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在这里空白了几秒。
“1997年9月17日
现在到了仿古塔门前,门是开着的。”
“……,……”
“同志,这里不让进的。”
“不好意思。诶?你们拆的这样东西是不是很难拆下来?”
“是不好拆。”
“这个东西是有讲究的,你们老板请人布设的吧,这是镇塔的摆件,需要特殊手法拆,如果拆不好,可是会走霉运的。”
“啊?真的假的?还走霉运?你谁啊?”
“我是玄武观的,倒是有办法帮你们把这东西拆下来。”
“头儿,让他试试吧,我听人说过,这个玩意儿挺玄乎的。”
“那你过来啊,给你手套,得戴上这个,别拆坏了。”
“……沙沙沙……咔吧咔吧……噗!砰!”
“哎呀,您真厉害啊,我们弄了半天都拔不下来,还打算从底下锯呢。”
“是啊,那这东西真的会让人倒霉运?我们几个来回摇动了下应该没事吧?”
“你们弄之前,这个东西就已经裂了吗?”
“裂了,早裂了,这可不是我们弄的,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没事吧?”
“如果不是你们弄裂的就没事。”
“肯定不是我们弄的,早前就裂了,这塔交付那天,我就看到这个东西已经裂了,我还以为它原本就是这样的。”
“哦!那应该没事。”
“没事就行。您?您手上拿的是罗盘吗?”
“人家不是玄武观的吗,肯定是来看风水的吧?”
“这是罗盘,但我不是来看风水的。刚才只是路过。”
“哦,那咱们就出去吧!这地方还没开放呢,不让外人参观的。”
“等等,不好意思,我想借二楼观望一下外面,就看一下。”
“这……”
“人家刚才都帮咱们忙了,你就上去陪他看一下,别待太久就行,我们在底下等你们,快点。”
“好,从这里上去。”
“吧嗒吧嗒吧嗒…………啪嗒啪嗒啪嗒……”(走路上台阶的声音)
“您拿罗盘是在找方位吗?”
“嗯,但是……恐怕没什么用了。”
“吧嗒吧嗒吧嗒……”
“沙沙沙……噌噌噌!”
“砰噗!”
“诶这门不让打开的。”
“呃,不打开看不到外面,我就看一下。”
“那快点。”
“那边的桃树……是不是砍掉了一些?”
“是砍掉过一些。”
“多会儿砍的?是这座塔建起来还是之前?”
“好像快完工的时候砍的吧。”
“哦~好了,麻烦您了,咱们下去吧。”
磁带在这里空白几秒,接着从录音机里传出了踩在草地上的沙沙的声音,一听就是户外。
秦丁明白,这是换了场景,缉魂使惠道长也许去了那片桃树林。
脚步声没持续太久,录音机里又传出了很多杂乱的声响,有些分辨不出在干嘛,好像是拿着一些东西在布置着什么。
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样子,忽然里面传出了浑厚的人声,那是惠道长的声音,他在念咒。
“一步天雷动,二步地水通,三步雷火发,四步霹雳通,五步五雷使者,前扫凶恶,后驱邪魔。起阵!”
录音机里同时出现了“嗖嗖嗖”的声响,秦丁想象不出那是什么,紧接着他又听到,尖锐刺耳的滋滋声从录音机里又传了出来,并且在这种声响里还伴有窸窸窣窣沙哑而浑浊的语句,就像是无数张嘴一起在咕咕哝哝说着一些听不太清的话。
一想到这又是鬼语,头皮顿感发麻,秦丁知道这种动静一出现,肯定怨魂也出现了,那怨魂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秦丁对这种所谓的鬼语有些排斥,他不是很想仔细去听怨魂在说什么,而那些滋滋啦啦掺杂着颤抖的人声,真的会让每个毛孔都发痒,就像是指甲刮在玻璃上让人无法忍受。
这种声音持续了没多久陡然提高了一个音调,秦丁知道,这是某种发起攻击或者被激怒的表现,而这个时候,惠道长的念咒声又一次出现了。
“追魂缉魄,镇定乾坤,敢有不从,令斩汝魂。锁身灵体,急令在现,吾为封灵,奉真武元君敕令,急急如律令!摄罪魂顾晚芝!”
录音机里出现了刮风的声音,紧接着秦丁听到了一声幽怨的叹息,是男人的叹息声,声音却是重叠的,然后又传出咯咯咯的声音,好像是在笑,但却充满着阴森怨毒的声调。
接着就是惠道长吃惊的声音。
“嘶~!
赵建春,我看你还有些魂智,你可知助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滋滋滋……我恨……滋滋为什么是我……恨……呼~~”
“咯咯咯咯咯……滋滋”
“顾晚芝,魏敏政为了能让你投胎,耗费了一生,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他的一片真心吗?”
“呼~”(很大的风声)
“那就休怪我了。”
“唰唰唰……”
“乾元有将,顶戴三台,披发圆象,真武威灵。前扫凶恶,后驱邪魔,帝敕在手,万里横行。荡魂大印与吾荡凶。吾奉真武元君之令,持荡魂之印签拘一切凶煞邪魅,急急如律令,拘!”
