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上一群秋雁排成“人”字形队伍飞鸣而过,一个小女孩欢快跳跃,边跑边笑道:“呵呵,我要追大雁,我要飞呀!”小女孩仰望大雁,小腿跟在雁群后面跑,她还没跑前几步,大雁在天空滑翔掠过,很快了无踪迹。只听后面吵吵嚷嚷地跟着跑来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年纪也不大,约摸十四五岁,两人喊道:“小姐,别跑了,小心摔着,等等我们啊。”话音刚落,小女孩脚下一个踉跄,被石子绊倒,哇哇大哭起来,两个丫鬟赶紧跑过去将小女孩扶起,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
一位少妇听到哭声走过来,关切地问道:“金凤,哪儿摔疼了?”言辞温软。小女孩伸出双手,小掌红红地摁着沙砾印迹,两个丫鬟低头细声道:“夫人,对不起。”那妇人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春桃、秋菱,你们下去吧。”两个丫鬟答应一声,一起走开了。
少妇握着女孩的小手,将她巴掌揉了揉,轻轻地吹气,又将她抱起,柔声道:“金凤乖哦,不疼了,娘怎么跟你说的,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要做个坚强的孩子,知道么?”小女孩用袖子抹抹眼泪,点头道:“知道了,娘,我不哭,不疼。”声音清脆响亮。妇人将小女孩放下,说道:“跟娘回屋去吧。”牵了她小手往回走。
那少妇正是陈倩,那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张金凤,年满七岁。
武当道场上,张扬教诸弟子打坐练功,呼吸吐纳之法,讲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呼吸之气,当口鼻同吸而以鼻缓呼,气沉丹田,流动于全身,周而复始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远处人影晃动,一个白色身影快速奔上山来,其时秋高气爽草木枯黄,白色在山石之间极为鲜明。
那人行动好快,愈来愈近,不一会闪身到武当道场,双足点地,掠到大殿飞檐上站立。秋风瑟瑟,愈是高处愈是风大,来人一袭白衣,在檐上独立不动,就如长在飞檐一般,衣襟鼓风,发出轻微呼呼声响。
众弟子连忙起立,聚成一团观望来者,议论纷纷,内中有一大半识得来人,只有新入门弟子不知此人。张扬冷哼道:“我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欺师灭祖的叛徒到了。”此言一出,众弟子纷纷摆好架势迎敌。
仇人再见,分外眼红,来者正是周羽。
周羽面色凝重,语声冷峻道:“张扬,你毒害师父、杀害五师哥程圭、师弟谷硕一共三条人命,阴谋夺取武当掌门身份,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玷污倩儿清白,种种深仇大恨,今日了结。”周羽说完这番话,群弟子疑惑不定,老弟子们早已受张扬等人蛊惑,不信周羽之言,新弟子们刚入山门,不免胡猜乱想。
不知何时,江湖风闻,无量道长被几个弟子合谋害死,武当内部纷争,最终大弟子张扬继承掌门之位。只是江湖谣传此事之时,张扬已坐稳掌门之位,一来众人不知此事真假,全凭猜疑;二来摄于武当派在江湖中的名望声威,谁敢多管闲事?是以此事虽然天下人有所耳闻,却没有人追究真相。
张扬单足顿地,冲天而起,又凌空下坠,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落在大殿的另一端飞檐之上。这一招叫做“梯云纵”,是武当派轻功绝技,运气之法与别派不同,一纵之高令人莫及。
