威严眼神犀利,一般亏心或是心虚的人必定会提心吊胆躲得远远的。

    陈萧两人被铁甲士卒验证照身贴,询问了几句后放行入城,通过悠长甬道来到内城,一条可供来往车马的主干道,两旁四人可同行的步行道,道路两旁映入眼帘的就有酒楼、酒肆、茶馆等不下七八家,茶摊酒摊不下六七家,贩夫挑担吆喝,来往商客佩刀剑的镖客游侠人来人往,城墙根三五稚童聚在一起嬉闹玩耍,这哪里像是边关命门战事一触即发的地方,分明是软红香土。

    陈萧两人又渴又饿索性就近找了家店面不是很大生意却不错的客栈,客栈门口斜前招子泛旧,竖向书写“天南海北因缘聚,客来客往久生情。三两生人春酿饮,五湖四海皆朋友。”萧明盛一双连女人都嫉妒的桃花眸子仔细端详着嘴里又念了一遍,哼笑道:“这招子有点意思。”陈兆生看着从客栈刚出来的三名食客,三人都是佩好剑的江湖中人武道修为虽未入品但也不低,其中一人五重镜巅峰剩下两人也是三重镜中游,见着情况陈便对萧嘱咐道:“进店之后不要乱看更不要乱说明白吗。”

    萧明盛连连点头,因之前在淮安一带曾吃过亏当时两人来到一家方圆几十里唯一一家的酒楼,萧明盛上来就问东问西更扬言自己家世显赫结果被店家狠狠宰了一顿,咸水鸭、花生米、咸鸭蛋三个菜一壶劣酒要了五十两银子,店家更是让伙计们将二人的马儿扣下,更有二十几名大汉围了上来,无奈只能认亏乖乖的付了五十两银钱,破财免灾。又一次两人在扬州只因萧明盛多看了几眼美人就被几个大汉持刀棒骑马追撵了十几里路,陈兆生本不愿多事可没想到几个持刀弄棒的汉子追起来没个头了,心痛胯下老马,再加上萧明盛胯下良驹是入品的汗血宝马说不上一日千里也不是寻常马匹比得上的,一马当先的他与自己和身后不到一米距离的汉子们差了二百多米,再远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无奈出手制服了追撵的汉子们才了结了此事,一年时间里出了太多这种插曲,两人也算是共患难的难兄难弟了。说多破财乱看生事的道理萧明盛不敢忘记可又管不住自己,陈兆生只能每次都多加提醒。

    陈兆生看了眼身旁的萧兄弟又说道:“现在咱们两人就一匹老马,要是再被人追就不好玩了。”萧明盛扭头看了看那匹送给自己骑都嫌弃的老马连忙点头。

    见两人在门口驻足,一位肥胖憨态灰色衣裳肩头搭着一块干净抹布的水桶腰身材青年小跑上前,笑脸迎人一对原本就不大的黄豆眼笑起来脸瞳眸都看不见了,接过陈兆生身后老马,店小二人来人往见多了瞅一眼衣服布料就能看出两人钱袋扁鼓,见其中一人衣裳破旧却是上品绸缎淮绣做工,保持笑脸道:“两位客官里边请,价格实惠味道又好,快进店这刚空出一桌来。”客栈不大接待的大都是到这塞北游历的侠客或者跟镖趁闲偷偷出来喝酒解馋的镖客,就像店小二说的用不了多少钱便能吃顿酒饭。

    陈兆生从口袋寻摸一番掂量着掏出三四个铜板递给牵马的店小二汗颜道:“麻烦给马儿来些精细草料。”肥胖店小二接过铜板的瞬间收起笑脸,“呵”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看得出这人不太富裕但没想到是穷!刚要开口打发结果脸色一变,瞪大了双眸,憨态笑脸接过白衣绸缎服饰公子哥手中的银子,掂量了一下估摸着得有三两左右,献媚道:“公子放心,保证是精细马料,好好伺候。两位公子快里边请,快请。”这位靠变脸手艺都能去街头卖艺赚钱的店小二使出吃奶的劲弓低了那看不见的蛮腰做着请的姿态。

    萧明盛哼着小曲一脸嫌弃的看着身上赘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店小二,心想如果这人摔倒仅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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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是站不起来的。

