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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中山国无罪,为何攻我

    午时刚至,中山宫向赵国送来书信。书信的内容只有四个字…宁死不降。

    赵雍看了这四个字,眸色平静地将国书递给肥义。中山国如此挑衅赵君,赵君倒也不生气,反而还有几分赞赏对方的勇气,心想:“国难之时,中山王姿还有几分男儿热血。”

    肥义看不懂赵雍心中所想,接过书信,对着众人大声念道:“宁死不降。”

    “这就是中山王给寡人的答案。”赵雍抖擞精神,“传令下去,踏平灵寿,荡涤中山。”

    赵国诸将见中山王竟然送来这四个字,不仅是太过狂妄,简直是自寻死路。赵国诸将,一致认为应该用武力攻破中山,领命道:“喏。”

    赵雍的眼神,往中山宫的方向看去,“中山王,寡人就顺你之意,成全你为国战死的美名。”

    这时,一名士卒进入大帐,急色道:“君上,石楼将军等人正在账外,负荆请罪。”

    “石楼将军正在账外,负荆请罪。”赵雍闻言大惊,率领诸将走出大账。只见,石楼跪在地上,背着荆条。石楼身后也跪着百夫长以上的将领。

    石楼见赵雍走了出来,请罪道:“末将,有负君上之恩。请君上责罚。”

    赵雍问道:“石老将军,你这是为何。”

    “臣,放走了中山王。”石楼眸色之中充满愧疚,“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诸将士无关,故特来请死。”

    田不礼问道:“石老将军,昨夜出逃的人是中山王。”

    石楼点了点头道:“正是。”

    赵爵问道:“莫非石老将军不敌中山王,令他逃了。”

    石楼愧色道:“臣率领将士追赶,与中山王三战,最终在滹沱河岸边,追上了中山王率领的残军。”

    太子章问道:“石老将军与之一战,敌不过中山王。”

    “非也。”石楼道出心中所想,“臣不忍伤他性命,更不想将他活捉,折辱他。臣念及先王昔日的恩情,故而放了他。”

    “石老将军见到中山王,心中不忍,又念及中山衅王昔日之恩,故意放了他。石老将军,你放走的人是中山王,此乃大罪。”肥义缓了缓语气,“我们若生擒中山王,便能以此为契机,攻破中山国。石老将军,你犯下大罪,应该如何处罚你。”

    石楼道:“此乃我一人之罪,我甘愿受死。”

    赵国诸将见石楼放走中山王姿,错失了攻破中山国的良机,扼腕叹息。如果能够生擒中山王,攻破中山国不废吹灰之力。可惜啊!中山王竟然逃了。

    田不礼是赵国右司寇,对赵律了然于胸。石楼故意放走中山王,有私通的嫌疑。若不按赵律重处,恐怕难以立威。但石老将军深受中山国降将拥戴。处死石老将军,会令中山国降将诚惶诚恐。若因石老将军之死,引发大动乱。中山降将为了自保,反戈一击,军心必定大乱。

    田不礼想到此处,冒出一滴冷汗。但为了维护赵律,维护赵君之威,田不礼也不退让,“君上,石将军故意放走中山王,按律当斩。”

    赵雍看着中山降将一干人等,尚未说话。石楼闭上沧桑地眼神,慷慨赴死道:“臣,愿以死谢罪。”

    中山国降将闻言,齐声道:“末将愿随石老将军一同赴死。”

    “你们都起来吧!”赵雍不但没有责罚石楼,反而以礼相待,亲自上前搀扶起他,“石老将军重情重义,豪气干云,乃大丈夫耳。寡人岂能因为中山王一人,而失去一员虎将。”

    石楼闻赵君之言,睁开双眼,心中越发愧疚,“君上,臣有罪,岂能如此厚待我。臣放走中山王,误了君上大事。臣,愿以死谢罪。”

    “谢罪,不一定要用死。石老将军,寡人还要仰仗你,建立功勋。岂能让你去死。”赵雍语调温和道:“寡人就让石老将军以戴罪之身,将功赎罪,如何。”

    石楼见赵君的心胸和气魄,以及容人的雅量,远胜中山衅王、中山王姿父子二人。赵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没有将中山降将区别赵人对待,而是一视同仁。赵雍对中山国降将,也没有丝毫的芥蒂和防范之心,反而委以重任。赵雍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石楼等人。

    石楼幸运自己在有生之年,德遇贤主,起誓道:“臣,誓死效忠君上。”

    中山降将也道:“臣等誓死效忠君上。”

    赵雍对着诸将行国士之礼,“我有诸位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诸将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君上,建立功业。”

    肥义、田不礼等人,见君上简单的几句话,顷刻间就化解了潜在的危机。赵军上下没有因为石楼私自放了中山王,相互猜忌,自乱阵脚,反而更加团结一致,同仇敌忾。

    肥义看着赵君伟大的背影,心道:“君上之气度、魅力,无人能及啊!赵国也会在君上的带领下,走上强盛之邦。”

    当下,赵雍将石楼、孙潜、季剜等人请进大帐,商议军政。

    赵雍也不瞒他人,问道:“寡人派人去中山劝降。中山国给寡人的答复…宁死不降。如今,中山王逃了。与我们对战的人是中山王姿之弟。公子尚不愿辱了先祖的英明,宁可血流成河,也不愿降了我们。此战,我们还要继续打吗?”