张扬打个哈哈道:“妈巴羔子,你小子真命大,居然能从死囚出来。”周羽想起七年牢狱之灾,不由得怒道:“你勾结满洲鞑子偷袭义军,害我关押监牢生不如死,这两笔账一并清算。”不等周羽说完,张扬喊道:“纳命来!”同时身子蹿纵出去,一掌向周羽拍来,他想趁周羽还未戒备严密,出其不意先打他一掌来个下马威,在门人面前露一手。
若是近处,他这一招如此之快,必然突击得手。无奈飞檐两端有一段缓冲距离,再者周羽此时已非泛泛之辈,他在牢中因祸得福,苦练《养生经》七年,内力深厚,已在张扬之上。只见他眼明心快,微微侧身,便避过此掌。这一来张扬大吃一惊,心道:“我这一掌蕴含内力,势携劲风,敌人内力在我之上,自然极易化解,倘若内力较我相下,唯有以手遮挡,才不被掌风所伤,他却如此轻描淡写擦掌而过。难道······难道······”他不待再想下去,下一招接着发出。
两人瞬间又拆了三十招,在屋脊上来回穿梭。
张扬极尽变化之能,倏忽变招,抓他手腕,左腿横扫。这一招可分作两步,腿上扫他下盘,可将他扫倒,抓他手腕那一着,是擒拿手法,令他无可逃避。周羽手腕被张扬抓着,脚下又同时攻来。周羽一个平翻,避开他腿上扫来之势,张扬正暗自得意,料想周羽手腕被他牢牢抓住,脚下没有立足点,必是摔倒无疑。却见周羽左掌朝下虚发,一股强大气流击在屋顶瓦片上,瓦屑纷飞,身子瞬间托起,又稳稳地站在屋脊上。
张扬哪知周羽这一掌所发出的内力竟能将他身子托起,又要折他手腕,周羽手臂一抖,张扬有如电击,手指被弹开。他不禁大骇:“想不到几年过去,这小子功夫竟然这么厉害,不知如何学得,早知有这番奇迹,不如我也在牢内待几年好了。”
他惊魂未定,周羽反抓他手腕,喝一声:“还是你下去吧。”张扬身子被一股奇大力道甩出去,这力道犹如掷千斤巨石,其行态犹似挥动千斤大铁锤,这正是《养生经》里面的一招“博浪击锤”,源于秦朝博浪沙张良与大铁锤勇士刺杀秦皇的典故。
张扬身子快速下坠,空中又没有借力点可以减缓下落之势,眼看必定跌地受伤不可。他半空中手袖一挥,三枚铁梧桐飞镖激射而出,一取上路,一取中部,一取下盘,迅速异常,此时他嘴角露出冷笑,心想即使打不过周羽,也要和他拼个同归于尽。
只见飞檐上周羽身子旋转跃起,避开下盘射来的暗器,身未落地,双掌交错胸前,连环发劲,一股真气挡在胸前,双掌向前一推,剩余两枚暗器硬是被他反推出去,激射在道场的华表上火星四溅。
周羽身体不偏不倚落回原着脚点。张扬背向地面落下来,此时四个弟子奔跑过来,意欲待师父下落之时,将他扶住。张扬后背堪堪着地,四名弟子正好抢到身后,周羽急忙喊道:“快避开!”可惜为时已晚,四人已被张扬撞翻,压于身下,张扬一口鲜血吐出,转眼瞧那四名弟子,只见他们人人眼口大张,躺在地上不动,已然气绝。张扬全赖这四人作垫背,才没有跌死,那四名弟子内脏却被撞破裂,成了四个“垫死鬼”。
周羽见张扬未死,徒然连累四条无辜性命,很是过意不去。他跃下地来,对众人道:“此事与你们无关,都退到一边去。”张扬听他如此说,心念一转,喝道:“大家一起上,杀死这叛徒!”他心想周羽不愿伤害无辜之人性命,我令众弟子齐上,给我作挡箭牌,偏要让他多伤性命,多结仇怨,到时候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得意。
众弟子奉掌门人之命,一拥而上,将周羽团团围住,周羽左冲右突,只是将他们损手伤足,踢倒推开,不下杀手。这一来大受牵制,内力只用到三四成。此时张扬教弟子请张雷前来助阵,又命弟子取来龙仪剑。
张雷吩咐众弟子摆真武七截阵,这七截阵法原本张三丰所创,授意武当七侠演练,用以退群敌最是有效,如今用来对付周羽一人,可说胜算极大。只见组阵的七人共同进退,七把剑挥舞成一个巨大的剑网,把周羽牢牢地罩在其中。
斗了一阵,周羽知道倘若一人与七人同时打斗,极难摆脱剑阵笼罩。于是决定攻其一隅,只要破除其中一人,就可寻隙脱离剑阵。主意打定专挑领头之人过招,他心想张雷是张扬帮凶,自己不幸遭遇与他不无关联,正是死有余辜,是以与他拆招之时,下手不留情,使出全力。恰巧张雷又是七截阵阵脚位置,周羽将他击倒,七截阵打开一个缺口,周羽趁机跳出圈外。其实倘若摆阵的七人,人人都有张雷那般功力,周羽倒不一定能够破解此阵法。
