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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以围代诛

    赵主父孤胆入秦,议政天下诸侯;制定云中、雁门灭秦之策;修筑内、外长城以固北疆,肃清边患;北上寻胡,降服楼烦;荡平中山国,彻底解决腹心之患。赵主父,雄心勃勃之时,再想创下一片丰功伟业。

    赵主父怎么也没想到,父子三人出游沙丘,却被权臣公子成、李兑处心积虑,酝酿了一场宫廷政变。而他,不是政变守护者,却被当成进攻的对象。

    此次,沙丘宫变。无论是忠于赵主父,或者是忠于赵王何,还是忠于代安君。这些将士都为自己的主君,献出了生命。随着,第一道晨阳照进沙丘宫,白昼重新取代这片大地。

    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黑夜,总算结束。

    今夜之后,赵主父、代安君、赵王何,父子三人彻底反目成仇。太傅、代安君死,赵主父被囚,田不礼等人逃亡,还牺牲了很多忠心为主的将士。这些人或死,或囚,或逃,对于赵国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灾难。

    李兑以王命为由,诛杀代安君,兵围主父宫,剿灭乱党。

    赵主父如何发落,他也不敢做主。他更不想承担起谋害赵主父的骂名。

    于是,李兑想借助赵王何心中地恨,借刀杀了赵主父,从而到达,窃取赵氏的政权。

    当李兑来到赵王何的寝宫,却听闻赵王何昨夜便已经回到了邯郸。一向老谋深算地李兑,这时才发现,不足十五岁的赵王何,并不是容易对付的少年。

    赵主父被围困在宫殿,是生,是死,没有赵王何进一步命令。主父若死,王上以不知情为由。他们以‘平叛’为名的功臣,其用心也是昭然若揭。李兑为之努力的一切,就会荡然无存。这些平叛地功臣,也就成为祸国、乱国的臣子。

    千百年后,人们只会记得沙丘宫变,王上年幼,权臣公子成、李兑,犯上作乱,诛杀代安君,兵围赵主父。他们也就会承担起千古的骂名。

    赵王何回归邯郸,打破了李兑后期取代赵氏天下的计划。

    公子成见李兑去王宫请命归来,问道:“王上打算如何对付赵主父。”

    李兑叹道:“我们自以为大局都掌控在手中,却没想到被王上利用了。”

    公子成问道:“我们被王上利用?王上才十五岁,他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们都认为王上才十五岁,没有主见。面对宫变,也会不知所措。我们却忽略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继承了赵主父的智慧。”李兑出了一口气,平稳心神,“赵主父三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公子成才不想听这些。他们除去代安君、太傅等拦路虎,又兵围赵主父,大局已定。他若得到赵王何谋害赵主父的命令。赵主父死,江山就是他的囊中取物。

    公子成回到邯郸,凭借个人威望,以及在宗室无人取代的地位。公子成以赵王何弑杀父兄,无德为由,罢黜赵王何,自立为王,又何尝不可。

    公子成没有耐心地问道:“王上打算如何处置赵主父。”

    李兑深知眼前这个看似和睦地老人,其实是老谋深算、最有城府之人。除掉赵主父父子三人,此人也成为了他取代赵氏天下的障碍。现在,他们还是同盟,不能决裂。

    李兑装出无奈地神色,答道:“昨夜,王上已经回邯郸。”

    “你说什么。”公子成惊道:“王上,回邯郸了。”

    李兑极力让自己的语调平和地答道:“昨夜宫变,吓坏了王上。王上,才连夜赶回邯郸。”

    公子成韬光隐晦数十年,在赵肃侯、赵主父面前,深藏不漏。他自然不相信,王上是因为害怕,才连夜赶回邯郸。

    他的一生,都在算计,小心翼翼地活着。却怎么也没想到,大事将成功之时,会被十五岁的少年,坏了好事。

    赵王何这步棋,也将他从功臣,逼到了乱臣贼子的行列。毕竟,赵主父的声望,不是任何人能够取代。

    赵主父若死,他必定会留下千古骂名。赵主父不死,又没有得到赵王何的命令。公子成善后不好,不仅身败名裂,还会子嗣被绝。自己也会落得欺瞒幼主,谋害主父,诛杀王子、大臣等所有的恶名。

