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马匹从两旁疾驰而过,而东方中愈却没有看到皮鞭的主人,正纳闷时猛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空中向自己扑来。
那黑影是个人、看上去身材并不高大,双腿缩于腹前两臂张开、如一只鹰隼般扑击而下。东方中愈当即扬起双掌,向他胸口击去。
这两掌是大力天罡掌法最刚猛的一招,掌力极是浑厚,那个人本来准备手脚齐攻的、这时只好用两足来挡;双方碰在一处,东方中愈身形晃了晃、那个人借势倒翻出去。马队渐疏,东方中愈才看到两侧有人催赶马匹。
袭击他的正是皮鞭的主人,双脚一落地立刻拉扯皮鞭。东方中愈恨其无缘由攻击自己,便借着他一拉之势跃离马背、两腿连环迎面踢去。
那人见他来势凶恶不敢硬挡,便抖动长鞭、用鞭身向他面门撞来。东方中愈抓住鞭稍一抖、破了长鞭来势,双腿仍然撞过去。那人吃了一惊,急忙着地一滚从他身下躲过去。
东方中愈落地的同时,四五匹马在他身周停下来,立刻便有两个人飘身下马意欲攻击。东方中愈见那二人发型怪异、所穿服饰好似先唐时期的样式,不觉一愣。
“停...住手!”另外三个人是本朝官员,立刻出言阻止,有人向东方中愈喝问怎么回事。还没等东方中愈回答鞭子的主人冲了过来,被本朝官员从中拦住了、便叽里哇啦的说了一大串鸟语。
东方中愈这才意识到他不是本朝人,见他生着五短身材、双手倒是挺长、脑后结了一根粗短辫子反竖到头顶,样子滑稽很是好笑。
一个本朝官员和那外国矮子说了几句什么,转向东方中愈问道:“你为什么拦阻日.本使团的马队?”东方中愈如实答道:“此处是闹市,马队无人引领、速度又快,我是怕伤了行人百姓。”
本朝官员便用鸟语向那外国矮子说了,矮子神态骄横,大声叫嚷、并且一再拉扯手中长鞭。东方中愈心中气恼,左臂运劲回拉竟然将皮鞭绷断了。
那矮子更加恼火了,情绪激动的指手画脚,另外两个日.本人便扯出腰刀来。本朝官员连忙阻止,一个官员向东方中愈呵斥,“你岂敢对外国使团无礼?快快赔罪。”
东方中愈有三四分酒意,不由也恼了,“我没有错,凭什么赔罪?”“他们可是来朝贺当今皇上登基大典的,”那官员没好气的说道:“得罪了皇上的客人你担待得起吗?快快赔罪,否则送你去应天府衙门!”
“嘿嘿...那你们就抓抓看!”东方中愈摸出腰牌送到他面前,说道:“北镇抚司旗官东方中愈,想抓我明天就去二仙桥司所。”“哦...哦...”那官员面色尴尬,讪笑道:“原来是护卫大哥,误会误会,没事儿...我跟他们解释。”
东方中愈才不管他如何解释,寻了自己坐骑扬长而去,走出二三十步还能听到那矮子的叫嚷。
东方中愈到凤归楼时天色已黑,薛姑姑看到他便哎哟了一声,“东方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个月,”东方中愈随口说道,“薛姑姑,我要见寒姑娘,不知方便吗?”
“这个...怕是不太方便。”薛姑姑干笑两声。“怎么?”东方中愈问道:“寒姑娘有客人吗?那我等一等。”“现时没有,”薛姑姑说道:“预约的,怕是一会就到了。”
“那没事儿,”东方中愈说道:“我只和寒姑娘说几句话,客人来了我便走。”“这样好吧?”薛姑姑露出为难之色,“上一次就搞得挺不的...。”
“薛姑姑,我已经说了只找寒姑娘说几句话。”东方中愈猜测她是有意阻拦,佯装生气道:“难道你是怕我花不起钱吗?”说着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上,故意将锦衣卫的玩牌也带出来。
“东方公子,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的,”薛姑姑寒起面孔,“我们凤归楼可不是...”目光扫到桌上的铜牌不由止住了话头。
东方中愈心想:以前我是个平头百姓,自然斗不过你你铁血盟一个帮派,但是我现在是锦衣卫、而你们是叛逆铁血十三鹰,我倒看看你敢同我翻脸?淡然说道:“请薛姑姑行个方便,我多花钱就是了...”
“哟,看东方公子说的?怎么能多收你的银子呢?”薛姑姑变脸比翻书还快,“你也是这里常客,说几句话要什么紧?不过是十两银子的事情,就免了吧!”