一声铁器呛啷之声,张扬拔出龙仪剑向周羽刺来。周羽避开一剑,说道:“龙仪剑该物归原主了。”张扬又一剑削来,说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份能耐了。”他俩虽在说话,可手上丝毫不缓。张扬倚仗龙仪剑之利,与周羽斗了五十招兀自不败,周羽空手与他相斗,倘若此时两人都是手无寸铁,那么张扬受伤在前,必定早已落败。
张扬亦是了得,与七年前相比,功力进境不少。他记记杀招,一招一式,老练狠辣,快捷无伦,所使功夫是正宗武当剑法。剑挽圈花,剑影闪闪,就如千万把剑同时刺到。周羽全神贯注,专心拆招。周围人见他俩棋逢对手,难分难解,都站在旁边观看,此时若强行插在两人之间,必被剑气所伤。
只见张扬一剑向左刺来,周羽闪身向右避开,张扬手腕翻转,剑刃贴着左手剑诀,身形转了一个圈,剑锋又斜挑上刺,如影随形而来,周羽身子后仰,避过了这一剑。好一招“仙女穿梭”!这一招倘若是个苗条女郎来使,绝对好看之极,如今张扬使出来,缺少一种曼妙之姿。
当初在武当学艺之时两人功夫相当,七年之后,周羽在武当功夫的造诣上已经不及张扬,但好在这些剑招拳招他都学过,此后虽未曾练习,生疏不少,但招式仍然记得,这就占了“知己知彼”的优势。而周羽此时所使功夫来自《养生经》,内力为主,招式为辅,这样一来张扬“知己不知彼”,更何况周羽现在内力较他深厚。两相比较,张扬终究略逊一筹。
两人过了一百招,张扬虽有龙仪剑这般神兵利器在手,终究敌不过周羽功力深厚,渐见败象。
张扬见始终击不倒周羽,逐渐方寸大乱,使尽浑身解数,向他猛削猛砍,周羽尽数避过。只见张扬使一招“鹰击长空”,身子陡然前倾,出剑直刺,周羽身子平转,张扬突然变式,变直刺为下劈,这一招端的厉害无比,倘若劈在周羽身上,身子即成两段。眼看凶险万分,周羽忙就地打滚,向旁滚开,张扬笑道:“哈哈,你这是什么招式?是‘癞蛤蟆翻身’吗?”周羽道:“这叫‘蟒蛇翻身’,看来你孤陋寡闻,不配做武当掌门人。”张扬道:“配不配岂由你废话。”周羽哼道:“掌门之位本来就不是你的······”
周羽下一字还未吐出,张扬喝道:“看招!”一剑竖劈下来,剑锋将近周羽头顶,周羽举双手合掌将剑刃夹住,张扬急忙往回抽剑,岂料周羽双掌犹如磁石,张扬抽不回来。他左手一掌当胸拍来,周羽不得不松开剑刃使出左手与他对掌,“啪”的一声,张扬知他内力不及周羽,不能硬拼,因此与他掌心一触即退。右手剑趁势横削,周羽斜身窜到他腰间,右手抓住他左腕向背后弯折,另一只手要掐他喉咙,只听“喀”地一声,张扬手腕折断,一阵惨呼。周羽恨恨道:“那日你折断我手腕,幸得后来给人治好了,今日也教你尝尝断腕的滋味。”
此时周羽右手三指锁喉,张扬顾不得疼痛,右手挥剑斩向周羽手肘,周羽缩手回避,同时肘击张扬右肋,击在他腋下的章门穴上,因为经脉相连,牵动脾脏一阵剧痛,张扬右臂一软,登时挥剑无力。此时周羽为避过他这一招,身子斜仰,在两人之间留出空隙,左脚上挑,足尖踢他手腕上大陵穴,龙仪剑脱手飞出。
人群中张雷见机较快,立即飞身来接龙仪剑,周羽提气上纵,也要接剑。两人同时飞到,周羽一脚将剑踢向更高空,趁隙双爪伸出,搭在张雷两个手腕上,双臂交叉,交错一扭,这一招“剪刀手”属平常招式,若是受力一方内力比出招一方强,当敌人出招之时,潜运内力相抗,反令对方受伤。此时周羽不可同日而语,内力比张雷强,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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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痛得几乎晕去。周羽半空踢他一脚,借力窜上伸手接住龙仪剑,张雷被踹落在地,由于凌空借力力道不强,张雷落地并没致命,手臂异常疼痛。后辈弟子赶紧扶起他。
周羽将龙仪剑拿在手中,喜道:“龙仪剑终于又回到我手上了。”此时张扬受伤颇重,毫无反抗之力,周羽剑指其喉,怒道:“奸贼,受死吧,我今日就要为师父报仇了!”正要挺剑刺去,忽听得孩童哇哇大叫:“爹爹!爹爹!”