    想到此处,公子成背后惊出一身地冷汗。

    公子成虽和李兑联手,但对他也不信任。李兑的野心,他何尝不知。但公子成也没想到,李兑的计谋,诱杀了太傅、代安君,兵围赵主父,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年岁加起来,过了百岁的人,却输给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孩。

    公子成心中已经盘算好,他最多能够取代太傅的地位,成为赵国的相邦,甚至是权臣。但他若谋夺赵主父的天下,注定是不可能了。

    他真的取代赵主父天下,自行王道,就做实了叛逆之罪,注定会被群起攻之,还会落下骂名。

    公子成历经赵肃侯、赵主父,年岁已过七十,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他可不想自己晚节不保,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公子成心想:“他瞒过了南征北战的赵肃侯,也瞒过了不世明君的赵主父。却不曾想到,自己晚年却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算计。”

    李兑见公子成沉默良久,始终没有说话,问道:“大司寇,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老了,经不起野外的风寒。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公子成说完,也不顾及李兑的表情,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因为赵主父的生死,落得晚节不保。

    李兑还来不及说话,公子成已经走远,心中骂道:“老狐狸。”

    “左司寇。”李啸问道:“赵主父,我们该如何处置。”

    李兑苦笑道:“王上、大司寇都不想背负骂名,我也不想承担起这个千古骂名。”

    “赵主父的生与死,都对我们不利。”李啸压低声音道:“我们不如…”

    “不可。我们何人能够敌得过赵主父。”李兑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截断道:“赵主父是凝聚赵国的核心,无人能及。此次,我们密谋之所以能够成功。你可知,是为什么?”

    李啸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赵主父善于谋敌,不善谋己。”李兑缓了口气,又道:“我们在暗处,赵主父在明处。又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赵主父怎么也没想到,和睦的父子三人,竟会反目成仇。”

    李啸感伤道:“赵主父一生,何其雄哉。其功业远超赵氏历代先君,姬周天下诸侯,无人能比。伟大的赵主父,却因为沙丘宫变而被囚禁,何其让人痛心啊!左司寇,我们这么做,是否…”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李兑眸色没有和善,“赵主父不死,我如何能谋夺赵氏的江山。”

    李啸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李兑眸色阴冷地问道:“赵主父和王上,那个好对付。”

    “自然是王上。”李啸惊骇道:“你是要杀赵主父。”

    “没有王上的命令,谁敢谋害赵主父。”李兑注视着眼前这座,昨日还是令人羡慕的宫殿。今日却是断壁残垣,令人哀叹,“我回邯郸,面见王上。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李啸打了一个寒颤,“我不能控制这里的局势。”

    “四邑之兵,我也交给你了。”李兑叮嘱道:“无论赵主父如何折腾,你不能让任何人与他说话,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大殿。我走后,你要封闭宫门,围住大殿。你也不能让任何人往大殿送食物给赵主父。”

    “你是要困死、饿死赵主父?”

    “没人敢谋害赵主父,我也不能。但,赵主父不死,就是我们死。”李兑仰天长叹道:“以围待诛,这是最好的方法。”

    李啸担忧道:“王上,怪罪下了,又该如何。”

    “王上杀了兄长,有何面目,面对赵主父。”李兑又看了一眼大殿,心道:“他就是不想承担弑兄杀父的骂名,才连夜回归邯郸。没想到最后,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李兑昼夜不停,赶回邯郸,面见赵王何。

    赵王何回到邯郸,召集群臣戒备。

    沙丘宫变,早已经传开了。赵王何想要隐瞒,也是不可能的。

    赵王何对外说这场宫变是因为代安君在田不礼等人撺掇下,行谋逆之事。好在神灵护佑,乱党被剿灭,代安君被诛,田不礼等乱臣逃亡。主父也因此患病,留在了沙丘宫。

    为了避免赵国朝局变动,他提前回到邯郸,处理政务。以及在这次宫变死去的太傅等忠君爱国之人。至于,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众大臣皆以为,赵王何年幼,因为宫变,受到了惊吓,也不敢进宫打扰。

    李兑进入宫中,行礼道:“臣,拜见王上。”

    “此次,宫变对亏有你。”赵王何感激道:“你是寡人的功臣。”

    李兑摸不透眼前这个少年,语调谦卑道:“臣为王上效力,倍感殊荣,不敢以功臣自居。”

    赵王何抬手道:“起来吧!”

