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晃悠悠小心翼翼从两层凳子上往下踩,等下来后身上全是汗,他松了口气。
他把那样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去洗了下全是灰尘的手,回来迫不及待将黄布打开,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小块棕色的方形石片。
秦丁拿起了石片,在接触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头皮凉了下,就像是有块冰在头皮上擦过。
他并没有在意,因为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的注意力还是在那块石片上。
他辨别不出这是什么石头,更何况屋子里比较暗。
他将石片拿到了烛台前,可刚要细看,耳朵里忽然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声响,这种声响很像是远方的雷鸣,轻微而短暂,更像是幻听。秦丁眨巴了下眼睛,心里莫名异样,而这个时候,蜡烛毫无征兆地灭了。。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黑暗,但窗外并没有完全漆黑,他呆滞了两秒,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半暗不暗的环境。
借着窗外黯淡的天光,他看向蜡烛,蜡烛还有多半截呢,可是为什么,刚灭的烛芯却没有残余星火,而且屋子里是没有半点风的,蜡烛怎么就灭了呢?
秦丁手中还拿着那块石片,心跳在逐步提升,他努力让自己镇定,把石片放回了一边的黄布上,然后他摸到火柴又一次将蜡烛点燃,屋子里一下又亮了起来。
或许刚才的动作太大,把蜡烛扇灭了吧,烛芯也正好完全灭掉,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秦丁在心里这么宽慰着,又一次拿起石片,移到了烛台前,他想看看上面刻着什么。
视线还没焦聚半秒,蜡烛再一次无声无息地灭掉了。
秦丁缓缓把一只手放到了头上,疑惑不已。
他将手放了下来,把石片随手放到了烛台前,然后又划着了火柴。
火焰明亮,点到了烛芯上,可奇怪的是,这一次烛芯就像是绝缘了,丝毫未燃。
火已经烧到了火柴棒下面,秦丁赶快摇了摇吹灭了。他难以置信地又拿出根火柴点上,依旧点不燃蜡烛。
这可真是邪门儿了。
他伸出手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新蜡烛,划好火柴往头儿上点去,这根蜡烛一下就亮了。
秦丁有些不死心,他拿着这根点燃的蜡烛往那根蜡烛的烛芯上怼去,依旧无法点燃。
他叹了口气,那半截蜡烛显然质量有问题,而这小小的变故又差点把他吓死。
他没好气地把烛台上的残烛拔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把新点燃的蜡烛插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折腾半天的缘故,秦丁突然感到有些热,烛台附近的温度也好像比平时高了些。
他用手擦了擦汗,把石片又拿了起来靠近了烛台,这一次,烛火并没有灭。
秦丁平复了下心情,往石片看去,他看到,这石片的一面阴刻着一个图案,他将头凑近了些,图案是一只凸背的乌龟,而奇特的是,那乌龟的身上,还缠着一条蛇。
蛇?
秦丁豁然想到了梦里从房梁上冲下来的蛇。这会是巧合吗?
可是乌龟和蛇?这是什么组合,他将石片翻转了过来。
这一面儿上,密密刻着一圈圈线条。这些线条很像是一笔下来的,看不出有没有间断,七拐八拐往中间汇去,就像是个迷宫。
在最终汇向的位置,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区域,在那里面,刻着一个字。
秦丁把石片往蜡烛附近又拿近了些,他仔细看了半天,那是一个篆体字。
他从前很少接触篆体字,但他看着看着,瞳孔就是一缩。
那篆体字的笔画和走向怎么会这么熟悉,那好像是一个“秦”字吧。
秦丁微微下咽,再次确认一番,没错,就是秦字。
怎么回事,石片上为什么会有他的姓,这玩意儿跟他有关?
他不可思议地又把石片来回翻转查看,除了刚才发现的,没有任何线索了。
他又往房梁上看了看,心中隐隐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敲门声,房梁上的动静,石片,还有刻着他的姓。
这之间好像是有关联的,又好像没有,不是刻意的,却都在无意中被发现,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呢?秦丁有些乱了。
他突然又想到了磁带末尾的那段话,而这块石片,会是那个人留下的吗?如果是,那就不能拿出来问马叔了。
他想到这,把石片重新用黄布包了起来,然后环顾了下屋子,一时还不知道该往哪藏了。
他琢磨了下,觉得放哪都不如再放回原位好。马叔不可能平白无故在这屋子踩凳子上去摸,而当初放置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想让人发现,所以那个位置最安全。
他起身把窗帘拉上,又一次踩上凳子,然后把那块石片放回了原位。
凳子都收好后,秦丁感到有些饿了,坐到小桌那边,风卷残云将冷掉的饭菜吃光。接着他又坐回椅子里,把剩下的内容记录到了录本上。
本来已经接近尾声,所以没一会第四个事件全部写完。
秦丁没做休息,刚才突发的事情已经耽误了一会工夫,眼看着三天就这样过去了,还剩下四天的时间去听写五个事件,他突然心头堵了一下,压力袭来,他决定今晚把第五个事件听完。
磁带很顺溜地放进了录音机中,接着传出了声音。
“事件代称:尸解成凶
发生日期:1997年10月2日
委托方:霍小姐
受托方:凶魂侦缉所(非寻常事物调查司)
事件发生地点:云中市五通区四医院”
“沙沙沙……”
“霍小姐,您把遇到的事叙述一下,尽量详细些。”
“那个,为什么还要录音啊?”