话说那把剑离他的咽喉只差一寸,周羽听到女娃哭喊,手上凝剑不动,回头看去,一个七八岁女童哭喊着跑来,那女童身后跟着一个妇人。他一见之下,不禁心神震动,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这不正是自己七年来在幽暗监狱里朝思暮想的人儿么?这不正是自己许多不眠之夜翻来覆去念念不忘的人儿么?
周羽再见情人,心内激动不已,但他手上仍是紧握龙仪剑,他此刻要先报仇,然后再跟陈倩细叙别后离情。他喝道:“奸贼,纳命来!”张扬引颈就戮,自知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旁边众人见他已经将掌门人牢牢控制住,投鼠忌器,却也无可奈何。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请手下留情。”周羽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脸来,一脸疑惑地瞧着陈倩。陈倩再一次重复她的话:“请手下留情吧。”周羽道:“不行,他杀害师父师兄,此仇不报,枉自为人。”语气斩钉截铁!此时小女孩跑到他面前,挥动一双小拳头在他身上乱打,哭道:“你是坏人,不准碰我爹爹。”
陈倩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身边,柔声说道:“她是我女儿。我不能教她这么小就没了爹爹。”周羽一阵心酸,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他。”声音很轻,又像是自言自语。当日张扬在牢房里说的那番话,周羽以为他是在羞辱他,起初并不相信,后来时间长了,又不能得知陈倩实际状况,不免胡思乱想了起来,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形。
只听陈倩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嫁给他的。当年我被抓回武当之后,听说你死了,本来想随你而去,可是后来发现有了身孕,便决定好好抚养我的孩子。”周羽道:“倩儿,往事不要再说了,我已知晓,我不怪你的,我们一起走吧,带上孩子。”陈倩黯然垂泪道:“羽儿,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我肯跟你走,孩子他不肯啊,我不会离开孩子的。”
他此刻完全明白陈倩心意:孩子是无辜的,因为一段孽缘降生世上。她哭喊着要爹爹,绝不会跟我走的,而陈倩又不肯离开孩子,是以这些年委曲求全,天天与仇人相处。
那女孩兀自哭闹不止,她紧紧搂着女儿说道:“金凤不哭了,这是你周叔叔,他不是坏人。”周羽喃喃道:“金凤,金凤。”眼神游移到陈倩身上来,他发觉此时她眼睛神情黯淡,不复七年前那股天真烂漫。他想起七年前陈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神态,活脱脱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虽然此刻陈倩依旧风韵犹存,却增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气质,脸上憔悴些许。周羽幽怨道:“时间真快呀,我们已经不像当初了。”陈倩叹道:“是啊,从前再也回不去了。”周羽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陈倩双臂,沉声说道:“跟我走好吗?金凤我会当作亲生女儿照养的。”此刻他的眼神带着恳切,他多么希望陈倩答应带着金凤和他一起走,一家三口从此一起生活。
陈倩望着他幽幽说道:“羽儿,我们今生已是有缘无分,我只怨命运作弄。你走吧,只盼你今后好生保重,寻一个爱你怜你的姑娘,过些安稳快活的日子。”周羽道:“这七年来我受了很多苦,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的,看来已经说不成了。”陈倩叹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确实已不必说了。羽儿,我只盼你今后苦尽甘来,逢凶化吉,无灾无难,我从心里为你祷告。”周羽明白她心意,再怎么勉强也无用,只得放开她双臂,陈倩领着小女孩退开几步。
他实在不甘心放弃报仇,再次举起剑来,恨恨道:“张扬,你实在是死有余辜,我必须杀了你。”陈倩叫道:“不要啊。”周羽再次触到她殷切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小金凤,稚嫩的脸上犹自泪痕阑干。他不禁万般揪心,一时间爱恨情仇诸般感受交织在一起,一件件一桩桩旧日恩怨迅速涌上心头,仿佛刻意提醒他曾经有多屈辱。一面是师门仇雠引颈就戮,只消他剑尖稍微往前一送,大仇即可得报;一面是旧日深爱的殷切恳求,她师姊母女两个含情凝睇,他该如何抉择?
