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田辟彊听闻匡章、田阳二人领着大齐竞技之师攻入楚国。楚国申息之师迎战,连战连败。齐国以压倒性地优势击败了楚国。
田辟彊心情大悦,在宫中摆下酒宴,邀请八百石以上的大臣,前来赴宴。酒宴之中,觥筹交错,美人歌舞,齐宫上下一片欢乐。
这时,田和快步走了进来,“王上,大事不好了。”
田和素来稳重,从没有今天这般失态。田辟彊挥手遣退舞姬,眉头微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臣刚收到田鞅送来的书信。”田和一边从大袖之中取出书信,双手举国头颅,“秦国出兵攻打韩、魏。”
田辟彊闻言,气得胡须乱颤,喝道:“你说什么。”
田和平稳心神,答道:“秦国出兵攻打韩魏。”
田辟彊脸色难看,语调不善地问道:“秦国怎会出兵攻打韩魏。”
“秦国以秦、楚之盟为由出兵攻打韩魏。秦国说韩魏欺负楚国,他们岂能不管。”
田辟彊面色难看,语调阴沉,“韩魏欺负楚国?秦国这个理由,难以让人信服。”
太子田地问道:“秦国攻打韩魏就是得罪我国。秦国究竟想干什么。”
“这几年,秦国忙于内政,没有机会东出函谷,以伐诸侯。秦王稷继位之后,秦国内政稳定。秦国先与楚国联姻,后与楚国会盟。秦国就是为了打破天下诸侯平衡的局面。秦国以攻打韩魏为名,不但可以威慑韩魏,巩固秦楚同盟。秦国还在于挑战我国的地位,展示自己的存在。”田辟彊冷哼几声,又道:“秦国想要干什么,寡人岂能不知。”
田地道:“秦国之举就不怕得罪我国。”
“秦国和楚国相隔千里,中间还有三晋阻挡。秦国得罪了我们,我们也不能发兵远征。秦国是欺负我国跨越不了三晋。”田辟彊阴冷地说道:“秦国向来就只会浑水摸鱼,不敢光明正大与诸侯对战。秦国收复河西,南下攻楚,东攻三晋。他们就只会在背地里动手动脚。”
田地怒道:“秦人欺人太甚,有朝一日。我会跨越三晋,攻破函谷,给秦国一个狠狠地教训。”
“跨三晋,攻函谷。这件事就交给吾儿去实现了。”田辟彊语调柔和,“秦、楚之盟对战齐、韩、魏三国,真是有意思啊!”
田和见齐王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调之中充满担忧,“王上,眼下局势,对我们不利。秦国突然出兵攻打韩魏,就会打乱我们攻楚的计划。韩、魏两国难以招架秦、楚攻击。不久之后,齐、韩、魏三国同盟就会土崩瓦解。我们攻楚的计划,也会戛然而止。”
田辟彊极力克制心中涌出的怒气,咬紧牙根,“你有什么想法就说。”
“我们攻伐楚国,取得大胜,压得楚国抬不起头来。楚王自知不是我们的对手,故而派出楚太子前往秦国为质。秦、楚先有婚姻,后又会盟。如今,楚太子质于秦。秦、楚之盟坚固无比。然,韩、魏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心。齐韩魏三国同盟是不能战胜秦楚。”田和见王上没有打断自己说话,又道:“臣建议,我们和楚国议和。”
“可恶。”田辟彊一拳击在案几上,震得美酒从樽中溢出,“寡人联合韩魏,攻伐楚国,赵国先来坏我们的好事。此次,我们联合韩魏复攻楚国,秦国来坏我们好事。嬴姓子孙非要和寡人过不去。这口恶气,寡人暂且忍下。有朝一日,寡人要嬴姓子孙加倍偿还。”
田和问道:“王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秦国出兵攻伐韩魏,三国同盟的关系也不复存在。寡人还能怎么办。”田辟彊怒道:“罢了!罢了!我们和楚国议和。寡人总有一天会狠狠揍秦国。寡人要秦国再次成为齐国的西番之臣。”
田和又问道:“王上,我们要不要救韩魏。”
田辟彊顿了顿,抛出两个字,“不救。”
田地道:“父王,我们不救韩、魏。韩、魏抵挡不住秦、楚进攻。韩、魏就会和秦国联盟。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局面岂不是就毁了。”
田辟彊用慈和地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秦国是虎狼,要吃肉。韩、魏是不会与虎狼为伍。寡人不救韩、魏,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韩、魏不拥护寡人,就会挨揍。韩、魏只有和齐国合作,才能击秦抗楚,图存图强。这也是寡人给韩、魏的一个教训。”
……
秦国攻伐韩、魏的消息,也快速传到了邯郸。赵雍召集大臣在丛台宫商议对策。
肥义率先说道:“王上,秦国攻伐韩、魏,我们救,还是不救。”
赵雍沉思良久,不答,反问道:“齐国有什么动静。”
肥义答道:“齐国没有救援韩、魏的意思。”
太子章问道:“君父,齐国和韩、魏是盟国。秦国攻伐韩、魏,齐国不救,这不是背信弃义吗?”
