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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最是无情君王家(中)

    “真是荒诞可笑。你竟然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公子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要我在赵主父、王上和代安君三人之间做出选择。我是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大司寇,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李兑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语调坚定,重复问道:“赵主父、代安君、王上,大司寇选择谁。”

    公子成怒喝道:“放肆,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李兑,你就不怕我把这句话告诉给赵主父。”

    李兑也不觉得害怕,含笑道:“大司寇,不是这种人。”

    公子成又看了他一眼,眸色露出寒冷敌杀气,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李兑语调恭敬道:“大司寇,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公子成又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什么诚意?”

    李兑神情自然,从大袖之中,掏出一封竹简,递给公子成。公子成顺手接过竹简,看了看竹简上的内容,脸色骤变,大惊失色,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李兑淡淡答道:“我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大司寇,想不想听听。”

    公子成眸色散发出强大的杀气,“你要挟我。”

    “二十年前,大司寇对赵主父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李兑对视着公子成的眼神,随意说道:“铜面人、黑衣人。大司寇,不会连这些事都忘记了。”

    公子成鼻息沉重,冷哼了一声。

    李兑也知那双眼神,散发出的不是善意,淡笑道:“大司寇,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公子成想洞穿那双眼神背后的意义,摊开手道:“我没看到你的诚意,如何回答你。”

    李兑见他话语柔和,眼神也不在敌意,用下颚示意了一下,“我若没有诚意,这些东西,我就交给赵主父。”

    “你威胁我。”公子成看着手中地竹简,这份东西交给赵主父,他必死无疑。

    李兑语调诚恳道:“不是威胁,是合作。我知道大司寇在想什么。”

    公子成问道:“你猜猜我再想什么。”

    “大司寇想趁着夜黑风高,杀了我。”

    “你不怕死。”

    “怕。”李兑话锋一转,“大司寇,自然不会杀了我。”

    “为何。”

    “没有我,大司寇如何除掉赵主父。如何才能身居相邦,控制朝政。”李兑见对方没有说话,脸色依旧含笑道:“大司寇,我们可以谈谈?”

    公子成假装糊涂道:“谈什么?”

    李兑知他是老狐狸,直接问道:“赵主父、代安君、王上,你支持谁”

    公子成不答,反问道:“你又支持谁”

    李兑吐出两个字,“王上”

    “王上。”公子成看着他,笑着问道:“我如何信你。”

    “大司寇,如何才信我。”

    “你为何要我在赵主父、王上、代安君三人之中做出选择。”

    李兑道:“大司寇不恨王上,恨赵肃侯,也恨赵主父。”

    公子成淡笑道:“我为何要恨赵肃侯,他是我哥哥。我为何要恨赵主父,我是他的亲叔叔。”

    “大司寇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吧!”李兑很有把握地说道:“我相信大司寇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公子成道:“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和你做出相同的选择。”

    李兑语调冰冷道:“因为我们都是一类人。”

    公子成大笑一声道:“我是宗室,赵主父的亲叔叔,又是大司寇,身居高位。我和你岂能一样。”

    “大司寇就不想成为相邦,掌控王上。大司寇不想与天下诸侯交锋,为赵氏增添功业,留名青史。”李兑有意叹息道:“族人皆知赵肃侯、赵主父之功。何人知道大司寇的功劳。赵主父没有大司寇支持,岂能推行胡服骑射,数伐中山,击破三胡,拓地数千里,建立万世之功。”

    公子成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洞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冷笑道:“李兑,你就不怕短命吗?”

    “大丈夫,能扬名立万,纵使光阴短暂,又有何妨。”李兑又道:“武王伐纣,三年而死。但天下人都记得武王的万丈豪情,气吞天下。魏惠王熬过了赵国数代君王,晚年却受尽屈辱。大丈夫,就应该轰轰烈烈地活着。人死,定当留名于后世。”

    公子成嘲讽道:“赵主父是赵国之主,王上之父。我们和他作对,纵使留名,也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李兑道:“所以,我们要支持王上。”

    公子成问道:“什么意思。”

    李兑唇角微动道:“我们以王上的名义,就不是乱臣贼子,而是赵国平叛的功臣?”