    “谢,王上。”李兑起身,又道:“王上,臣入宫,是为了赵主父而来。”

    赵王何脸露哀伤道:“代安君谋反真的是赵主父授意的。”

    李兑为了坚定赵王何杀伐之心,点头算是回应。

    赵王何悲愤道:“赵主父为何要代安君反我。”

    李兑道:“赵主父孤身入秦、降服楼烦、荡平中山,再建功业。赵主父封废太子为代安君、乱臣田不礼为代相,统领北疆四郡,就是为了分裂赵国。”

    “分裂赵国?”赵王何问道:“对赵主父而言,有何好处。”

    “赵国一分为二,王上和代安君必会有矛盾。”李兑注视着赵王何的眸色,“赵主父挑拨代安君和王上之间的矛盾,就能控制赵国的局势。一旦,大局已定。赵主父收回王权,自行为王。”

    赵王何失声问道:“赵主父想要成为赵国的王。”

    “赵主父不是赵国之主,取得功勋,也没人记得他。”李兑又道:“这几年,赵主父的心境有所改变。入秦归来,便想以王道,争霸天下。”

    “赵主父为了私心竟然想要将赵国一分为二。”赵王何眸色的恨意,越来越深,“寡人,绝不原谅。”

    “代安君谋逆、赵主父护佑乱党,证据确凿。臣虽剪除了乱党,平定了局势。臣将赵主父围困在宫殿,不敢擅自做主。”李兑话锋一转,问道:“赵主父,应该如何,还请王上示下。”

    “他是寡人之父。虽有过,但对赵国有功。寡人能如何。”赵王何眸色黯淡道:“寡人身为人子,岂能治赵主父之罪。赵主父人人称颂,赵国何人不知。寡人说赵主父有罪,天下人,也会不信服。你告诉寡人,应该如何。”

    “赵主父祸乱赵国,王上就不深究?”

    “寡人,下不了手。”

    李兑心下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赵王心软,放过赵主父,那么,死的人就会是他们,冷声问道:“王上将赵主父、代安君当做父兄。他们又将王上当成了什么?”

    “寡人…”

    “王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兑眸色没有半点祥和,“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王位,更没有父兄。”

    “让我好好想想。”赵王何眸色凄苦道:“弑兄杀父,此等罪恶滔天,人神共愤。寡人,岂能承受。”

    赵王何迟迟不表态,令李兑心急如坟,“楚人建国数百年,何曾不是政变夺位。周平王弑兄杀父,迁都洛邑,天下人诸侯,可曾说过什么。王上,要王权,巩固地位,就不得有父子情深。”

    “寡人…”

    李兑见王上犹豫不决,不禁有些发慌,逼迫道:“王上杀了代安君,赵主父岂会饶过你。”

    赵王何闻言,计较其中厉害。他与赵主父,定不能和解,眸色露出强烈地杀气,问道:“你要寡人怎么做。”

    李兑见状,心中窃喜,语调平静地答道:“古人自有大义灭亲。赵主父若出宫,必会掀起狂风血雨。赵国将会历经更大的动乱。王上为了赵氏的江山,赵国的稳定,还请王上,大义灭亲。”

    “寡人,下不了手。”

    李兑又道:“国内人人称颂赵主父。赵主父对赵国有莫大的功劳。王上身为人子,治赵主父之罪,天下人不会信服。王上,臣有个计策。”

    “说。”

    “以围代诛。”

    赵王何眉头一紧,握紧拳头,说了四字,“任卿所为。”

    李兑虽知,赵王何动了杀气,也想杀了赵主父。但赵王何却没有明说,如何处置赵主父。

    李兑见赵王何没有给出明确的政令,心中有些着急,刚准备开口,却见赵王何挥手,语调疲惫道:“下去吧!”

    李兑也不行礼告退,还想说点什么。赵王何装出受惊之色,起身往殿后走去。李兑见状,只得行礼恭送赵王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