    有钱就能横着走没钱只能蜷着活,这个道理到哪都一样,陈兆生对萧明盛面露尴尬一笑,萧明盛最是清楚其中缘由,会心一笑,搭着陈的背一同走入店内。

    萧明盛一年前被陈兆生救下后就跟随着一同四处游历,最初跟着走的都是一些偏僻的山水丛林间,一日两餐全靠山上走兽水里游鱼,开始新鲜觉得这样才是江湖游侠的自在生活可还没过半旬就熬不下去了。陈兆生烧烤手艺虽好但时间一久萧明盛也就乏味了,后者先言语诱惑后循序渐进再到强拉硬拽着前者走了官道,这样两人一日两餐才有了其他滋味。两人一次喝酒间陈兆生才透露出他身上如今不到一吊钱,他出门游历磨砺剑道并非自愿而是师命,出师门时师父把棺材本掏出当作自己的盘缠并交代了两件事,说是办成其中一件就能返乡,否则五年之内不能返乡,哥哥知道后也不放心在城中钱庄换了几两碎银背着嫂嫂偷偷塞给,又给买了匹镖局退役下来的马儿当作脚力,可惜初入世才没走几个郡便被江湖中的老油子盯上,在酒菜中下药被偷了个通透干净,只剩那匹没人爱的马儿,几个老油子还算懂江湖规矩只偷钱财不碰兵刃。身上只剩一剑一马,还没见识到剑道就先见识了人心险恶的世道,才出乡没几个月要是因为这点事返乡不被师父打死骂死被嫂嫂数落也要被十里八乡的闲言碎语一人一口的唾沫星子淹死,村头闲聚八卦的闲汉妇人最是厉害,一张嘴便能杀人于无形而且还是慢慢折磨的生不如死,不像受到那些个流言蜚语不想让师父失望寒心,硬着头皮走了下去,起先留在码头做了一季苦力赚了些钱然后才继续游历闯荡,原本依旧顺着官道前行可吃喝花销太大便作罢走了山间羊肠小道,小道不通再转走官道后再寻山路,中途遇城就入,寻剑道大家请教剑道剑术。

    始先陈兆生对于狩猎捕鱼也是一头雾水,随着日子久了熟能生巧也就全都会了。

    客栈店面不大,不入眼帘的就是一尊彩塑武财神,右边靠墙靠窗摆有两排共八张四方桌,坐满七桌只有最后一桌空着,还留着刚走三人所剩的吃食,店内鱼龙混杂。

    头桌靠墙的是两名吃酒的佩刀大汉,旁桌是一名白发白须的黑衣老者。

    第二排靠窗的一桌是一对青年少女,男女旁桌是两名儒生打扮的青年。

    第三排靠墙一桌是三名上身裸露刺着花背的大大咧咧喝酒划拳的汉子,汉子旁桌是一名富家中年男人。

    最后墙角一桌是一名肤色煞白瘦如竹竿孱弱的青年男子。整个店内只有一位年纪不大麦色肌肤一看便是常年劳作晒下的店小二来回伺候,柜台后站着一位风韵老板娘,店内人手明显不足,忙的少年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依旧挂着笑脸。

    “二娘,有客人来了,我先帮着给收拾收拾。”靠墙角那桌灰衣下肤色惨白脖颈如枯木双手十指同枯藤的青年男子说话间拖着右腿来到邻桌,端走所剩的大半酱牛肉和半壶酒水,美滋滋走回自桌,将桌上仅有的一盘花生米推到一旁,将酱牛肉放在伸手就能碰到处,抬头举壶小心翼翼饮了一口,生怕一口给喝没了,烈酒下腹后嘴里发出滋滋声,连忙掰了一块牛肉塞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不错……二娘家的牛肉越来越香了……酒……酒也好。”