    公子成道:“赵国未乱,何来平乱一说。”

    “今日朝会上,大司寇也看见了。”

    “赵主父、王上和代安君,父子三人和睦。我岂能没看见。”

    “非也。”李兑淡笑道:“赵主父封代安君,王上心里可不高兴。”

    “王上不到十五岁,不高兴,又能如何。他敢反对赵主父不成。”

    “王上年岁不到十五,但有赵主父年少时的风采。赵主父和王上,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王上不在敬重父兄,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威胁自己王位的敌人。”

    “王上将父兄当成敌人。”

    李兑点头道:“王上年幼,赵主父主政,他定不会说什么。如今,王上在一天天长大。已经不是赵主父熟悉的王上。”

    “王上会和赵主父、代安君,反目成仇。”公子成顿了顿,又道:“这是天大的笑话。”

    “大司寇,这不是笑话。”李兑神色严肃道:“赵主父在朝堂上,擅自分封大臣,王上威严何在。赵国的天下是王上的,赵主父退位,却不放权,王上岂能不心生怨愤。我们若能挑拨赵主父和王上之间的关系,他们必定会反目成仇。”

    “我若支持代安君呢?”

    “代安君年过二十,已有赵主父之气魄、勇略,亦能征战天下。代安君崇拜赵主父,自然不会与之为敌。纵使代安君与赵主父反目成仇,我们也不能驾驭代安君。”李兑冷冷地说道:“秦惠王继位,年仅十九。借用宗室等人的力量,铲除乱臣公孙鞅。达到目的之后,又平衡宗室。代安君成为王上,我们注定不会成为受益者。”

    “我支持王上,就会成为受益者?”

    “王上没有父兄辅佐,岂能坐稳江山。再说呢?王上年幼,又无显赫之功,岂能服众。”李兑有意压低声音,“我们除去赵主父和代安君。大司寇大权在握,废掉王上,自立为王,又何尝不可。”

    “我岂能成为王上?”

    “赵氏江山,有能者居之。大司寇曾和赵肃侯共同治理江山,又辅佐赵主父建立盖世功业。大司寇又是宗室首要人物,无人能及。我们借王上之手,除去赵主父、代安君,稳定朝政之后,又以王上无德,废之。”李兑笑道:“赵国的江山,岂不是大司寇说了算。”

    公子成神色不漏,也不表态,问道:“他是赵主父,诸侯和北胡皆不能奈何的赵主父。他是让北胡臣服的赵主父。你和赵主父作对,这不是自寻死路。李兑,你是聪明人,为何会愚蠢地选择和赵主父作对。”

    “聪明人做久了,太累。”李兑眸色绽放精光,“能够击败,盖世英雄赵主父。纵使死了,也不枉男儿之躯。”

    “你打算如何对付赵主父。”

    “大司寇,该回答我的问题?”

    “我若不回答,你也不会说后面的话吧!”公子成沉默少许,活动僵硬地胳膊,“能够击败赵主父,想想都是令人激动人心,充满斗志啊!赵主父、王上和代安君,我支持王上。李兑,你打算如何击败人人称颂的赵主父。”

    “赵主父善于谋敌,不善于谋己。赵主父虽是盖世英雄、人人称颂,那又如何。”李兑笑道:“赵主父有最大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注重感情。”

    “你打算挑拨王上和赵主父之间的父子关系,让他们反目成仇。”

    李兑又掏出一封竹简,递给公子成。公子成接过竹简,缓缓展开,“你打算...”

