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买的,那还能是我做的。我起得比你早,坐公交几站地,那儿就有卖饭的。”
秦丁已经把饭盒盖子打开,白嫩的豆花儿上面还盖着点韭菜花没搅和开。
马叔继续说道:“我没给你放辣椒油啊,你要是能吃辣,我下次再给放。”
秦丁内心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些事,他怎么可能对如此细心周到的马叔产生怀疑呢。
“能吃辣。每天还得麻烦叔照顾我的伙食。”
“你小子客气啥,以后咱俩相处得时间长了去了,跟亲人也差不多,你可不能把自己当外人。”
秦丁把油条蘸进汤汁里,心情有些复杂。
到目前为止,马叔看起来都是坦诚相待的,如果不是磁带末尾的那段留言,他也绝不可能对马叔留心。
马叔自顾自继续说道:“再说你自己选择当了这里的掌记,我劝了几回你也不听,日后你只能在这工作,照顾你的起居就是分内的事,你需要什么,只要不违规,尽量满足,毕竟咱们比较特殊,是给上天做事,虽说规矩苛刻,但只要尽职尽责积累功德,也是有机会修成正果的。”
“叔,您是说,只要工作表现好了,时间长了,也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可别心猿意马啊,还是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这一周之约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少,你第三个事件还没写呢吧,抓紧,可别因为进度受罚,那就太不值了。”
秦丁嚼着油条突然想到,他这几天光挨个听写,并没有查看究竟有几个事件,别真的时间不够了。
“叔,您知道七天内让我录写的事件有几个嘛?我这几天光顾着适应呢,没查看。”
马叔似乎也不太确定,起身走到写字台前,在木盒子里翻了两下。
“呀,有十个。”
秦丁愣住了,油条在嘴里也没了味道,他暗想,十个事件,七天完成,是自己草率了啊,没考虑这个问题。
“叔,我刚来的那天不算在内吧?来的时候天都要暗了,您也没催促还让我自行安排呢。”
“嗯,那天……算在内。”
“啊?”
“协议上按了手印,就算开始了。”
秦丁内心有些慌了。
“如果是十个……那的确时间有些紧。”
马叔嘿嘿笑了。
“慌了吧,我觉得应该没啥问题,这两天你写起来可能不太熟练,越到后面应该写得越快吧,要是细算下,按你这个进度,一个星期刚刚好。”
秦丁在心里大致排了下,如果没人打搅专心听专心写,七天应该刚好。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去一点,他突然又想起昨晚敲门的事。
“哦对了叔,我已经开天眼了,应该是能看到那些东西吧?”
马叔笑眯眯的看着他。
“天眼?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直接让你顿悟开了天眼。”
“啊?让我看到鬼的不是天眼嘛?我不太懂。”
马叔摇了摇头。
“我给你开的眼,功能就是阴阳眼,这只是你这个职位的一种能力而已。
成为掌记是必须开的,和缉魂使一样。”
秦丁微微点了点头似有顿悟。
“叔,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鬼,是我的眼睛看不到的?”
“怎么了小秦?”
“额……昨天晚上又有人敲门了。”
“又敲门了?”马叔显得有些吃惊。
“嗯,我还没打开门,门就被推开了,我能感觉门口有东西,但是我看不到它,所以我才问您,是不是有阴阳眼看不到的。”
马叔微微皱眉。
“那些东西不可能在这里游荡,它们不敢啊,所以你之前提过几次敲门,我都没当回事。
小秦,除了敲门,没有别的异常吧?”
“没有。难道不是鬼?”
马叔摸了摸下巴。
“可能不是鬼,因为只要是魂魄齐全的,甭管有没有怨气,你都能看到。
除非……那些连鬼都算不上的残魂孤魄,颜色几近透明,一般显不出什么形态,阴阳眼是看不到的。”
秦丁倒是有些好奇这种东西是怎么形成的,一个人死后的魂魄都不全了,真够凄惨的。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是魂飞魄散的状态嘛?”
“差不多吧。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慢慢了解吧。
不过你不用怕,残魂孤魄有时候因为执念会像没头苍蝇做一些事情,但是它没有害人的能力,不足为患。”
马叔边说着边起身。
“小秦,我得走了。哦对了,门上那道符……千万不要动啊。”
“那道符?”