良久,他仰天太息,慢慢收剑道:“看在师姐面上,我暂且放你一马,武当掌门你没资格再当了。”张扬此时如同砧俎上的鱼肉,即刻赴死,却没想到还有一线生机,本该暗喜侥幸,却由于是陈倩求情得以活命,他最不愿看到陈倩和周羽情意绵绵的情形,一时间心内嫉恨,怒道:“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周羽愤恨道:“你的确该死!快点坦诚你的罪行!”张扬大声道:“我无罪!你才是真正的武当叛徒!”陈倩突然插口道:“你此刻还不说真话。你不是说要改过自新吗?那就应该认罪才是。”张扬哂笑道:“是吗?我认什么罪,我犯了什么罪?”周羽喝道:“奸贼,你当年在师父药汤里下毒,诬陷程师哥、谷师弟和我谋害师父,谷师弟、程师哥被你们杀死,你为了杀我灭口,竟不惜与朝廷勾结,借剿灭襄阳义军之机,陷我于狱中七年,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陈倩惊呼一声,原来周羽所述事情前面大部分他都知晓,只是后面部分将周羽关在牢中七年她却不知,张扬告知她周羽在襄阳夹河州大战中被乱军杀死。天幸得好人自有好报,他还没死,还好好活着,武功似乎大有长进,不禁暗暗欣慰。
众人听他这一番叙述,暗自惊异,面面相觑。张扬心虚,忙道:“大家别听他胡言乱语。”张雷接道:“这小子胡言乱语,大家别信!”周羽斥道:“当年种种阴谋,你俩都有参与!你们狼狈为奸,简直是一群丧心病狂,狼心狗肺的家伙!师父当年走眼,居然收你们几位奸贼作徒弟!”张扬张雷听他义正言辞,声色俱厉,不禁神色惶惶起来。
张扬喝道:“分明是你欺师灭祖,你倒反咬我们一口。”陈倩终于按耐不住,大声道:“张扬,这些事情我也知晓,你还想抵耐!”张扬向她喝道:“师妹,你受奸人蛊惑!”陈倩道:“你勾结朝廷,剿灭襄阳义军,这件事我亲身经历,难道也是受人蛊惑的么?”张扬气急连呼:“你······你······”确是一时无可辩驳。
事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张扬知道再争论下去,于己不利,现场已有好多弟子似乎为周羽陈倩之言所鼓动。张扬一个箭步窜到陈倩跟前,左手三指成爪,钉在她后背第八节脊骨之上。那是人身要害,只要他手上发劲,立时打折脊骨,陈倩不死也残,他另一只手掐住陈倩喉咙。周羽待抢上前相救,已来不及。张扬喝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杀死她。”他手上微微用劲,陈倩被他扼得十分难受。小金凤对这一切懵懂无知,但她突见妈妈被爸爸虐待,吓得大哭起来,张扬看向金凤一眼,却不理会。周羽急道:“好,我们的账以后再算,你放开她。”张扬道:“交出龙仪剑,你人可以走。”他心想这臭小子如今功夫这么厉害,再加上龙仪剑相助,以后那还了得。
陈倩趁他分心之际,陡然双肘后击,张扬被她推开数步,距离已经拉开。张扬下意识反击,一掌拍出,掌风呼呼,蕴含内劲,陈倩后背正着,一时气血翻涌,嘴里吐出血来。周羽立即抢过去将她拉开,防他再次攻击。陈倩受伤后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小女孩哭着叫喊:“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一双小手拉着陈倩胳膊摇晃。陈倩勉强微笑道:“金凤,妈妈没事,别哭。”张扬这一掌乃惶急之下自卫,他并不想真的打伤陈倩,只想抓住她要挟周羽,此刻后悔不迭。他满脸歉疚,问道:“师妹,你还好么?我不是故意的。”陈倩不理会他。
周羽扶她站起,从怀里掏出绣帕,替她擦掉嘴角血迹。陈倩望着手帕柔声道:“没想到你一直还留着?”周羽道:“我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睹物思人。”说完将绣帕放到陈倩手中说道:“现在物归原主了。”陈倩又将手帕递还周羽,道:“还是你留着吧。”她说这话时语气微弱,显是受伤后中气不足。周羽又将手帕放回怀里。