    “李跛子,你天天在这儿骗吃骗喝不如去大街乞讨,这样也对得起你父母哥哥。”病态男子斜前桌身着绸缎华服的中年富态男子小酌一口,斜眼冷笑讥讽道。

    被叫做李跛子的青年不矛理财,哼起小曲了小曲,喝了口所剩不多的美酒,发出“滋。”的一声,撕了大片牛肉塞入口中,背靠墙角脚搭长凳好生自在。

    “孙老板,这行业千千万,行行出鳌头,坑骗这一行李跛子在北鸣关说第二谁敢称第一,城里的狗见到他都得绕道走。这不前几天李跛子就讹了城西胭脂铺赵掌柜家的傻儿子。”富态男子前桌两人也是本地人,一人青衣一人白衣,开口说话的青衣青年长了一对吊眼,面带冷笑,手拿一把美人图折扇,扇面正反各画有三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各个女子都写有芳名,青年把玩着折扇自赏着扇面,另外白衣身材瘦小端坐笔直,对对面好友与后桌中年话题不感兴趣不闻不问,自斟自饮专心偷看向邻桌头戴帷帽半掩面的二八佳人,只露出那玲珑鼻樱桃唇白嫩嫩的肌肤显得格外清纯诱人,少女一身桃红衣裳,说话声音软糯笑不露齿,一举一动带着一股深房闺秀的模样,女子对面坐着一名白衣白靴相貌平平的青年男子,身前桌角宝剑书笈竖立,对少女讲着江湖新闻,无非是江湖儿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巴蜀剑神与北地刀客西景绵山一战、道统萧真人一梦飞升、三贤论英雄之类的,这些江湖大事连市井百姓都讲的头头是道,也就只能唬弄一下身居大院闺房的大家闺秀而已。少女听得一脸崇拜,听到不解的好奇的就问,青年也是尽量回答,遇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就塘塞过去,这让初入世的少女好生崇拜向往青年口中的江湖。

    “王家小子,给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孙姓中年人放下酒杯满是好奇的问道。

    年轻店小二端茶倒水忙西忙东的,听到李跛子说有客人,扭头看向店门招呼二人道:“二位客官先里面请,这就收拾出来。”说着同时一路小跑过去,有条有序的收拾桌上残余。

    “叽叽喳喳的跟大清早的老鸹似的,烦不烦人!”左墙柜台后的年轻妇人边朝陈兆生萧明盛二人走去边对孙老板和王姓的年轻人说道。孙老板看着风韵的老板娘憨笑摇头摆手,憨声憨气,“不聊了,不聊了,二姑娘都生气了。”王姓年轻人也对着跟他已经嫁人的姐姐年纪相仿的老板娘笑脸摆手表示不聊了。老板娘长着一张瓜子脸一对秋水眸子,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蝴蝶银钗扎着,上身一件淡青色上衣,身材恰好,蛇柳腰枝,脚上一双碧绿色绣花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带动着鹅黄裳下臀儿若隐若现,更引人注目的是让人想入非非就要撑爆上衣的胸峰跟随步伐起舞,一颤一颤的实在诱人。萧明盛眯着那对桃花眸子死死盯着,流露出一抹贱笑,滋滋道:“解渴。”陈兆生皱了下眉头,无奈暗下谈了口气,心想这小子又来了。

    老板娘听到抿嘴一笑,“小公子解渴了我们还怎么买酒水啊?两位这边请,正巧前面三位客人刚走空出位子来。”边说边在前领路。店小二收拾的行云流水,在老板娘和两位客人说话间就已收拾干净,待两人刚入坐就端着一只水壶两盏黑釉茶碗走上前来,憨笑着为客人倒水。

    萧明盛说是解渴并非解那口舌之渴,水一上桌就被一饮而尽,陈兆生竖好古剑放好行囊也连忙端起连饮两口,井水清凉甘甜解过了干渴酷热的劲头。北地夏日酷暑难耐,雨水又少空气又干又燥,北鸣关城因地域原因百里内只有东南山麓有一支溪流,当地地下水又太深,打一眼水井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和人力,有井的不是大户人家就是大型酒楼、青楼,不是有钱就是大量需要水的地方,当地百姓要想吃水就必须去那东南山麓溪流挑水,地方官府和守关军队则有自需自足的官井。在当地油盐不如水值钱,旱季的时候更是千金难买一瓢水,在这儿有一眼井就同于有一座金矿无疑。

    老板娘接过店小二手中白瓷壶,让小二先去忙活其他事情,接着又为两人填满白水。

    萧明盛又半碗水下肚,暑气彻底散去,无比清爽。陈兆生抚平两鬓凌乱青丝,囊中羞涩的他刚才一阵摸索发现全部身家只剩五十来文,只够一顿普通酒菜的,硬着头皮,“老板娘上两个爽口的小菜,一壶酒,两份面。”

    老板娘开店久了见惯了穷书生穷游侠,对陈兆生没有加以冷语白眼,依旧笑脸微微点头,刚要挪动脚步就被萧明盛伸手拦下,“老板娘,不要听我哥哥的。我见这每桌都有酱牛肉看样子不错,就来盘牛肉,再拍个黄瓜,再来份苦瓜,烧个茄子,再来壶门口招子上的春酿酒。对了,两间客房先安排上。”

