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太子仓,回到新郑,直奔朝阳殿。韩仓要把韩赵两国联姻的消息,第一个告诉妹妹。朝阳殿宫女见太子前来,纷纷欠身行礼。韩仓制止宫女前去通报,他想要给妹妹一个惊喜。
韩仓,尚未进入宫殿,便听到宫内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韩仓放缓脚步,注目倾听。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等到清脆悦耳的声音,告一段落。韩仓送出欢快的掌声,唇角含笑道:“姬瑶妹妹,几日不曾见。你的琴音,大有进步。”
韩姬瑶见哥哥出使区鼠归来,快步跑了过来,抱着他道:“哥哥,你回来。”
“姬瑶妹妹,你都这么大了,还粘着哥哥。”韩仓弹了一下韩姬瑶的额头,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就不怕嫁不出去?”
韩姬瑶傻呵呵地笑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
韩仓瞪了她一眼,取笑道:“姬瑶妹妹嘴上说不嫁。妹妹的琴音告诉我,是盼望着早点嫁出去。”
韩姬瑶颠道:“才不是。”
“是吗?”
“嗯。”韩姬瑶点了点头,见韩仓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撒娇道:“哥哥,你和父王去区鼠办事。不是说,还要好几日才能回来。怎么,提前回来了。”
“赵王国中有事,需要回邯郸处理。”韩仓道:“所以,父王和我提前回来。幸亏,我提前回来。否则怎能知道妹妹琴音又进步了。姬瑶妹妹,你在等那位男子来提亲?”
韩姬瑶心事被人点破,瞬间脸颊红透了,转过脸去,“哥哥就知道欺负我。姬瑶以后,再也不理了。”
韩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方道:“姬瑶妹妹不理我。好,我走了。”
韩姬瑶委屈地说道:“哥哥,一点也不疼爱我。”
韩仓拿这个妹妹半点方法也没有,苦着脸道:“姬瑶妹妹,你要我怎么做才会高兴啊!”
韩姬瑶破涕为笑,“你就给我说说,区鼠有什么好玩的。”
韩仓用手指顶了一下韩姬瑶的额头,“父王和我去区鼠是与赵国会盟,协商国家大事。你呀!这个脑袋瓜,一天想着怎么玩。姬瑶妹妹,你是不是该好好想想,怎样的男子适合你。然后,把自己嫁出去。”
韩姬瑶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地道:“我就不嫁,气死你。”
韩仓见着韩姬瑶那副表情,笑了笑道:“姬瑶妹妹嘴上不嫁,其实早就想嫁。否则,你会有心思,一边抚琴,一边吟唱《国风.召南.摽有梅》”
韩姬瑶脸颊瞬间又红了。
韩姬瑶借助摽有梅这首歌,以花木盛衰比青春流逝,由感慨青春易逝而追求婚恋及时。这首歌,唱出了她怜惜青春、渴求爱情。韩仓在殿外忽闻歌声,放缓脚步,注目倾听。当他挪动步伐,走进大殿,亲眼见着韩姬瑶吟唱这首诗的表情时,他便断定,妹妹嘴上说不嫁人,其实她心中还是渴望爱情。
摽有梅,一首委婉而又胆大的求爱诗,韩仓岂能猜不出韩姬瑶的心意。
“姬瑶妹妹,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韩姬瑶捂住耳朵,“我不听。”
“姬瑶妹妹不听,那我不说了。”韩仓一边假装离去,一边又故意提高声调,挖苦道:“唉!姬瑶妹妹嫁不出去咯。”
韩姬瑶瞪着他,问道:“说吧!什么好消息。”
“姬瑶妹妹不是不想听吗?”韩仓勾起韩姬瑶的兴趣,“现在,我不想说了。”
“说。”韩姬瑶蛮横霸道地说道:“快点。”
“姬瑶妹妹,你对哥哥就不能好点吗?”韩仓不忘打击她,“你啊!凶巴巴的,小心没人敢要你。”
韩姬瑶伸出食指,蛮横道:“哼,快说。”
“此次前往区鼠与赵国会盟。赵王派使臣前来找父王联姻,父王答应了。”韩仓见再不说,怕是要挨韩姬瑶一顿揍,“恭喜姬瑶妹妹,总算可以嫁出去了。”
韩姬瑶闻言没有半点喜色,反而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哭道:“哥哥不疼我,父王也不疼我。”
韩姬瑶年岁刚及姘,诸侯国及韩国重臣皆来说提亲。但是,每当有人来提亲,韩姬瑶总会使出这一招来逼退求婚者。韩仓虽然看穿了韩姬瑶常用的小伎俩,但也不点破。一则,是因为他觉得,只有最好的、最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妹妹。二则,他也看不上,前来求亲者。
此次区鼠会盟,韩国与赵国联姻,再续韩赵之好。撇下韩赵两家历史渊源深厚不说。韩仓见赵王雍,年龄与韩姬瑶相仿。韩姬瑶嫁去赵国,名当户对,耀眼风光。再者,韩国和赵国早就订下婚姻,而且赵王也曾许诺。此生,非此女不娶的誓言。
还有赵王,那份胆识、气魄非常人能及。赵王年纪轻轻,也算年少英雄。最重要的是赵王雍是韩王康和他共同看好的男人。纵观诸侯国内,能够配得上韩姬瑶,再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区鼠会盟,韩仓,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韩姬瑶哭了这么久,也没见哥哥出言安慰自己,索性不再哭了,问道:“父王和哥哥是铁了心,要将我远嫁到赵国,是不是。”
韩仓点了点头,也不瞒她,“来年春天过后,赵国会派出迎亲使者,前来迎娶姬瑶妹妹。赵王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你嫁到赵国去,赵王不会委屈你,也不会令你吃亏的。你要相信父王和我的眼光,不会误了你的一生。”
韩姬瑶正在伤心处,那听进这些话,嚷道:“我才不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哥哥和父王觉得赵王很好,那你们嫁啊!为何非要我远嫁赵国。”
“我若是女儿身,定会嫁给赵王。”韩仓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温和说道:“赵雍一表人才,少年英雄。又和你年纪相仿。难不成,你要嫁给诸侯国的老头子。”
