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离魏,标志着五国合纵失败。韩赵两国为了自身利益,互派使者,互定同盟。韩国新郑,一下子就忙碌起来。韩王康废寝忘食,忙了几日,总算料理完国政,便领着太子仓,韩相公仲等二十几名名声显赫的大臣,往北而上,前往会盟的地点,区鼠。
区鼠,是韩国的领地。赵国选择在此处,缔结两国同盟。韩国这边自然是不会反对。
韩康,特别注重与赵国会盟。为了避免会盟期间,被他国破坏。韩康亲自下令选拔两万精锐将士前往区鼠,维持秩序。公孙衍则是肩负着保证两国国君安全的重大使命,可谓是重中之重。
韩康正在殿中与几位留守大臣商议国事。等到一切交代完毕,韩康,让大臣退了出去,留下公孙衍及韩相继续商讨北上与赵国会盟的有关细节。这时,韩国太子仓,走了进来。韩王康见了,问道:“吾儿,明日便启程北上区鼠。你还不回去准备一下。”
韩太子仓,拱手道:“父王,儿臣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
“你们看看,吾儿还有礼物送给寡人。”韩王康,对着公孙衍和韩相笑了笑,“吾儿,把你的礼物呈上来吧!”
“诺。”韩太子仓得到父王的旨意,双手击掌。三名宫女挪动莲步,迎了上来。韩仓指着宫女双手端着的东西,“为了保证父王出行安全。我特意寻了一批能工巧匠,替父王打造了一副软甲。孩儿恳请父王试试,看看这套软甲合不合身,方便孩儿修改。”
韩王康见有儿子这份孝心,起身走了几步,笑道:“寡人就试试。”
几名宫女上前为韩康穿戴软甲。
韩康转悠着身体,四下打量了一方,抬头问道:“犀首,韩相,你们觉得这幅软甲如何。”
犀首,审视片刻,回道:“这幅软甲太适合王上。”
“王上穿上这幅软甲,大显王者气息。”韩相,又将话语转到韩仓身上,“太子为了这幅软甲,下了不少功夫。”
“好,好,好。”韩康见两位爱卿抛来赞赏的目光,再一次埋首审视了这套软甲,喜道:“这套软甲穿在身上,十分合体。寡人也深感满意。吾儿,你受苦了。”
韩仓见父王高兴,不敢居功,拱手道:“只要父王高兴,孩儿吃点苦没什么。”
韩康见孩儿谦恭,点了点头以示嘉奖,“吾儿,就是会说话。”
殿中一片大笑。韩康勉励了太子几句,随后说道:“吾儿,明日便要北上区鼠,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寡人还有事情要和韩相和犀首商议。”
“诺。”韩仓拱手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韩康动了动身子,招来几名宫女,扭了扭脖子,道:“替寡人脱了这套软甲。”韩康脱下软甲,见公孙衍及韩相还站在,摆了摆手,忙道:“两位,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坐。”
公孙衍和韩相拱手谢礼。
公孙衍坐下,犹豫片刻,问道:“王上,此次与赵君会盟,你打算穿这套软甲去吗?”
韩康尚未答话,韩相立马将话头接了过来,“这套软甲是太子为王上精心打造的。此次会盟,王上当然要穿。王上若不穿,岂不是辜负了太子一片心意。犀首,你的问话,岂不是多此一举。”
韩康微微思忖,便听出了公孙衍话语潜藏的意思。公孙衍话外之音,是反对他穿这套软甲前去与赵君会盟。韩康想到此处,问道:“犀首,这套软甲是吾儿的心意。寡人,不能穿吗?”
“王上,这套软甲可以穿。”公孙衍察看着王上的神色,续道“此次前去区鼠与赵君会盟。臣建议,王上你不穿比较合适。”
韩相,嘘了一声,皱眉道:“犀首,我听不明白。此次会盟,王上为何不能穿这套软甲。”
韩康点了点头,也道:“犀首,寡人也想听听,如何穿不得这套软甲。”
公孙衍,稍微整理措词,拱手道:“王上在自己的国土上,身披软甲,前去会盟。赵国,会相信我们的诚意吗?”