“不能免,”东方中愈心中暗笑,摸了十两银锭、收起银票和腰牌,“如此多谢薛姑姑了。”说罢径直上楼。
刚刚上了半层楼梯,赶巧姬媱花送客人下楼,看到他不由怔了一下,随即笑问:“东方公子好久不见呀!今日可是来找我的吗?”
东方中愈心想:既然你装傻、我也不挑破,调笑道:“姬姑娘可是大忙人,哪里有时间理睬我?”“现下我正好闲着,”姬媱花向他甩个媚媚的眼色,“东方公子可到我房中稍坐,我即刻上来。”
说是说笑是笑,要说动真格的东方中愈可不敢,微红了脸说道:“还是改日吧,我今天有别的事情。”说着,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姬媱花一连串的娇笑,“东方公子是不敢来吧?咯咯...”
从小到大东方中愈很少接触女性,似这般调笑更是绝无仅有,哪里是她的对手,红了脸逃上三楼。
到了翠竹苑东方中愈敲门而入,寒烟翠正在写字看到他颇感意外,连忙让座倒水、随即问起新兵营情况,想来是王贞庆或者李庄贤告诉的。
东方中愈顺口答了几句,他想问的话又不知从哪里开头、一时冷了场。在他想来,上次已经和她说了两个人是旧识故交、关系应该亲近一些才对,可是看她的神态并未比以前热情、反倒是不如以往。
不知寒烟翠在想什么,竟然也不说话。东方中愈只好假装喝茶,偷眼看她。轻风品香茗、灯下看美人,这句话说得果然有理,灯下的寒烟翠比平时更漂亮了几分:
发髻漆黑乌亮、肌肤白皙水嫩、峨眉淡扫、红唇微合,面部轮廓清晰柔美、线条流畅,真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挺括的鼻子尖有点点细汗...
寒烟翠的长睫毛忽扇了几下、突然抬起头来,东方中愈躲避不及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掩饰的说道:“这天可是越来越热了。”说着故意敞开领口,露出脖间的挂坠。
但是,寒烟翠看了却没有什么反应,东方中愈很是失望、也不知用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记忆。
寒烟翠轻启朱唇,说道:“要到夏天了,这一年年过得好快。东方公子、你文采武略俱佳,难道就没有...更高的抱负?”
东方中愈全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想了一下才说道:“理想固然有,但是还得先有立身之本。”心念一动,来到桌案前提笔在手...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总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醉生梦死谁成器,拓马长枪定乾坤。
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寒烟翠看了良久,脸上渐渐绽开笑容,说道:“东方公子胸中有沟壑,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也不是,”东方中愈缓缓摇头,“我十三岁成孤儿,至今仍是孑然一身,唯一的一个亲人还不认识我了...。”
“哦?”寒烟翠疑惑的问:“你不是孤儿吗?怎么又有亲人?既然是亲人,为何又不认识你了?”
东方中愈长出一口气,说道:“当年我父亲曾为我定下一门亲事,我说的亲人便指未过门的媳妇,这个珊瑚坠便是她给我的。至于说她为何不认识我...唉,不说也罢!”
东方中愈今日来本是想挑明了,但是事到临头却发现不能说。凤归楼是铁血盟的产业、而且跟朱高燧有关系,寒烟翠是不是铁血盟的人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泄露真实身份?
再者,齐楚嫣失忆了、就算自己说了她能相信吗?所以思来想去,东方中愈改变了初衷。
寒烟翠露出几分同情神色,轻叹一声说道:“想不到东方公子少年多磨难,着实可怜。”“同是天涯沦落人呀!”东方中愈故作感慨,“你我二人身世仿佛,你也可怜。”
“我可怜...?”寒烟翠惊疑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世?”“稍稍知道一些,”东方中愈答道:“王贞庆便在礼部供职,我托他查过了,你本名是齐楚嫣我跟你说过了,你的父亲是前朝兵部尚书齐泰。”
“啊...我父亲是兵部尚书?”寒烟翠惊讶万分。“贞庆兄说的,应该不会错。”东方中愈心想:你这一跤怎么摔得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难办!他既想让她知道又不能亲口告诉她,内心很是纠结,只好说道:“你家里的事儿...我也不清楚,你可以找京师本地人打听打听。”
“唔...”寒烟翠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些怀疑。东方中愈心想:你怀疑就好,你家里的事我不能说,最好是你自己打听后想起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东方中愈起身告辞。同来之前相比他的心情更沉重了一些,出了凤归楼信马由缰的往回走,心里一直想着寒烟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绕过皇城拐进集贤街,前方隐隐有两个人影,东方中愈也未在意依然缓缓而行。前方有家门楼点了两只风灯,东方中愈走进灯光下时刚好赶上了前面那人,超越的那一瞬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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