伴随着咒语声的落下,一声奇怪而短促的低沉嘶鸣出现,就如闷雷一样响亮,就算是隔着时空,秦丁都能感受到某种威压袭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从心里感到震颤。
这声闷吼过后,录音机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嘈杂,难以分辨正在发生什么,也就是几秒工夫,秦丁在这些声音里隐约听到,有个声音由粗变细由近及远地喊了声“涣章”,而这声音里带着极其哀怨的腔调,仿佛有百年的不舍,紧接着所有声音像是被吸入了某处,全部戛然而止,没了一丝动静。
又过了几秒后,磁带里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和呼吸声。
秦丁猜测着,怨魂应该被降伏了,而刚才喊涣章的声音会不会是顾晚芝。难道顾晚芝的怨魂在那一刻清醒了?
这个时候,磁带“啪”的一声播放完毕。
秦丁继续回想着,惠道长最后动用的是什么咒语,感觉十分厉害的样子,明显之前出现的咒语跟这个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突然记起这个咒语中出现了“印签”二字,难道这就是印签咒?
他记得马叔在补充叙述那段坏掉的磁带内容时提到过印签,他当时还写错了字试探马叔来着。
秦丁在桌子上扒拉了两下,找到了之前临时记录的那张纸,很快便找到了那句话。
“缉魂使无法用缉魂令处置完全,受印于‘印签’,遂将其尽数缉拿。”
印签是什么?当时他只顾试探马叔并没有问,但从那叙述前后看,好像是比缉魂令更厉害的东西。
秦丁回过神,决定把这个咒诀和之前有出现一堆雷字的咒诀都写到了纸上,然后他又倒退了一下磁带。
现在纸上已经有四个咒语了。他把这张纸收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他抬起手看了下时间,心中一惊,这都已经到下午2点半了,马叔还没过来送饭。
正想着,门口就传来了马叔的声音。
“小秦啊!哎呀实在对不住,今天来得太晚了。”
说话间马叔已经把饭盒放到小桌上了。
秦丁倒是也没觉得怎样,只是心里纳闷,马叔每次走路真的没什么动静,他到底从哪过来的呢?
“愣着干吗呢?都两点了你不饿吗?快过来吃吧。”
秦丁把录音机放下。
“我倒是不咋饿,听磁带听得忘了时间,没想到都快两点半了。”
“哎呀,都怪我,今天遇到点急事,没来得及给你送饭,你可别怨叔啊。”
“没事,叔,我这一天就在这,也没什么运动消耗,所以还没感到饿呢。”
“你这孩子净瞎说,饿过劲儿了吧。好了,快过来吃吧。叔还有急事,不能陪你了,晚上我一定按时过来送饭。”
“哦哦,好,好的叔,你快去忙吧。”
马叔看起来是有急事,脚不停歇的往门外走去。
秦丁倒是没太在意,坐到小桌前,肚子突然开始咕咕作响,还真饿了。
人饿的时候下筷子比较深,没多久饭菜全吃光了,可吃完饭后,脑袋一阵昏沉,瞬间出现了困意。
这些天晚上睡得都比较晚,睡眠质量也一般,所以他琢磨着,还是小憩一阵吧,晚上说不定还得熬夜听磁带。
他喝了点水,顺手把屋门关上,然后躺在了床上,眼睛闭上,无边困倦将他淹没。
“啪嗒~”
脑袋里松动了下,秦丁的呼吸声小了下来。
“啪嗒~”
意识还在混沌里。
什么东西了?楼上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就在这瞬间,秦丁突然睁开了眼睛。
现在不是在家里,这儿没有楼上,那声音不是前一天晚上房梁上的动静嘛。
眼睛有些干涩,他还是躺在床上,疑惑间侧头往上面看去,房梁上什么都没有,可是,余光之中,好像什么东西在动。
视线瞬间下拉,他看到,在屋子的中间,有一根很细的白色绳线浮在空中,正在倾斜着上下移动。
如果这白线不动,几乎是隐身的,秦丁也很难察觉有东西在那里,因为从他那个角度看,那就是一根很细且笔直的白线。
什么东西啊!秦丁心里一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白线的另外一侧缓缓伸出了一片白色轮廓,紧接着他看到,这轮廓翻转朝向了他,那是一个人形,那居然是一个纸片人,刚才他看到的,只是纸片人的侧面。
这跟他在厕所门里看到的那些送水的纸片人一样,只不过这个大小,跟一个成人一样。
纸片人背着光,看起来是灰黑色的,但背后的光从那眼睛孔洞里打了过来,让它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秦丁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吓停了,他嘴巴一张,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身体想动,却丝毫动不了,而地中间的纸片人,滋滋嘎嘎动作扭曲地在向上撕出一只手臂,指向房梁。
秦丁突然意识到,这纸人好像是在指房梁,难道是在告诉他,上面有东西?
他将目光向上移动,发现眼珠子是可以转的,紧接着他发现,最粗的那根横梁上,有个巨大的东西探出了头。
秦丁在这一瞬间感觉膀胱一紧,他看到一颗硕大无比的扁平脑袋,从房梁上向他倾泻而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