韩相,身子往后一仰,反驳道:“王上穿不穿软甲,和赵国有什么关系。”
公孙衍,摇了摇头,言道:“软甲的用途,我不多说。王上及韩相自然明白。此次韩赵会盟,王上若穿上软甲赴会,赵国见了,他们会怎么想?”
韩相理了理思路,点了点头,道:“嗯!犀首,你说的不无道理。王上穿软甲会盟,的确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公孙衍见韩王冷着一张脸,猜不透他心中的意思,请罪,道:“王上,这是我一家之言。若是我的想法,冒犯了王上。请,王上治罪。”
“犀首,你为国,为寡人考虑,何罪之有。”韩康,脸色渐渐柔和,“这套软甲是太子的心意。寡人不穿,岂不是会伤了吾儿的心。但犀首之言,并无道理。此次会盟,寡人若穿了软甲,且不谈赵国会有什么想法。你们说说,寡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倚赖一套软甲。岂不是说你们无能。即便,赵国不介意,寡人也会介意的。”
韩相闻言,这才明白,王上为何支开太子的深意。
公孙衍见王上一点便通,躬身行了一礼,“臣,谢谢王上的信任。”
韩康上前,凝视着公孙衍,双眸之中,毫无半点芥蒂,大声笑道:“你是寡人的请来的贵客。寡人不信任你,何必用你。”
公孙衍见韩康光明磊落,真心相待,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韩相虽理解王上的意思,但他顾及到太子的情绪,忍不住问道:“王上,你不穿这套软甲,恐怕会伤了太子的心。”
韩康,挥了挥手,并不在意,“吾儿进献软甲,是为了寡人安全。这份苦心,寡人能理解。韩相啊!倘若寡人在自己的国土,身边又有诸多将士护卫。寡人穿了,岂不是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吾儿年幼,不明白其中的大义。你跟随我多年,这点事,你还不懂吗?”
韩相,微笑道:“王上所言甚是,是我一时糊涂。”
“你啊!”韩康指了指他,道:“不是糊涂。你的心思,寡人还不明白。”
韩相,愧疚道:“什么都瞒不过王上。”
此次会盟,赵雍也是格外重视。离会盟尚有十几日,赵雍便派穆涧回到邯郸,将大司马肥义等人也请来商议会盟细节。肥义虽身在邯郸,但见会盟日期临近。心中早已料到,君上会派人回邯郸求援。因此,此次会盟,肥义也提前筹划安排。
肥义来到上党,面见赵君。
赵雍本以为肥义等人来到上党,尚需几日。他见肥义办事快捷果断,当着众人的面,嘉奖了一番。肥义也不邀功请赏,只言身为臣子,理应如此。赵雍见他忠心事主,又不贪功,最重要的是肥义很对他的脾性。
连续几日,众人聚在一起,商讨有关出使韩国会盟之事。经过众人反复更正,总算制定出了一套完美的方案。赵雍见方案无懈可击,敲定了出使日期。
临行前的一夜,穆涧来到行宫,道:“君上,这是我回邯郸,诸位大臣让我送来的。”
赵雍看了看送来的东西,见是一件盔甲,问道:“何人送的。”
穆涧,道:“左司寇李兑。”
赵雍,问道:“他人在何处。”
穆涧,道:“还在邯郸。”
赵雍,问道:“左司寇有说什么没有。”
穆涧,道:“左司寇说,出使韩国路途凶险,请您穿上盔甲防身。君上,这幅盔甲我试过了,是上等的料子所做,刀剑不能伤及分毫。”
赵雍,道:“将它收起来。”
穆涧,站在原地不动,道:“君上,为了安全。您还是穿上他比较合适。”
赵雍,道:“寡人是去韩国会盟,又不是打战,穿盔甲做什么。”
在座的众人也建议王上穿上盔甲,以免在韩国发生意外。赵雍的表情却不认可众人的言论,目光扫过在座的人“韩王品性如何,你们是了解的。我们出使韩国,韩王真要对我们不利。区区盔甲,岂能护我周全。铠甲虽小,寡人穿在身上,传达的意义就变了味道。我们选择与韩国会盟,要带着百分之百的诚意。如果韩王没有信义,那么天下诸侯还有谁有信义。”
众人闻言,自感羞愧,读了多年的圣贤书,考虑事情,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肥义,问道:“君上,你打算如何去见韩王。”
赵雍,道:“寡人就用这身行头。”
肥义脸色难看,道:“君上,这身衣服不太得体。臣建议,君上应该打扮一下,穿一身漂亮的衣服。”
赵雍,道:“寡人是去见韩王,又不是去见未来的岳父。这身行装,足够啦!”