    “不错。”李兑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大司寇,觉得赵主父在代安君和王上之间又会做出如何选择。”

    “手足相残,这可是诛心之刑。”公子成问道:“这会不会太狠了点。”

    李兑道:“我们若不狠点,岂能击败赵主父。”

    公子成沉默良久,也不说话。

    “代安君和王上相争,我们就以平叛之名,除去代安君,及赵主父。”李兑知道眼前之人最担心的是什么,为了打消他心中的顾虑,笑道:“王上是正统,我们拥护他就是正义。我们以‘平叛’之名,就是赵国功臣,功在千秋和社稷。我们将会以功臣的身份,流传后世。”

    “李兑,你的计策虽是恶毒点,但也是举世无双的计策。我们不但击败了赵主父,还让他背上骂名。”公子成收起竹简,笑着问道:“你打算如何挑拨代安君和王上之间的矛盾。”

    李兑吐出四个字,“旧事重提。”

    公子成自知李兑是有计谋之人你,如何离间赵主父三人父子关系?如何让代安君和王上反目成仇,他也不再过问。

    “你打算何时动手。”

    “我在等一个时机。”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兑走后,公子成次子赵茂问道:“父亲,真的打算与此人共谋。”

    公子成道:“我等这天,等了数十年。”

    赵茂道:“此人,不足与谋。”

    “我又何尝不知,此人不足与谋。”公子成道:“此人之才,不弱于肥义,更不弱齐人。然,赵主父以肥义为相邦兼王上太傅,又以齐人为代相辅佐代安君。此人,心生怒怨才会选择拥护王上,击败赵主父。既然有人帮我对付赵主父,我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丛台宫宴会上,赵主父问道:“大司寇,怎么没来。”

    公子成长子赵英答道:“家父身体欠安,不能参加酒宴。”

    赵主父自然知道公子成想的是什么,也不再追问,看了殿中空了一个座位,又问道:“李兑,怎么也没来。”

    一人答道:“左司寇也病了。”

    “大司寇病了,李兑也病了。”赵主父注视着群臣,笑道:“这也太凑巧了。”

    赵王何请示道:“赵主父,诸位大臣都到了。我们是否举行宴会。”

    赵主父心下虽有疑惑,但也不以为意,挥手道:“开始吧!”

    侍者高呼道:“酒宴正式开始。”

    丛台宫酒宴,其乐融融,歌舞升平。殊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开始在邯郸弥漫。

    酒宴从夜晚,一直持续到天明。丛台宫,七零八落,众人也是喝得大醉。

    三日后,赵王何醉酒醒来,正在处理政务。

    邯郸令吴广,急色而来,行礼道:“臣,拜见王上。”

    赵王何抬手道:“外公,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谢,王上。”

    赵王何见对方几次欲言又止,察觉对方神情不对,问道:“外公,出什么事了。”

    吴广低声道:“王上,臣得到一个消息。”

    赵王何见他神神秘秘,笑道:“什么消息。”

    吴广咳嗽一声,示意让赵王何身边的人退下。

    赵王何抬手道:“退下吧!”

    侍者和女婢行礼,退了出去。

    赵王何问道:“外公,可以说了吧!”

    吴广上前几步,低声道:“王上,臣得到一个消息。王上母后死于代安君之手。”

    “外公胡说什么。”

    “臣,昨日与人饮酒,从一位牢吏哪里得知。”吴广见赵王何不信,忙道:“宫中戒备森严,怎会有刺客。王上,就没有怀疑过吗?”

    “母后绝不是被章哥哥所杀。”

    “代安君不是要杀你母后,而是要杀你和胜儿。”

    “不可能。”

    “刺客是代安君的亲信,难道不足以说明一切。”

    “母后的死,赵主父已经查明真相。赵主父也说母后的死,与章哥哥无关。”

    “代安君真是无辜的。赵主父为何会废了他。王上难道就没想到赵主父为何要废代安君,扶持你为王。”

    “赵主父是为了避祸,为了赵国的江山社稷。章哥哥是主动将王位让给我。”

    “王上,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吴广又道:“赵主父要避祸,大可废黜太子章,自立为王。如果不是他杀了你母后,代安君没有过错,却被赵主父废黜,朝臣为何会反对。”

    “你去将那人,给我秘密带进宫来。”赵王何想起母后惨死的模样,“寡人要亲自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