马叔边往外走边说道:“这符保平安,添阳又驱祟。”
“好的马叔。”
马叔走后,秦丁坐回椅子里,他得抓紧写了。
他其实有些后怕,一开始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没有查看多少个事件就敢在协议上按了手印,这如果再多两个或者更多,熬夜都不一定能完成,看来以后遇到事情,他需要多想多注意了。
有了时间上的鞭策,或是如马叔所说的熟练,他没有浪费分秒,很顺畅地把第三个事件全部记录在了录本上。
写完之后,时间是上午十点钟,他直接在木盒里开始翻找第四个事件。
在时间和序列上,他找到了五盘磁带,上面统一标有“仿古塔”几个字,写着1997年9月18日。
这是他第一次翻到有五盘磁带,这多少让他产生了一些好奇,他迅速将磁带放入录音机里,接着从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事件代称:打生桩
发生日期:1997年8月22日
委托方:曹大伟
受托方:凶魂侦缉所(非寻常事物调查司)
事件发生地点:云中市太平桥区桃花渡旅游景点。”
磁带里传出衣物摩擦的声响。
“曹施主,您不要着急,现在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一遍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
“您是位高人,处理这种事在行,您一定得救救我和我二叔。”
“想要我救你们,需要您在这件事上不能有任何隐瞒,同样都是人命关天,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而说了谎,那贫道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不会的不会的,那惠道长,我从哪说起呢?”
秦丁眼睛一亮,在磁带里屡次出现的惠道长也是一名缉魂使?
“从你们开始接这个活儿说起。”
“哦哦。那得从去年的九月份吧。
我呢,从小就跟着我二叔出来打工,我们是架子工,走南闯北工地上接活也有一些年月了。有时候打短工也就几天,有时候遇到大工程,就打长工,一两年都有。
去年七月,我们的工程老板承揽了一个工程,给太平桥那边的桃花渡旅游区建一座仿古塔。
我和我二叔跟着施工队就去了。
要建古塔的那片地方,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亭子叫长渊亭,亭子顶部还有个大洞,早就破败不堪了。想要建古塔吧,就必须把这亭子推倒,这也是人家允许的。
那天挖机和铲车还有工人都已经到位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个穿戴有些破的老头,一上来就拦在挖机前面嚷嚷说不能推。
当时工程老板并不在,现场的包工头就问周围的人这老头是谁,周边知道的人说,这老头姓李,精神有点问题,时好时坏的。
负责人一听是疯子,就让人把老头强行架到一边去了。
疯老头一边喊不能推,一边直拍大腿还要上前,这个时候来了个中年人好像是他亲属吧,把老头硬给拽走了。
当时我们都觉得是场闹剧也没太当回事,然后工地赶时间,一上午就把那长渊亭给推倒了。
说来也怪,那亭子被推倒的时候,突然就传出来一声怪响,也听不出是从哪传出来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造成的,反正特别响亮,很多人都听到了。”
“……曹施主,那动静是不是像过年放的那种烟花爆竹?由近及远?”
“对对对,就是窜天猴的声音。嗖的一声,又细又尖声音还特别响。惠道长,您怎么知道的?”
“这个……最后可以给你解释,您继续说吧。”
“哦哦,好。
当时那声响一出,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互相议论,停下手里的活等了半天也没查出个究竟,这个时候,天突然就阴了,包工头以为要下雨,催促大家赶快干活,也就是这个时候,工人们清除亭子残留的土石,发现那亭子下面的土里,好像埋着几截东西。
我们这些人,常年在工地上干活,也见过很多怪事儿,所以有几个人还没看清楚这亭子下面埋的是什么,便开始小声嘀咕。
他们觉得,还没正式开工呢,就一连出问题,有些不太吉利。但是碍于管事儿的在跟前,他们也没敢多说什么。
包工头心里可能也有些疑虑,亲自跟几个工人去查看,发现亭子下面的土里,是三截胳膊粗细的石头桩子。
包工头让人把它们挖出来,但是挖了半天没挖到底,桩子还挺长。我们这些人觉得,这三根石头方柱可能是用来加固亭子的,跟打桩一个道理。
包工头后来也这么认为,就没让人继续挖,直接让挖掘机清除。
没用多久,挖掘机就把三根石桩子挖断铲出来了,我当时看到,那柱子至少有三四米长呢。”
“曹施主,那您有没有注意到,挖掘机挖出来的土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我还真没太注意,但是好像一晃眼,我记得那些土颜色比较深,比最开始挖出来的要深很多。”
“嗯,您继续。”
“挖出来石柱以后,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施工队开始清理平整那片地,整个工程就要正式开工了。
这个时候,工程老板突然来了,在周边走了走,还跟包工头去推倒的亭子附近说了很长时间话,然后老板走了,包工头就把我二叔给叫过去了。
他让我二叔去置办一些纸火之类的东西。
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们跟的有些工程,在开工前都要祭拜祈愿,求开工大吉的。
我二叔把这差事交给了我,还嘱咐让我买颗猪头,我寻思可能是推亭子不是很顺利,所以这次祭拜阵仗搞得大一些。
我按照要求把东西买了回来,等第二天的早上,包工头亲自供上猪头,烧香祈愿,烧纸火,然后就算是正式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