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皓月当空,波光荡漾。月影入水,湖与天一色。朦胧的月色下,那抹倩影在屋檐上翩翩起舞。这抹背影和他梦中女子何其相似。一眨眼,那抹背影消失在屋檐之上,只留下一轮圆月高挂。他很想看清那抹背影的容貌,哪怕容貌辜负了她的身姿。他愿意见上对方一面,也不愿在心中留下半点遗憾。
穆涧和侍卫都说不曾见到屋檐上有人起舞,但他相信不是自己眼花缭乱。赵雍注视着屋檐,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儿,示意身边的人下去,放慢脚步往屋内走去。每走三步,他情不自禁回头看一看。他希望能够再次看见那轮圆月下,那抹熟悉的倩影。他想要再看一下那道令人沉醉的身姿。然而,那道影子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再也寻不见踪迹。赵雍回到屋内,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睡去。他脑海深处,皆是那道美丽的倩影。那名女子,终究是可望不可求。
一阵风起,赵雍再次入眠。梦中女子如期而至,女子轻纱蒙面,身着白衣连裙,在乱花丛中翩翩起舞。女子一边起舞,一边吟唱道:“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女子歌声甜美,令人如醉。赵雍对着女子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只听那女子唇角发出娇嫩清脆的语音,“我在等你。”
赵雍试图看清那女子的真实面目。一阵大风吹来,浓雾迷漫。赵雍再也看不见那女子的身影,他喊道:“不要走,不要走。”穆涧听见赵雍的呓语声,走了进来,轻声道:“君上。”赵雍从睡梦中醒来,半坐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赵雍神智渐渐清晰,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场梦。此梦,让人亲临其境,感觉是那么逼真,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穆涧问道:“君上,你怎么了。”
赵雍眼神充满失落,“寡人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穆涧问道:“君上,那女子又出现在梦里吗?”
“那女子每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寡人想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女子在梦中对寡人说,在等寡人。她为何不让寡人知道,她是谁。”赵雍将梦中的场景说了出来,心情好多了,挥手道:“穆涧,你下去歇着,不用在这里候着。”
穆涧拱手道:“喏。”
“是你吗?”赵雍平躺在床榻上,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雍再次进入梦乡。
翌日,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大陵城。赵雍早已起来,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正在全神贯注的观看。这时,有人进来通报,“君上,吴广求见。”
赵雍放下手中的竹简,抬手道:“请他进来。”
吴广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拜见君上。”随后,吴广单手击掌,走进来一名女婢,“君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赵雍忙道:“快拿给寡人看看。”
司马望族上前接过竹简,转呈给赵雍。赵雍看了半响,也看不懂竹简上的内容,问道:“吴广,这上面的字,认识寡人。寡人可不认识他。”
吴广挥手,那名女婢退了出去,“君上,臣只负责收集有关阴阳花的资料。”
赵雍放下竹简,问道:“可有人识得上面的文书。”
吴广摇了摇头道:“这上面的文字已经有些深远。臣拿过副本,询问过一些宿儒,他们都说这是比殷商还要古老的文字。除了阴阳花三个字,其他的文字没人认识。”
“太傅博学,要是他在,也许会看懂这上面的文字。”司马望族问道:“吴大人,你是如何得到这封竹简的。”
吴广也不隐瞒,据实说道:“我是从盗贼哪里得来的。”
司马望族道:“盗贼。”
“正是。”吴广道:“臣也拷问那位盗贼,他是掘墓所得。”
“这些人实在是可恶。”司马望族怒色道:“连死去的人也敢打扰。”
赵雍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吴广答道:“回君上,那人已经抱病身亡。”
赵雍惊呼道:“什么,死了。”
司马望族骂道:“掘人坟墓。这种人死了活该。”
赵雍叹道:“他死不足惜。可,这阴阳花的记载,也就此没了下文。”
吴广怔了半响,“君上,阴阳花只是传说。我在大陵生活了二十几年,也无曾听闻有人见过。也许,阴阳花只是一道美丽的传说,从来就没人见过。”
赵雍闻言,神色失落,也不再打听阴阳花的消息,挥了挥手示意吴广下去。吴广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司马望族道:“君上,我们此行一点收获也没有。”
“谁说没有收获。”赵雍指了指案几上的竹简,“有人写它,就至少证实了阴阳花的确是存在。只可惜,这么好的文本早已经失传。否则我们就可以知道花的习性,及花开放的时辰。阴阳花,寡人是无缘遇见了。”
司马望族问道:“君上,我们要不要破译竹简上的内容。”
赵雍道:“竹简上的文字比殷商还要久远。想要破解上面的内容,实在是比登天还难。阴阳花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司马望族,我们从邯郸出来,已经有些时日。在大陵歇息几日,我们就动身回邯郸。寡人得知,中山国那边有动静了。”
司马望族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君上打算对中山国下手了吗?”