    老板娘颇有几分调戏意味笑道:“原来是这位小公子当家作主啊。”

    被老板娘调戏的陈兆生抬头看向那位风韵正茂的美妇,正巧看到老板娘也在用那水汪汪的眸子看向自己,两人正巧对视,陈兆生立刻收回眼神端起茶盏喝了口清凉的井水,萧明盛一对桃花眸子色眯眯的调戏道:“小公子!姐姐可不要乱说话啊,我认识的姐姐们可没说过我小的。”

    老板娘先是一顿,随后笑了起来,笑出了泪花来,掐着柳腰抚着傲胸顺过气来,开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一个俊俏小生调戏。老板娘的这一举动看的萧明盛目不转睛,老板娘招呼店小二来将萧明盛刚刚说的复述了一遍,嘱咐小二让厨子快些做,又让小二安排两间客房,自己陪着两位客人闲聊,“小小年纪,口气不小,我看你呀也就只是个嘴上开荤的雏!”萧明盛再要开口就被陈兆生开口拦下,对老板娘报以歉意,“我这兄弟就爱说笑,这样老板娘先给我二人上壶茶水。”说着掏出五文钱递给妇人打扮的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铜钱的同时不经意间碰到陈兆生那满是练剑磨出茧子的沧桑手掌,转身前不经意的微微一笑,踩着小步向柜台走去。

    “老板娘好像对你有些意思。”待老板娘走的远些萧明盛伸着脖子对陈兆生小声道。

    陈兆生小声训斥,“忘了进店之前怎么说的。”半旬时光没有瞅见过女人的萧明盛目光又看向靠窗的帷帽少女,胸口平平屁股扁扁,摇了摇头,“两人一比这个索然无味啊!”说完马上回过神来,打马虎眼说着没忘没忘,陈兆生叹了口气不去理会,闭目养起了神。

    老板娘是那种增半分嫌腴,减半分则瘦的尤物,年纪也就三十岁左右,比起那些二九少女来多了些风情韵味。

    老板娘提着一款游鱼嬉戏的彩塑茶壶走到两人桌前,将两人碗中白水倒掉,倒满茶水,茶水清澈茶香十足,二人虽都不会品茶但光看茶水品相闻味道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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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茶不是从前吃饭住宿的酒楼上的霉糟老茶或茶根茶渣。靠近口鼻茶香扑面而来,入口浓厚醇和,萧明盛喝了一口眨着眸子笑问道:“姐姐这茶买五文钱是不是亏了。”

    “茶钱不亏,亏的是水钱,我们当地什么都便宜就水值钱,我看与二位有些眼缘就只赚个茶钱算了。”

    “多谢老板娘了。看这茶品相极佳茶香味浓不知是什么茶?”陈兆生拱手谢过继而问道。

    “当地野山茶而已,这儿水土不好也就城外东南方向郁葱山草木茂盛土地湿润,有泽有泉,连当地唯一一条溪流都在附近,山上有不少野茶树,当地的大门大户看不上眼,也就我们小老百姓拿着当宝。”

    说话间黝黑的店小二端着托盘,盘上四菜一酒来到桌前,老板娘帮忙摆放。

    刚上的酱牛肉散发着香料的香味,黄瓜是拍扁后一分为二再为四淋上蒜泥醋水最后辣椒丝点缀,苦瓜是同鸡蛋一起炒的,茄子则是蒸到软烂,撕成长条淋上加有肉丁菜丁酱香浓郁的汁水。

    酒菜上齐,两人肚儿早就反抗,萧明盛斟满两人酒杯,迫不及待的夹了块酱牛肉大快朵颐,陈兆生也夹了块牛肉,牛肉入口十分软烂,咸香味足,分量也十分的足。两人碰杯各饮,没想到酒水香味浓郁入口柔和,两人也是初次来燕州这么北的地方,记得刚入燕州地界就被当地白酒呛到,北地白酒不同南方酒水的入口柔和而是辣嗓劲足,三四碗入腹就已昏昏然了,陈萧两人常年在南方游行喝惯了南方的酒水再喝北方的白酒只觉得难以下咽,而这春酿酒口感如同南方白酒一样入口柔和细腻,陈兆生道:“不愧是招牌。”

