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高贵黑皮
苏莱曼家族的庄园就在其中,富丽堂皇,非常显眼。这条街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大乾侨民所有。有些店铺,表面上的东家是土着,其实就是挂个名而已,真正大权还是大乾侨民掌控。苏莱曼的护卫在街上横冲直撞,呼喝不停。所过之处,鸡飞狗跳,街上行人皆是面露畏惧之色,纷纷退避。苏莱曼坐在车中,张开嘴巴,侍女立刻乖巧地塞了一块带着血丝的鱼生。苏莱曼皱了皱眉头,他其实不喜欢吃这些爪哇食物,但还是要做样子。吃了一口,便闭上嘴巴,靠着雕花的木枕,倾听外面的声音。车厢外,是一片片嘈杂喧闹的人声。有叫卖声,吆喝声,喝彩声,还有小孩子的笑闹,更多的是行人惊慌躲避车队的声音。他闭着眼睛,只有这样的威风,才能稍微驱散三十年前,那场惨无人道的杀戮缠绕不散的阴影。他是一个如此有地位的爪哇贵人,还是土皇苏莱曼的老丈人,苏莱曼最宠爱的小儿子的外公。不论是爪哇土着,还是大乾侨民,都对他战战兢兢,再也不会有屠刀临头的那一天。他嗅了嗅鼻子,空气中有玉冰烧的酒香,牛丸和大肠面线的气味。苏莱曼深深叹了口气,口水不可抑制地分泌出来。这些大乾美食,都是他喜欢吃的。可是,他作为不可置疑的爪哇贵人,是断断不可能吃大乾食物的,他只能吃各式各样的爪哇乱炖和烧烤。他压抑着心里的欲望,心情越发烦躁起来。这时,马车忽地顿住,差点闪到脖子。苏莱曼掀开车帘,怒道:“怎么回事!”护卫头领驾马而来,躬身道:“老爷,前面有人吵架。”“什么人吵架,赶走就是!”“是朱素福家的小公子和一群小乞丐吵架。”“哦?朱家那个混世魔王?”苏莱曼笑了笑,饶有兴致地走下车。朱家和他家一样,祖上也是大乾人,同样取了爪哇名字,同样嫁了女儿给土皇苏哈托,两家一直比较亲近。朱家的小儿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有点傻,不过有把子力气,喜欢带着一群家丁在街头胡闹。灰白色的街道上,铺着一块块青石砖,每一块都有脸盆大小。街道上的人围成一圈,抱着手,满脸莫名怪笑地看着热闹。看到苏莱曼下车,围观的人往后退了退,腾出一块地方给苏莱曼和护卫通过,脸上的笑容更加怪异起来。护卫们蛮横地分开人群,苏莱曼看到了发生纠纷的双方。朱家的小儿子,一个身材壮实,带着几分傻气的小伙子,对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口齿不清地骂道:“胡……胡说!你……你们才是大乾猪。”“你这个大乾蠢猪,我总有一天会砍死你。”一个鼻青脸肿的土人乞丐恨恨道。朱家傻小子身旁的家丁脸色剧变,怒骂道:“你这大乾猪,竟然贼喊捉贼,我朱家是土皇的亲家,祖祖辈辈都是爪哇人,倒是你,尖嘴猴腮,一脸死相,一看就是大乾贱种。”“大乾猪!”“你才是大乾猪,祖祖辈辈都是大乾猪!”“你是大乾猪!”“你才是大乾猪!”……双方唾沫星子横飞,骂了个旗鼓相当。苏莱曼看了好一会儿,双方还是在隔空比划,顿觉索然无味,决定加点彩头。他从怀中掏出几个银饼,在手上抛着,笑道:“打一架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是大乾猪。这些银饼子,赢家拿去分了。”乞丐们和家丁一看,顿时眼睛就红了。这么一个银饼子,省着点,够半年的吃喝了。双方嗷嚎一吼,就咣当咣当厮打在一起。苏莱曼一边盘着银饼,一边指指点点,乐不可支。“朱家傻子,你打他屁股干什么掏他蛋啊。”“哎哟哟,扣眼踢裆,这传统功夫练得好啊。”“卧槽,直接拿砖头呼后脑勺,你这孩子够狠!”……这些乞丐个个身体枯瘦,有老有小,虽然人多势众,可哪是虎背熊腰的家丁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打得一身血糊糊的,躺了一地,剩下的抱头鼠窜。家丁们带着一身的伤,兴高采烈地从苏莱曼手里拿过银饼,对着躺在地上的乞丐呸了一身口水:“呸,死大乾猪。”然后呼呼喝喝地簇拥着朱家傻小子扬长而去。苏莱曼看了一场好戏,顿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心满意足地回到马车里面。车队重新启动,朝着前方缓缓移动。好戏散场,围观的闲汉们意犹未尽地扫了眼现场,如同蚂蚁归巢般各回各家。只留下几个乞丐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无人理睬。苏莱曼的队伍里,一个半大的护卫,看着一个跪在老乞丐身旁嚎哭的小乞丐,面露不忍之色。他是苏莱曼和一个仆人的私生子,爪哇名叫苏科大,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还有个大乾名字,叫李风。李是他母亲的姓氏。她的母亲有着白皙的肌肤,温婉的面容,典型的大乾人样貌。这种样貌,在爪哇就是一种罪过,是卑贱的象征。只有通体漆黑,颧骨高耸,长得像个倭瓜一样的脑袋,才是大乾侨民趋之若鹜的高贵爪哇血脉。八壹他的母亲长得卑贱,干的活同样卑贱,在庄园里负责清洗马桶和掏粪,常年蒙着面纱,怕自己丑陋的样子吓到了爪哇贵人苏莱曼老爷。有一天,出完恭的苏莱曼看到了身材窈窕的李氏正在忙活,喝了点酒的他兽性大发,胡作非为了一通。苏莱曼很快就忘了这事,李氏的命运也没有改变,依然蒙着头脸干着最肮脏的活计。十个月后,李风来到了这个世上。他悲剧地遗传了母亲清秀的面容,也幸运地遗传了苏莱曼的黑皮肤。这一身高贵的黑皮,加上大乾人骨子里的勤劳聪慧,让他很快就在仆人里脱颖而出,成为了苏莱曼的护卫。李风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李风也有着骨子里的善良。他废寝忘食苦练刀法,卑躬屈膝讨好护卫队长,为的就是让自己和母亲摆脱苦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