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象有点懵,转头四下看看——空无一人。
只好指着自己鼻子小声问了句:“你能看到我???”
屋内。
女孩侧耳倾听片刻——没听到声音。
“我说!你进来吧!大清早的你站在那容易吓到人!长得跟马赛克似的!”
女孩提高嗓音喊了一句。
李象有点讪讪,走到门前伸手拉门。
手径直穿过了玻璃。
“咳!”
昂首阔步迈进屋内后:“那什么,刚做鬼,业务不太熟练,见笑了见笑了。”
女孩歪着头打量他片刻,走到沙发前坐下,好奇问道:“沙琪玛也能修炼成精了?”
“......你才沙琪玛,你全家都沙琪玛!”李象内心愤愤。
“我是人!刚被轧死的!”
“哦哦,抱歉抱歉!不过,你能恢复一下人型吗?这样容易吓到别人的。”
李象低头看看,确实不太雅观,昨晚也没觉得怎么样,大清早一看还真挺像沙琪玛......
呕——!再也不吃沙琪玛了!
“怎么恢复?”
“咦?”女孩讶异的道:“你都修炼到能断开缚魂索了,还不会化形?”
“什么?缚魂锁?化形?”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对了!”李象突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你能看到我?”
“嗯?”女孩从沉思中醒来,歪着头:“能看到你不是很正常吗?我是妖呀!你看不出来?”
妖?妖怪?那玩意儿真的存在?吃不吃人啊?
“咕...”咽了口唾沫,李象默默退了两步。
继续沉默......
“你是谁?!为何占了我的身体!?”
正在一妖一鬼沉默尴尬之时,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寒战,转头望去。
——又一个那谁!
什么悦来着?李象努力回忆着名字——安冉悦!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出来一个!!!占了她的身体是什么意思?怪吓人的...李象哆嗦着,又退了两步...
新来的“安冉悦”冷眼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说话!”
坐着的那个安冉悦眉头好看的蹙起:“说什么?”
“你是谁!为了占了我的身体!”
“你既已死,身体对你无用,我拿来用用有何不可?”
“而且,新死之人,魂体竟然一夜便凝如实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安冉悦”的眉头也皱起:“我死了?”
“嗯,”坐着的整理了一下裙子,优雅的翘起二郎腿。
那一瞬间,李象只觉得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风情万种的女人...
“昨夜死的,不记得了?也是,梦游吃东西把自己噎死...是肯定记不得的。”
有一抹红霞从“安冉悦”脸上瞬间飞过。
“梦游吃东西噎死...”
“长见识了啊...”
李象内心感叹:“这得多馋啊!”
“那你也不能占了我的身体吧?你到底是谁?”
“我?看好了!”
“安冉悦”突然站起,微微一笑,娇喝一声:“出!”
整个房间瞬间昏暗,有雾气从四面八方汇聚,一朵朵灰色的云赫然出现!
“嘶嘶——”
李象和安冉悦目瞪口呆的仰着头、云雾中,一条黑色巨蛇蜿蜒而上,几乎盘满了整个房间!正中央,一个大如磨盘的漆黑蛇头吐着鲜红的芯子,血盆大口直欲择人而噬!
“房有点小,”那黑蛇扭了扭脖子,灯笼大小的蓝色眼眸微垂:“你们可以叫我黑妮儿。”
“妖怪啊啊啊啊啊!!!”
“蛇啊啊啊啊啊!!!”
两声惊叫,李象飘起来就往外窜。
安冉悦更是慌不择路,转头朝着墙扎了过去。
......
黑妮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收了本相,慢条斯理的坐下,看着那俩“人”一头扎在墙上又撞了回来......
“完了!出不去了!”李象内心一片绝望——刚死一次又要死一次?坑爹呢?
瘫倒在地后,李象把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又从头回忆了一遍。
三岁那年在外婆家饭桌上拉了个屎蛋蛋...
七岁抢了隔壁姐姐家金毛的鸡腿...
十二岁把一个小蛤蟆放在同桌铅笔盒里...
十七岁...
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啊!!!
......
“好了!”黑妮儿实在忍不住,这两个人发现出不去,一个瘫倒在地满脸沮丧不甘,另一个反而冷静下来,眼神不时瞟一下桌上的水果刀......
“第一:我不吃人,而且你们两个是鬼。”
“第二:若是我没布下结界阻拦,你俩现在已经在太阳底下化为飞灰了!”
顿了一下:“第三:给你刀你也拿不起来。”
说完拿起水果刀抛向安冉悦。
安冉悦本能躲了一下,又强行控制住伸手去抓,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水果刀穿过了她的手掉落在地,“当啷”一声。
她的神色也有点沮丧起来。
黑妮儿端起桌上水杯,细细啜饮,余光打量着那两个。
许久之后,李象终于从沮丧不甘中挣脱出来,无精打采的飘到另一边沙发上坐下,长叹口气。
安冉悦这才注意到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眉毛又皱了皱,语气不确定:“沙琪玛?”