    “自家酿的,入口虽柔可酒劲十足,两位公子可别吃醉了,我可抬不动你们。”老板娘打趣完两人后说了几句吃好喝好的客套话回柜台继续算账去了。

    两人从郓县顺着官道一路北上共百八十里,中途没遇一家一户,一路共遇十三所驿站,两人干粮渐尽时来到一所驿站,想要花钱买些干粮和水,却被驿站士卒谩骂赶出,两人无奈想要等等北上镖队结伴而行,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只等来了飞沙走砾,驿站一名老卒看不下去等风停拿着两水囊半袋干粮走向二人,递给二人将这条南北要道的规矩说与二人,南来北往北鸣关的商贾镖队只有每月月初才允,其余日子官道不许有闲杂车队,这是玄策军的将军下的命令违者格杀勿论,原是当年有一队镖队行驶在官道,不料车轮崩裂货物散落官道,使南北来来往往的镖队客商堵住了官道,不巧那日是玄策军每月运送粮草的日子,这一堵让粮草晚了四个时辰到达,这事一出玄策军龙翼军统将、前将军与燕州州牧一同商量,下令商贾镖队只许每月前十日才允来往这条官道,如遇军队驿史必让不让者可斩。老卒为二人解释完就返回驿站,陈萧两人也是靠着老卒所赠的半袋干粮两满水囊扛到了北鸣关城。

    两人现在饿的厉害也不顾及吃相,大口大口的吃菜喝酒,旁桌病弱青年打着哈气伸了个懒腰,眼光投向两个外乡人,小拇指剔着牙,“你们俩哪来的?这是从娘胎就没吃饭吧。”

    萧明盛瞥了一眼见是个无赖加上嘴上闲不下来不去理会,陈兆生入门就注意到了这个相貌平平皮肤病白还痞里痞气的无赖青年,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看也没看。

    “李跛子就你他娘的还管别人吃没吃上饭,先管好自己再说吧,指不定那天就饿死街头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孙老板一脸鄙夷咧嘴笑着说道。

    姓李的跛子名叫羡歌,原本长得十分清秀和现在的模样是天壤之别,父亲是北鸣关燕林军天羽营的副营长号称百步穿杨,五十岁的年纪三石弓照样轻松拉至满弦,哥哥是燕林军悍字营的一名小旗官,他原本也想参军与父亲哥哥一样披甲佩刀但被母亲拦下,当时被拦下的他还跟母亲生了好几天闷气,李家四口家境不算富裕,父子二人参军每月有半月住在军中,两人每月军饷就十来两,李羡歌同母亲务农闲暇便被母亲赶去邻家私塾学几个大字,一家四口生活过的还算美满,李家父母也早早为大儿子订好了一门亲事等到下个月吉时就要迎亲过门,可惜天不作美,一晚蛮夷夜袭潜入北鸣关,当天值守的正是悍字营,外城一场酣战用了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三百挞匈军只剩九十余人,后有燕林军大军支援赶到,挞匈军九十余人宁死不屈战到最后仅活捉三人。

    这场守关战因被动悍字营死了一百三十人,李羡歌的哥哥也在其中,一家四口变成三口,白发人送黑发人,经过连夜审问燕林军领将煊毅将军田冲在俘虏口中撬出消息,得知挞匈有几股先行军队集结在北鸣关近百里外的大漠附近共计五千兵马,一早田将军当机立断立马集结八百骑兵,三千步兵连夜突袭挞匈先行军队,当日燕林军一气之下将敌军全部歼灭,这一战燕林军全胜却损失惨重,三千八百人的队伍仅剩六十骑骑兵,五十三名步兵,李羡歌的父亲在这场大战中为子报仇心切一马当先冲锋在第一线杀至力竭,战死沙场后的尸首又被后续双方的人马踩踏的尸骨无存,在那之后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没过半年李羡歌老母因思成疾痛苦病死床榻,原本一家四口只剩他独自一人,往后的日子李羡歌终日饮酒度日,可惜祸事说来就来,一日他上房补顶脚滑一个不小心从房顶跌落,左腿摔断落下了残疾,这对他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渐渐变成整日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成了北鸣关城出了名的泼皮无赖。

    李羡歌也不理睬其他人,直勾勾看着陈兆生身前竖着的紫檀剑鞘镶铜边的古剑滋滋道:“是把好剑,应该能买个好价钱。”

    陈兆生脸色有些变化,撇了一眼,他知道蟊贼好打发无赖最难缠的道理,压下心中不快急需喝酒吃肉。

    “你是名剑客?”李羡歌问完用手将盘中的酱牛肉的残渣全部扫入口中,拍着手见他不作答继续纠缠问道:“难道跟那白公子一样拿柄剑装样子吓唬人?”