“寡人收到肥义的来信。中山国一代明相司马稠病逝。其子,司马喜继任司马稠一切爵位。”赵雍示意他靠近点,继续说道:“赵国想要兴盛,傲视诸侯,就必须灭掉中山。中山不灭,中国难兴。这八个字是犀首送给寡人的。犀首之才,足以撼动山岳。可惜啊!岸门一战之后,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司马望族道:“君上,打算何时解决中山国。”
“中山虽小,但国力也不弱。寡人攻灭中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暂且不说中山的战斗力如何。寡人攻灭中山,齐国也不会坐视不管。”赵雍淡淡地说道:“犀首也曾对寡人说,中山贤臣、明君皆在。不可攻伐。司马稠是一代贤臣,他虽走了。但中山王厝在国内尚有号召力,寡人若举兵攻打,中山势必会顽强抵抗。攻伐中山还需时日,寡人还要等一个最佳时机。时机成熟,寡人势必会取中山之地。”
司马望族眼神雪亮,“我等着君上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寡人要做的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像魏之武卒、齐之竞技之师。”赵雍笑了笑道:“回到邯郸,寡人也该着手这些事了。”
赵雍命人去将晋阳郡主、屠彝、田不礼等人找来,一起用过午膳,便在屋内察看吴广送来治理大陵的经验。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大地,黑夜再一次来临。
穆涧走进来道:“君上,吴广求见。”
赵雍揉了揉疲惫的眼神,伸了一个懒腰,“请他进来。”
不多时,吴广走了进来,“参见君上。”
“不必多礼。”赵雍抬手道:“赐坐。”
“谢,君上。”吴广落坐道:“臣安排了一场夜宴,特来请君上。”
赵雍轻拍额头道:“寡人这一忙就忘了。吴广,诸位大臣都到了吗?”
吴广答道:“都到齐了。”
“好。”赵雍起身道:“寡人随你一同赴宴。”
大陵城内的官吏听说君上来到了大陵,一片哗然。有的人庆喜能够一睹君上的尊荣。有的人就在为自己的仕途担忧。众人尚在揣摩君上来大陵的目的。忽闻一人高呼,“君上到。”
众人闻言,起身回礼。赵雍闲庭阔步在在两列人群中间,众人高呼道:“臣等拜见君上。”
赵雍走向主坐,挥手道:“诸位请坐。”
众人行礼道:“谢君上。”
吴广上前一步,问道:“君上,是否开始酒宴。”
赵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
吴广双手击掌,侍女端着美酒佳肴摆放在宾客面前。每一桌留有一名侍女负责斟酒。赵雍坐在主位,举起酒樽道:“大陵在诸位的治理下,方有今日的成就。寡人敬你们一樽。”
众人举起酒樽迎向赵君,“谢君上。”
席间其乐融融,觥筹交错,笑语不断。酒过五巡,众人喝得也是畅快淋漓。吴广见眉宇紧蹙似乎藏有心事,笑道:“君上,大陵的酒不好喝吗?”
赵雍放下酒樽,问道:“吴广,寡人听闻你会周公解梦。可有此事。”
吴广谦恭道:“臣只是懂点而已。”
赵雍问道:“寡人做了一梦,你是否能解。”
吴广拱手道:“请君上言之。”
酒席之上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雍对着众人将梦中的场景说了出来。众人闻言,齐声道:“恭贺君上,将会成就一段上佳的姻缘。”
吴广表现有些失态,拿不住酒樽。
赵雍盯着他的双眼,问道:“吴广你怎么了。”
“君上,说的这个人,我感觉很熟悉。”吴广连忙道:“不可能,不可能。”
赵雍见他言语失态,问道:“吴广,你怎么。”
吴广吸了一口气道:“君上形容的那名女子,我觉得有点像小女。”
赵雍呼吸沉重,惊道:“你说什么。”
吴广稳定情绪,赔罪道:“君上形容的场景,和小女说得一模一样。我起初也以为是小女胡言乱语。今日听君上说起此事,便觉得好像是上天安排的。”
赵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孟瑶,年方二十。”吴广娓娓道来,“小女早已经过了成婚的年纪。很多人前来求婚,都被小女拒绝。小女说她在等梦中的夫君来迎娶他。男子一日不来,她一日不嫁。小女曾吟唱,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