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序城是秦罗国的都城,这日明镜似的圆月高悬在天空,把原本严肃的黑夜中的都城生生披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原本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好时辰,却被一声声铿锵有序的马蹄声打破。
长序城的东城属于富人区,迷离璀璨的灯影更是让这里显得高不可攀。
铁蹄经过时,这里的贵族或达官们原想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扰了他们的悠闲,却不想在看见领头的人时,都灰溜溜地龟缩回去,顺带关严了窗棂,心里想着不知哪家不要命的又得罪了这个煞星。
只见领头这位,跨着一匹血色高头骏马,精致的马具无一不是鎏金打造,马具衬着暗红的罗缎,让这匹马显得威武又肃杀。马都这样精贵,更何况人呢?
马上的人黑发高束,只着红缎点缀,一张雌雄莫辩的容颜孤傲清冷,额上碎发零零散散搭落几丝在左脸,无形中显得狂傲潇洒。一袭白色外袍裹身,里衣红得如血,一双白鹿皮靴稳稳当当蹬着马镫,浑身散发的气势不禁让人退避三舍。
马队行到四海客居时,马上的人玉手轻抬,后边的兵士训练有素的停止前行。
“围起来!”话音刚落,兵士们立刻悄然无声地动了。
她声音不似闺阁女子的软语清唱,反倒磁性大气,透着江湖儿女的潇洒和干脆。
见周围部署妥当,她抬首瞥了一眼没有丝毫光亮的四海居,月光下,一对青黛娥眉飞斜入鬓,给原本娇俏的美颜添了三分英气。
看似清澈的凤眼又有着夺人心魄的深邃,直挺小巧的琼鼻哼出不屑的鼻音,不点而朱的娇柔红唇弯出一道勾人的弧度,让人觉得只有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这样的诗句才配得上她。
四海居附近有不少人虚着一丝窗,好奇这位女煞星又要弄出什么动静。
这位煞星,是秦罗国当今皇帝罗裕的胞弟、贤王罗甫的独生女儿罗烟凝,她出生时本唤罗华颜,因三岁时突患重疾,身体时常高热不退,伴随而来的是呼吸的薄弱,然幸得天疏老人救治捡回一条小命,又颇得天疏老人眼缘,被收为关门弟子。
但因体弱,天疏老人劝服贤王夫妻把小华颜交由他抚养,并承诺十五年后必定还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贤王夫妻一筹莫展,又不想女儿今后羸弱,只得照天疏老人的话去做。
分别时贤王和贤王妃苦痛不已,贤王泪眼婆娑的抚着小华颜苍白的脸蛋吟出:“芳华必斩过云烟,初心但许岁月凝。孩子,从今后你就叫罗烟凝,我和你母妃等你回来。”
贤王把女儿交给天疏老人,抱起早已哭晕的妻子,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绝尘而去,生怕自己一时心软,会把女儿要回来。
十五年后,罗烟凝学艺归来,身体果然如天疏老人所说那样,不见半分羸弱,反倒光彩照人,气势凌然。
当初一身公子哥打扮,骑着白马回到长序城时,更是惹了不少女子的芳心。
贤王夫妻见爱女如此灵气逼人,激动得泪流涕下,恨不能把十五年的念想都倾注给她。
皇帝罗裕同样对罗烟凝的归来表示欢喜。他没有女儿,曾经小小的女孩是他朝堂后的一枚开心果。见罗烟凝如今风华绝代,气质不凡,举止间更是大气潇洒,于是,他大笔一挥,以长序的序字,钦封罗烟凝为序凝公主,可见其宠爱。
罗烟凝既为皇室公主,又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天疏老人的关门弟子,地位可见一斑。
她行事作风乖张不失公允,手段散漫又不失狠辣,不时为皇帝出主意解决了一些江湖和朝廷中原本存在的头疼的问题,更是直截了当的把复杂的朝廷纷争简单化,这让她的地位更加巩固。
今儿她出现在这里,有人不禁猜测是否又是哪个权贵即将落马了。
罗烟凝修长的右腿轻抬,竟像是飘下马儿一般好看,而内行人更是能从这个动作看出,她的轻功是已经到了一定境界。
不等细看,她的身影已经飘到了四海居大门前,只见她足尖一抬一踢,厚重木门竟带着一股劲风向后倒去。她环视一周,双手像变戏法那般拿出一把竹签,身后的随从随即将火把递了过去。
罗烟凝把竹签点燃,双手暗中发力,数支轻巧的竹签像张了眼睛似的,穿过屋顶的灯具和桌上的油灯后软软落地,丝毫没有方才的刚劲。那些灯具半点摆动都没有,眨眼间四海居一片辉煌。
暗中窥视的众人,不由得心里惊呼:好俊俏的内家功夫!