“不,我谁也不嫁。”韩姬瑶嚷道:“父王和哥哥不疼爱我。我也不喜欢父王和哥哥。我…我去找母后。”
韩仓沉着脸喝斥道:“从小到大,事事我都顺着你。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定不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当做儿戏。赵王是一位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儿。”
韩姬瑶听不进去,推着韩仓往殿门的方向走。
韩仓被推出殿门,刚要张口说话。韩姬瑶朝他吐了吐舌头,命人将宫门关上,不让任何人进来。
韩仓站在门外喊道:“姬瑶妹妹,你听我说。”
“给我把他轰走。”韩姬瑶在屋内发出尖锐地声音。
一名侍女上前,惶恐道:“太子殿下,公主正在气头上,无论你怎么说,他也听不进去。请太子殿下,还是不要招惹公主好。”
韩仓想了想,点头道:“你们好好看着公主。”
“诺。”
韩仓一甩长袖,转身离开了朝阳殿。
侍女齐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韩仓长这么大,也从未见过韩姬瑶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在继续招惹她。
韩仓离开朝阳殿,前往后宫拜见母后。
韩仓刚禀明来意,韩后训斥道:“仓儿,你办事怎能如此糊涂。姬瑶的个性,他人不明白。难道你当哥哥的,也不明白。你啊!就不能好好跟你妹妹说吗?”
韩仓见母后生气,只得将责任揽在身上,“母后教训得对。这件事,是孩儿考虑不周,做事太心急了些。”
韩后稳了稳心神道:“算了。这件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韩仓见母后脸色好转,问道:“母后,现在该怎么办。”
韩后瞪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知道该问母后怎么办呢?你若先将这件事告诉母后。母后有了心理准备,再去跟瑶儿好好说。瑶儿,也不会把你赶出朝阳殿。”
“是是是。”韩仓伏在地上,不敢起身道:“这件事怪孩儿考虑不周全,请母后责罚。”
“你起来吧!”韩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寄予厚望但办事急躁的孩儿,“你啊!做出决定之前。要学会三思而后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说了会怎样,不说又会怎样。如果没有必要说,你就将它烂在心里。这些话,你记住了吗?”
韩仓不敢起身,仍旧伏在地上,“孩儿记住了。”
韩后见孩儿还能听得进去,也有孝心,再加上他是出于对瑶儿的好意。韩后的心里总算有点慰藉,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散,抬手道:“起来吧!你是太子。韩国未来的王,伏在地上,成何体统。”
韩仓拜了三拜,“谢母后。”
“瑶儿,若是没什么。我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韩后声调冷了几分,“若是因为你的冒失,母后是绝不会原谅你。”
“母后不会原谅我。”韩仓一脸自责道:“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一名宫女,急匆匆跑了进来道:“王后,不好了。公主晕了过去。”
韩后闻言,脸色大变,急急忙忙起身往朝阳殿而去。
“母后,来了吗?”韩姬瑶在昭阳殿朝气十足地问道。
侍女往宫外看了看,回道:“公主,还没来。”
韩姬瑶急道:“母后还不来。”
“公主,你要不睡在床上。躺在地上,小心着凉。”
韩姬瑶努了努嘴,“你懂什么。我是伤心欲绝才晕倒在地上。母后见了,才会疼惜我。我吃点苦头,骗取母后的同情。这样我就不用远嫁赵国呢?”
“公主好聪明。”
韩姬瑶乐道:“那是。”
“公主,王后来了。”
韩姬瑶闻言,立马躺好。
韩后进入朝阳殿,见自己的瑶儿躺在地上,忙道:“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
几名宫女快步上前,扶起韩姬瑶。
韩后问道:“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欲言又止。
韩姬瑶瞥了一眼,又闭上眼睛,心里骂道:“我身边的人,太蠢了吧!连谎话都不会说。”
韩后何其聪慧,见了一眼,便明白了所有。什么公主伤心欲绝,晕倒在地。只不过是瑶儿用来吓唬她的。韩后见女儿太过于淘气,便让宫女退了出去。
朝阳殿一片沉默。
韩姬瑶虚睁开一只眼睛,探了探情况。
韩后道:“别装了!”
韩姬瑶见自己的小伎俩被母后识破,笑道:“我的肩膀,好酸。”
“活该。”韩后没给她好脸色,“好好的床不睡。你睡在地上。”
“我...”
“瑶儿,你从小到大,母后放纵你。你知道是为什么?”
韩姬瑶投入韩后的怀抱,撒娇道:“母后,为什么啊!”
韩后揉了揉女儿的长发,“母后想给你自由。”
“母后。”韩姬瑶双眸含泪,“瑶儿要嫁给爱情,不想沦为父王的政治工具。瑶儿,不远嫁赵国。瑶儿,愿意生生世世守护在母后的身边。母后,我不嫁,我要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你从小到大我不管你,也不约束你。就是希望你能够获得自由。当这份自由过后,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回到宫殿。”韩后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双眸之中,涌现出既令人回味,又令人哀痛的神情,“傻孩子,你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赵王与你年龄相仿,他会善待你。身在王室,谈何自由,谈何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