众人闻赵君之言,无不发出欢快的声音。
肥义心中好笑,但也不点破。赵君此行既是会盟,也是见您的岳父。赵君不怕丢人,肥义还操什么心。肥义想?就让他未来的岳父,好好管教一下,也不是件坏事。
第二日,赵雍离开上党城前往韩国边境。肥义为保周全,私底下做了一番部署,他名义上是让赵歇领着上党部将恭送赵君。待赵君等人走后,便以打猎的名义出现在韩赵边境上。倘若韩国要对赵君做出一些不仁义的事情,他们便是赵国背后的力量。
“报。”一名斥候来到赵雍的面前,道:“王上,韩国在区鼠增加了许多兵力。”
众人闻言,脸有忧色。韩国怎会在区鼠增加兵力。为了赵雍的安全考虑,众人建议他取消这次行程。
“区鼠是韩国的地方,韩国增加兵力,有何不对。你们啊!何必大惊小怪,听风就是雨。”赵雍无畏的目光,从一干人等扫过,“寡人若是依了你们,取消行程,岂不是会被诸侯国取笑。诸位,个人荣辱事小,有辱国体事大。”
众人想不明白,君上怎会迷上了韩国,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前往。
“走吧!韩王派人接我们来了。”
肥义,道:“王上,兹事体大。我们即便要进入韩国,也请让大臣们携带武器。发生事故,也好应对。”
赵雍,摇了摇头,道:“大司马,倘若他国也携带武器,进入我国领土,您会如何处置。”
“这...”肥义没想到赵雍会如此问,一时答不上来。
“报。”一名斥候,跑到韩王康面前,道:“赵王领着一干人等来了。”
韩相,问道:“赵国来了多少人。”
斥候,道:“赵国来了三十人。”
“三十人?”韩相迟疑,道:“他们有没有带兵器。赵国边境上,有没有驻扎军队。”
斥候,道:“三十人皆是轻装而来,并无兵器。我们散落在赵境的人来报,并无发现大量的赵君驻扎的痕迹。”
韩相还想说点什么。
韩康,道:“韩相,出丑了吧!我们五千人,兵戈相随。赵国来了三十人,皆是轻装而来。我们啊!丢脸咯!你啊!就不要疑神疑鬼了。赵国会盟是带了诚意的。”
韩相,也没想到赵王前来不但没有带侍卫,就连兵器也不带,简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王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臣觉得,小心点准没错。”
韩康,指了指身后的将士,道:“这就是你说的小心。寡人的胆识和气度竟然还比不上赵国的小娃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丢人啊!”
韩太子仓,道:“父王,赵王等人快到了。我们还是前去迎接,如此不会失了礼数。”
公孙衍,也道:“王上,太子所言甚是。”
韩康见着赵王等人,笑道:“赵王,我们又见面了。”
赵雍,回道:“是啊!寡人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是啊!”韩康,也感慨颇多,笑道:“那时,我领着吾儿前往赵国祝贺您继承大位。赵王不辞辛苦,亲自出邯郸五十里,迎接我们。”
“这次有劳韩王,前来迎接晚辈。”
“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寡人出使赵国,赵王亲自相迎。赵王来韩国,寡人怎可不相迎!”韩王指着赵王身后的人,笑道:“赵王身后就这点人,您就不怕寡人,学蛮楚将你扣押在韩国吗?”
“寡人相信韩王的仁德。寡人若是怕了,就不来了。”赵雍笑声恰如其分停了下来,目视着韩王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韩王,你会学蛮楚扣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