“录音是我们的工作流程,请你理解下。”
“哦……警察那边的谢局长让我来找您的,但是,我遇到的事……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所以您能解决吗?我真的很害怕。”
“在这很安全的,你可以放心。你遇到什么事了?”
“黑先生,我……我可能……遇到那种东西了,就是……就是鬼。。”
秦丁听到这儿,并没有按暂停,但是他听到磁带里的女生刚才管缉魂使称呼为黑先生,这让秦丁不由想到了磁带末尾提到的“白面黑了”。难道是这个人?
“霍小姐,我的工作,就是处理你现在遇到的这种事。”
“您的工作?可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你不要有这些顾虑,你说的我会相信,而且我也能处理。”
“呃……”
“霍小姐,你已经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咱们不要耽误时间了,拖得越久,问题越大。还需要你讲得详细一些。”
“……我不知道我遇到的是什么,应该是鬼。
这个月的2号,因为是在国庆假期内,我们科值班的医生是曲主任,医护室只有我和刘护士长。
那天晚上八点的时候,突然急诊那边推上来个人,让曲主任手术。
当时我赶快跑去通知了主任,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担架平车边上站着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手上都沾着血,还有一个哭的女人,还有一个站姿很奇怪表情木然的男人。
这架势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或者严重纠纷了。
等我和曲主任走到平车近前的时候,看到上面躺着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人脸上全是血,连头发上和耳朵里也是,黏在一起挺可怕的,而且嘴里还在不断冒血,眼睛睁得老大,但却一动不动了。
急诊科的医生把情况大概跟我们说了下,说这个人叫杨宇,刚才警察弄来的时候,三四个人都按不住,怀疑精神受到了什么刺激,已经打了镇静剂。
杨宇的家人说他咬碎了很多玻璃而且还吞咽下去了,初步检查口腔内割划严重,现在玻璃已经进入食道和胃了,必须赶快手术取出异物。
我当时觉得这人应该是精神有问题,否则哪有对自己这么狠的。
直到后来听护士长说,那人不但咬碎玻璃咽到肚子里,之前还吞咽了别的东西,而且舌头都没了。
当时为了安全不耽误,急诊认为不能做内窥镜手术,只能上来让主任开腹手术了。
曲主任在手术的时候取出了很多碎玻璃和图钉还有西餐用的一把餐刀,再晚一会手术,那些东西都要扎穿黏.膜割到腹腔动脉了。
而最离谱的是,那人的舌头也在胃里,就是说,他咬断自己的舌头给咽下去了,你说这多恐怖啊。
当时这事儿听得我直发寒,心想这个人不会中什么邪了吧。
那天夜里手术完了,这人就进了我们科的ICU病房,我是负责配药上针的,心里多少还有些紧张,一想到之前急诊医生描述说三五个男的都按不住他,我就特别害怕,怕他突然醒了,会发疯发狂。
可后来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这人就没醒过来,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留在了ICU里继续观察,而他这种情况,医院也允许家属在ICU里陪床。
杨宇被送来的那天,旁边一直在哭的女人是他母亲,而站姿有些奇怪的男人是他父亲。
其实我是好奇的,也不知道在杨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听护士长说,他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是跟他爸有关,但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
于是我每次看到他的爸妈,就忍不住会多留意两眼,心里总不自觉地猜测,跟他父亲究竟有什么关系。
慢慢我发现,他的爸妈,甚至可以说,这一家子,都好像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妈妈还算正常一些吧,但也不像普通病患家属那样问这问那关注他儿子的病情,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我对他父亲印象很深,这个男人几乎不说话,脸上也没表情,而且站姿和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
“他什么站姿,走路怎么了?”
“他……是用脚尖站着,后脚跟踮起来不着地。
起初我以为他可能哪不舒服,为了缓解才这么站着,后来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也这样,就和穿了一个隐形的高跟鞋,走起来还一颠一颠的,样子怪得很。
幸好他在医院里很少溜达,要不看起来也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