    李羡歌嗓音不大可就隔了一桌的青年公子哥听的还是非常清楚,整个店内只有两人佩剑,他与另一人讲话明显说的就是自己,加上自己本就只是练了几招剑招别说剑术连花架子都算不上,不知那跛子是无意还是有心,被道破秘密的青年公子哥怒发冲冠,拍桌震得碗盘杯碟作响,转身呵斥道:“你这无赖跛子把话给我说清楚!”

    李羡歌打着哈气挠着腋下,挠完腋下的手又挠了挠耳朵,一脸无辜相问道:“白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动什么火?大热天的烧坏了身子夜里不可怜了小美人了。”说到后面露出一脸贱笑。

    一身白衣白靴被戏称白公子的青年男子提起宝剑怒喝道:“好你个无赖泼皮,今天我就砍下你的舌头拿去喂狗,也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的剑术。”话没说完白衣青年对面的二八少女已经来到青年身旁纤手按下正要拔剑的青年右手,软糯低声细心劝道:“表哥不要跟这个无赖一般见识,惹出麻烦要是让舅舅知道了会被罚的。我吃好了在店里呆着闷燥,要不你陪我到街上逛逛吧。”女子故意说自己吃好了好让表哥带着自己离开这个是非地。

    青年公子哥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胸口处掩面的表妹板着的脸温和了起来,听到少女口中的舅舅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怒火瞬间浇灭大半,青年此次出行是替父亲办事,不料舅舅家的表妹偷偷跟来,自己一人来这武风盛行的北鸣关都不敢掉以轻心现在身边又来了一名幼嫩少女更不安心,怕坏了父亲的大事,二来怕表妹出事。

    青年公子哥点了点头,朝那无赖跛子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对正在一旁忙中偷闲看戏的店小二招手,“来两间客房,行囊先给我拿到房内。”说完掏出十两银子交到店小二手中,小二接过银子说着公子放心保证给您安排妥当,说完提起书笈向后院去了。

    青年男子携少女走出店门,沿街北去,老板娘开店久了见惯了这些事情,笑着招呼客人们,“行走江湖难免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家吃好喝好。”

    上身裸露满身横肉胸前纹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猛虎做下山姿态的络腮胡汉子笑出了声来骂了几句,无非是孬种怂蛋之类的,同桌两人一人同样满身横肉只是骨架小些,纹着富贵牡丹满背,另一人体格瘦弱尖嘴猴腮纹雄鹰展翅半背,两人跟着一同笑骂。

    头桌佩刀的两名汉子相互一笑,笑意多是嘲笑。

    孙老板讥笑道:“这点能耐就敢携美人游江湖,也不怕丢了女人再把自己也给折了。”

    李羡歌原本还想着那公子哥动手之前先躺下好讹点酒钱,可惜没成冷笑一声就不去管他们,继续问道:“兄弟说真的,我看你这把剑不错,我估摸着最起码得有个四五十两银子甚至更高,就是不知道剑身如何,让我瞧瞧给你估估价,要想出手找我咱们三七分,保证买个好价钱,怎们都不亏。”说着就拖着左脚来到陈兆生右手边竖于桌边的古剑,伸着干枯如枯藤的手就要去碰,陈兆生先人一手将长剑拿到左手边,看着对方,严正的说道:“剑客的剑就是剑客的命,这是江湖规矩,要不你将你的命借我看看。”

    李羡歌“哼”了一声,说了句没意思,识趣的回到自己位置,不屑道:“臭剑客神气什么,大阳这座江湖就数剑客最不值钱,一抓一大把,哼!小气,还想跟你交个朋友呢,不识抬举!”

    萧明盛擦了擦嘴,笑道:“跛子大哥你乃天人之资,人中龙凤啊,这世间罕见之才,跟我们交朋友不配啊!”

    李羡歌早就看出这人是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喝尽杯中酒,“多谢夸奖,那祝兄弟你长命赛乌龟。”

    萧明盛想要再开口反击被陈兆生按下表示不要理会。

    两人斗嘴的时候一位满头灰白赤色胡须的老者走到店门前,门外肥胖的店小二上前打了声招呼,老人对其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事情。

    老人拄着一根黑檀拐杖慢悠悠的走进店门,嗓音沙哑如老鸦,“二姑娘,老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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