“诸侯相交,有利可图。”赵雍温和地说道:“章儿,信义虽然重要。但你要记住,诸侯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为了本国利益,昨天是敌人,今天就有可能是朋友。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有可能是敌人。”
太子章想了想这句话,答道:“君父之言,孩儿会铭记于心。”
赵雍笑着点了点头,又对着大臣问道:“齐、韩、魏三国同盟,秦国攻伐韩、魏,齐国为何不救。”
李兑左右看了看,迎向赵君,答道:“齐国是想借秦国之手,打压韩、魏。这也是齐国给韩、魏的一个警告…要想不挨揍,只能倚靠齐国。”
“齐王不救韩、魏就是想削弱双方的实力。从而提高齐国在诸侯国心目中的地位。”田不礼也答道:“齐、韩、魏三国之盟,对战秦、楚。天下要乱了。”
“天下乱不了。”赵雍迎向众人的目光,眸色荡漾,“秦国攻伐韩、魏,齐、韩、魏三国同盟的关系土崩瓦解。齐王不是糊涂蛋,他是不会挑战秦、楚之盟。寡人预测,齐国和楚国短暂地交锋之后,又会重新构建和平。齐、楚不打了。秦国和韩、魏也会止戈。”
肥义琢磨赵君之意,问道:“君上的意思是不打算救援韩、魏。”
“秦国和韩、魏是小打小闹。无论是秦国,还是韩、魏,都不会主动扩大战事。”赵雍缓了缓语气,“秦国大病初愈,国力尚未恢复。秦国是不会和韩、魏大规模开战。此战,是秦国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树立秦国在诸侯之中的威信。秦国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寡人的态度。寡人也相信,韩王仓、魏王嗣为政多年,没有寡人出手援助,他们也足以迎战秦国。”
“秦国攻伐韩、魏,齐国按兵不动,我国也按兵不动。”肥义眸色涌现出不安,“秦国打赢了韩、魏。秦国的影响力就会扩大。秦国强大起来,对我国没有什么好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秦国攻伐韩、魏,双方皆会损兵折将,空耗国力。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了解一下秦、韩、魏三国之间的实力。”李兑又道:“今日之秦,非昔日之秦。秦国离强大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现在的秦国是威胁不到我国。”
田不礼想了想,也道:“秦国征伐韩魏,是用武力。但秦国也会用文,联合韩魏瓦解齐、韩、魏三国之盟。诸侯的注意力在中原,我国就能积蓄力量,保存国力。秦国和韩、魏不会真正打起来。我们也没有必要出手援助韩魏,以免过早暴露赵国的实力。”
司马望族也道:“臣也觉得,以目前秦国之势,打赢韩、魏也会付出惨重地代价。秦国想要攻灭韩、魏,他还没有那个实力。”
田不礼接过话来道:“秦国想要击败韩、魏已经不容易。秦国想要攻灭韩、魏,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雍将目光看着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公子成,问道:“秦国攻伐韩、魏。大司寇,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公子成答道:“臣不赞成救。中原爱怎么折腾,都与我国无关。当务之急,发展国力,攻灭中山,才是我们首当其冲的任务。我们不可因为诸侯相争,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赵雍顺着公子成的话说道:“不错。正如大司寇所言,行胡服,练骑射,以强国力。攻灭中山,开拓胡疆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李兑面色宁静,问道:“秦、韩、魏、齐、楚,五国陷入混战。岂不是天下又要大乱了。”
肥义也道:“天下想要获得太平,难啊!”
太子章豪气干云地说道:“我们就让赵国强大起来,争霸诸侯,一统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
众人被太子章年少的话语,激起了万丈雄心。天下不太平,那就争霸诸侯,一统天下。
李疵问道:“君上,秦、楚走到一起,三晋不团结起来,就会被各个击破。秦、楚联合起来就会蚕食三晋的疆土。秦国和楚国带来的威胁,我们不能小觑。”
“秦国和楚国是不会走到一起。”赵雍眸色宁静,信心满满,“齐国就是不想看到秦、楚走到一起,方才联合韩、魏攻楚。秦、楚走到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如果秦、楚真的有心结盟,对抗诸侯。他们就该以平等的条约,达成共识。楚太子入秦为质,秦国出兵伐韩魏。这份不平等的协议,迟早都会被打破。秦、楚也会从朋友,成为敌人。”
李兑迎合道:“秦、楚由朋友成为敌人,楚国势单力孤,注定是悲剧啊!”
田不礼笑道:“秦、楚之盟,本来就不平等。秦国也会是楚国悲剧的开始。秦人也会成为楚人的噩梦。”
肥义苦笑道:“秦国将楚国推向深渊,楚国尚且不知。臣相信,天下不久都会大乱。中原诸侯会联合起来,讨伐楚国。楚国的噩梦开始了。”
“中原如何乱,寡人都不会更改灭中山,开拓胡疆的政令。”赵雍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天下诸侯乱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出兵攻打中山。”
肥义问道:“君上,中原打得不亦乐乎。我们不伐中原,也不伐中山。这不是浪费光阴。”
田不礼击掌道:“君上,我们不如攻伐中山,敲打中山王姿。”
李兑也道:“中原混战是无暇干涉我国内政。君上,我们何不趁此良机,攻灭中山。”
众人请命,剑指灵寿,攻灭中山,以建万世功勋。
赵雍也被众人的神情所感染,但他克制自己那颗狂热之心,“诸位,胡服骑射之功,你们也亲眼目睹。寡人决定向全国推行胡服。”
肥义闻言,满脸惊骇,忙道:“君上,向全国推行胡服,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灾难。请君上三思。”
众人也齐声道:“请君上三思。”
“胡服之功,你们已经看到了。寡人想要扩大胡服的功效,就要在全国推行。寡人思忖良久,心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说。”赵雍眸色明亮,扬声道:“寡人以胡服教育百姓,以骑射增强国力。我国人人尚武,精诚团结。我们便可开拓胡疆,北霸草原,南争诸侯,一统天下。向全国推行胡服令,寡人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