    石楼放走了中山王,急于将功抵罪,自告奋勇道:“臣愿领兵,为君上攻下灵寿。”

    季剜、孙潜等人也道:“臣亦愿往。”

    赵国诸将也请战道:“臣等愿攻破灵寿,荡涤中山。”

    赵雍沉默片刻,叹道:“诸位,我们罢兵息战吧!”

    赵君之语,超出了众人意外之外。

    田不礼急道:“君上,中山王逃离中山国。中山国群龙无首,正是我们攻伐灵寿,荡平中山最好时机。请,君上下令,与之开战。”

    众将也齐声道:“请,君上下令开战。”

    “寡人罢兵息战,有三个原因。”赵雍道:“其一,我们攻伐中山,折损了诸多将士。其二,中山国国内有数万甲兵,能与我们一战。贪生怕死的人都跟着中山王姿逃离灵寿,留下来的皆是为国之士。一旦,我们发动灭国之战。公子尚会号召将士,与我们血战到底。其三,中山王姿往东而逃,必会向齐国求助。我们攻灭中山,齐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肥义思忖少许,答道:“君上所言极是。中山人尚武、彪悍。一旦,我们发动亡国之战,他们定会为国死战。纵使我们攻下了灵寿,也不能彻底亡了中山。中山国几次灭国,几次复国。足以证明其生命力顽强。魏国灭了中山,但不能亡其信仰。二十年后,中山再次复国。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我们攻破了灵寿外城,即将攻破宫城,占领中山宫,亡中山国。”田不礼不甘心道:“亡中山,以拓疆土,延续简襄之志,以雪先君之辱。我们多年付出的心血,即将成功。难道我们就这样功亏于溃吗?”

    赵爵、赵希等人也道:“臣等也不甘心”

    “你们不甘心。寡人更不甘心。但灭亡中山,还需万全之策。寡人要的,不仅是攻灭中山。寡人要这块版图,永远归我赵国,再无中山。”赵雍迎向诸将不甘心地眼神,“攻伐中山,需要步步为营。我们既要攻灭中山国,广拓疆土,还要灭亡他们的复国之心。同时,我们攻伐中山之举,也不能暴力自身的实力。从而引来诸侯干涉。这一次,我们攻灭中山,差一步之遥。那就留给下一次,一举攻破中山。”

    太子章道:“君父,我们就这样撤军?”

    赵雍道:“撤军之前,寡人要好好勒索中山国。寡人要削弱中山国残余的国力。此战之后,中山国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们姑且让中山国多存活几日。”

    午时已过,赵国仍没有进攻中山国。

    公子尚身穿战甲,居高临下俯视着宫城外密密麻麻的赵军,纳闷道:“奇怪。我们如此羞辱赵军,赵军竟然不攻城。这是为什么。”

    近臣道:“难道是赵国怕了我国。”

    公子尚摇了摇头道:“赵国十万大军,兵锋正盛,岂会怕了我们。赵君制衡臣子有术,攻伐之战,又步步为营。赵君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

    近臣道:“赵国不发动进攻,那便是有意于我们议和。”

    公子尚想了想前几次攻伐之战,赵国在大获全胜的情况下,不乘胜追击,反而主动缔结和平,喃喃道:“难不成赵国真的打算和我们议和。”

    就在此时,赵国大军主动撤出灵寿外城,并后退三里。司马望族单骑来到宫城下,高呼道:“吾君不忍两国兵戈,血流成河。吾君欲与你们议和。”

    一人喝道:“要战就战,费什么话。”

    司马望族道:“中山王都抛弃你们,远逃他国。你们还要为他而战。”

    “胡说。我们的王上岂会抛下我们,私自逃跑。”

    “中山王姿若在城内,何不请他出来。”

    中山王姿逃离的消息,很快在中山国散开。中山守军得到这个消息,军心不稳,一片大乱。他们为王上,为国而战。纵使身死,他们无怨无悔。如今,王上弃他们而去。他们的奋战,还有何意义。

    公子尚见军心散乱,大骂道:“赵国有意泄露王上远逃的消息,乱我军心,手段的确高明。”

    “大司寇,我们该怎么办。是战,是降。”

    “我们兵微将寡、军心不稳。这种情况下,是打不赢赵军。我们宁死不降,是不愿折辱了大丈夫之身。”公子尚叹道:“赵国主动议和,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议和吧!”

    公子尚见赵军撤出外城,并后退三里,率领文武大臣,与赵国议和。

    公子尚见了赵君,质问道:“中山国无罪,赵国为何攻我。赵国乃礼仪之国,赵君乃礼仪之君。两国国书墨迹未干,赵国出兵再次伐我。赵君就不给我一个说辞。”

    赵雍见公子尚仪表不俗,问道:“你就是公子尚,中山衅王之子,中山王姿之弟。”

    公子尚也被赵君强大的气势镇住,冷笑道:“赵君乃大国之君,竟然认识我。”

    赵雍道:“寡人为何要攻伐中山,你要理由。寡人可以给你一千个理由。大争之世,你觉得如何。”

    公子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寡人听说中山国攻破燕国,用燕国重器,铸造镇国之宝。寡人也想观之。”赵雍又道:“寡人听闻中山王有绝色美人,擅长舞姿和音律。寡人请中山王将美人送来邯郸一看,但中山王不给寡人面子,羞辱寡人。寡人就只好亲自来到灵寿,看一看所谓的中山美人。”

    赵雍见公子尚脸色越发难看,问道:“你还要寡人给你理由吗?”

    “不敢。”公子尚不愿自取其辱,“赵君,我们还是商量议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