......
“噗!”黑妮儿没忍住。
我恨沙琪玛!李象又长叹口气:“人!车轧了...”
“节哀...”
“谢谢...”
三人终于又平静下来,一人占了一边沙发。
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安冉悦第一个开口。
“我还不想死...有什么办法...”
“没有。”
黑妮儿斩钉截铁打断:“死了就是死了。”
李象看着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女孩缓缓低头,眼中有泪花闪烁。
“呼...”黑妮儿长出口气,略有不忍:“生老病死乃是定数,顺其自然吧。而且,你有点奇怪。”
安冉悦快速眨了眨眼,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人死之后,七日之内魂魄会呈一缕轻烟状,浑浑噩噩无知无觉。”
“第七天凌晨,意识渐复,牛头马面会来收魂,顺便带他去最想去的地方看一眼,人间称之为头七。”
“但是,你昨夜新丧,一夜之间魂魄竟然凝结如常人一般...”
“当真是闻所未闻!”
安冉悦定定神:“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看她神情又黯淡下去,黑妮儿忙开口:“我既用了你的身体,你可有什么遗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都能替你达成!”
“我...我想去...”
“呼!”
一阵狂风突然从屋内中心而起,安冉悦惨叫一声——被风吹到的半边身子竟有白色烈焰燃起!
黑妮儿张嘴刚要怒喝,风起处出现一个身着一袭红西装、梳大背头背着军绿色挎包的老男人,那人眉毛向两把长刀,刀尖直指上天,豹头环眼胡子拉碴,凶神恶煞却又正气凛然!
黑妮儿看清来人,到嘴边的呼喝硬生生咽了回去,“噗通”跪地,颤声磕头:“钟大判饶命!”
“嗯?”
来人一挑眉,随手一挥,安冉悦身上的烈焰消散,只是那半边身子已经变成了透明,望之诡异。
“谢钟...”
又一挥手,黑妮儿张嘴无声,身不能动。
安冉悦如木雕石塑。
“找你好久。”被称为钟大判之人盯着李象:“你怎么这副德行?”
李象愕然。
钟大判打开挎包,掏出个黑皮笔记本,翻了几页之后,眉头紧皱。
“小伙子你拿错剧本了吧?”
“啥?”
“生死簿上说你应该是昨夜凌晨累死在实验室。”
“但是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是被火车轧了?”
......
“水泥搅拌车。”
“什么?”
“我说,轧我的是水泥搅拌车!”
钟大判挠的头皮咔咔响:“你再说一遍?”
“我说是被一辆水泥搅拌车压死的,开车的司机睡着翻车了,我在马路牙子上蹲着吃凉皮没躲开...”
“从头说,你为什么要去马路牙子上吃凉皮?”
......
我身上就剩六块钱除了凉皮还能吃什么?
“我不是被骗了嘛,报警出来后瞎溜达,然后不小心在杀手联盟接了个单,三千块,杀一个服装店老板娘...”
钟大判眉头都快挤出血来了:“你为什么要去接个杀人的单?”
十万个为什么吗?李象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是这句话没敢说出口。
“是我拿错剧本了?”钟大判彻底茫然:“你是叫李象吧?”
“是啊。”
“2002年7月15日零点生于大禹市青海街道妇幼保健院?”
“对啊。”
“你爸李玉语你妈林剑奇?”
“......嗯。”每次有人问这个就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钟大判把生死簿合上,两只手大拇指顶着太阳穴开始揉。
“生死簿上说...你六岁立志考入京华大学,成为一名和你外婆一样的微生物研究专家...”
“此后十余年,你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奋进,终于落榜,咳,不是,终于中榜。”
“毕业后,你如愿进入外婆当年所在的研究院,成为研究院历史以来最年轻的专家。”
“二十三岁,发现新物种,通宵达旦研究了一个多礼拜,中午一点猝死在试验台上...”
“现在,姓名、年龄什么的都对,但是你...怎么会是个杀手?还死在搅拌车下?”
你拿错剧本了...李象自嘲的笑笑:“就我这种学渣,还考京华大学?京华大学附属小学我都考不进去。”
钟大判闭目片刻:“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儿了?”
就算天道混乱,生死簿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差错,而且,人都死了,盖棺定论之时竟还是错的!
“你等会,我查查你生平。”
钟大判翻着挎包,又掏出个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纯黑色软件,输入密码。
两分钟后,茫然的抬起头,盯着李象,不说话。
李象被他盯的有点发毛——传说中的钟大判官哎,长得又凶神恶煞的,不会想吃人吧?
“你六岁那年,本该去外婆家避暑的,为什么没去?”
“六岁?”
李象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25648/1098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