敢在皇城中叫四海居,规模必定不小,罗烟凝看准这一点,用内力喊道:“顾君怀,一别两年,如今到了长序城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打算怎么跑?”
四海居渐渐围起了看热闹的人。皇城脚下消息终究灵通,听到罗烟凝喊出来的名字,这些达官贵人们心里一惊,感情这小姑奶奶今天是来找这个人的茬?听这意思,这俩人还认识?仇家?
顾君怀,江湖人称顾飞剑,占着江湖榜第三的位置已经有几年了。凭手中的一柄落梅快剑,收割过无数性命。
说起来这人残忍,但对弱者却是极度爱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在他身上也发生过不少,何况顾君怀武功极高,为人义气,因此很多自诩正派的人士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是不知他师出何处,总是神神秘秘的。
见片刻都无人出来,她也不恼,“萧梧。”她唤道。
“属下在!”一名长相清秀面无表情的男子上前恭敬地回应。
“把柜子里的老家伙弄出来,顺便取壶四海居最好的酒来。”她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叫萧梧的男子也不多话,立刻就去办了。
罗烟凝温柔地取下腰间那把细长的刀搁在桌上,周围人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冷意扑面而来。人群中不知是哪家公子低呼了一声:“是淬星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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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没有见过这把刀的人,也听过这把刀的名号,但还是有人不禁问出:“淬星饮是什么来头?张家公子给说道说道,让我们涨涨见识。”
这位张公子死死盯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刀,嘴里念到:“北有淬星饮人魂,不寂不灭不归鞘。传说这把刀是一位前朝铸匠去到北寒之地时因机缘巧合得了一块极寒霜铁,他见这霜铁品质无双,便动了念头想用此铁铸剑。
哪知这铁坨子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每当铸匠脑海中浮现出剑的样子,想要打造时,它便泛出冷意,逼着铸匠不敢靠前。
后来铸匠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摸索着它的脾性,直到勾画出序凝公主手中这把刀的模样,那极寒霜铁才肯让铸匠近身。铸匠见此大喜过望,无日无夜开始铸刀,可谓是淬心呕血。刀成之日天地失色,这等天地异象让铸匠更加坚信自己造出的是一把宝刀。
他对着飞奔的野兽挥刀,刀意如狂风过境,眨眼间野兽被冻在原地,不等铸匠反应,那野兽猛然炸裂,却不见流血,那些炸开的碎片如星辰般璀璨,簌簌落下。淬星饮因此得名。
铸匠死后这把刀也随之消失。不想今日竟然能在序凝公主手中得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话音刚落,就见萧梧左手拿着一把精致的酒壶,右手拎着躲在柜子里的掌柜,步履稳健地走到罗烟凝跟前。
掌柜的一看阵势不对,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嘴里直喊着公主饶命。
罗烟凝拿起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脖子:“本宫的刀可不是拿来杀你的,一边儿乖乖呆着去。”掌柜见自己性命无忧,连滚带爬地往角落里钻。
罗烟凝见清静了,便往翠绿的玉杯里倒了杯酒,弹指间,那酒杯稳稳落到张家公子手里:“眼力不错,这酒赏你了。”
“多谢公主!能得公主赐酒,实乃张某荣幸。”
罗烟凝不搭话,三杯酒下肚,不见任何醉意,反倒让她脸颊多了两团微微的红云,灯火下显得更加动人心魄。
半晌了人都没出现,她冷哼一声:“顾君怀,我数到三,若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一,二......”
“唉……”一声无奈的叹息,“烟凝儿,莫调皮。”磁性的低语从楼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