过了片刻,陈倩说道:“你走吧!最好还是忘了我吧!”说完拉着金凤勉力支持,向道场转角处走去,周羽望着她背影消失不见,心内好生失落,似在滴血。心道:“倩儿,我们患难与共,情比金坚,又岂是说忘就忘得了的,难道你会忘了我吗?”他本拟此来一举三得,既杀张扬报仇,又夺回龙仪剑,和陈倩携手下山而去。如今一腔心愿落空,仿佛一瞬间衰老许多。
只见他满眼忧郁,内心一片迷惘,信步走下山去。群弟子见过他的厉害,何况他又有龙仪剑在手,竟是无人敢挡,都退在两边分开一条路来。张扬在背后狞笑道:“臭小子,终究是你输了,师妹不肯跟你走。”周羽虽然没有回头,但仿佛已经看到张扬正在他面前肆意地嘲笑他。
这一行他起码知道了一个结果,陈倩活得好好地,她并不是真心实意嫁给张扬,她并不爱他,她还是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只想好好将孩子养大。他不由得内心想到:“唉,此生果然与她有缘无分,深情从此只在梦里寻。她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愿意不计前嫌接受这孩子,只怕她也未必真正放得下,拜堂那天她哭得多么伤心。只要我不打扰她生活,她这样衣食无忧挺好,何必跟着我这样的江湖草莽风餐露宿,四处漂泊。”想到这里,他强忍泪水,黯然下山。
周羽在山下漫无目的地漂流了两天,他无比愧恨:为了心爱之人所请,放弃了复仇,师父和师兄师弟若泉下有知,是否会怪罪他呢?他想必定是会责怪他的,于是自责道:“师父,弟子无能啊,不能为您清理门户了!五师哥、师弟,还望你们莫怪,师姊苦苦哀求,我实在无法狠心下手。对不起,我没有勇气,我是个懦夫!”说着眼角淌出泪来!
他现在一无所有,失去了希望,失去了目标,也找不到可以依靠之人,天下之大,何处安身?
他偶然想起一个地方来,那就是襄阳夹河州。他在此处休养过一阵,林老汉一家非常盛情,不知线娘是否还记得他。他想到此处,忽地拍拍脑袋,喃喃自语道:“哎呦,不对,我怎么能想别的女人。”随即又道:“倩儿啊,当日你若肯跟我走,我们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夹河州是一个好地方,可以作为我们今后隐居的世外桃源。”
他到了夹河州乡下,想要拜访林老汉,只见房屋已经破败,没有人气。屋角砖瓦坍圮,有雨水洗刷痕迹,应是很久无人居住才至如此,屋中旧木床铺和农具仍然存在,却不知林老汉一家现在何处。
他用镢头挖土,用铁锹把泥土盛到畚箕里,从后沟挑到屋前打谷场,再搭配少许干稻草用水调和,将湿草泥做成砖块形状晾干,当地这种黄色黏土正是作为建房屋的土砖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经过一番修葺之后,房屋如前,周羽决定暂时在此居住下来。
正说周羽在夹河州隐居,深居简出。此地独处山腰,距离山下村子八九里,很是偏僻。隐居生活躬耕垄亩,自食其力,时间点点流逝已过了一年。
三月初五日,晴!宜祭祀纳彩冠笄入宅,忌安葬伐木架马余事勿取!
在偏僻的山间小路上,一位女子风尘仆仆而来。夕阳西下,已近黄昏。那女子头上发髻盘桓,手中捏着一柄铁剑。她走到林家门外,顿时一阵好奇:“咦,这里好像有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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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周羽在此隐居日久,早已将林家屋前屋后张罗得面貌大变,但见:桃李罗堂前,榆柳荫后檐。
那女子轻叩木门,木门应声而开,开门之人正是周羽。两人乍相见,四目相投,顿时惊喜不已。周羽喜道:“妹子,你回来了,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你。”那女子道:“周大哥,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周羽道:“这些事说来话长,快进来吧。”将她迎入屋内。
那女子正是林线娘。周羽烧水沏茶,茶沏好了,端来林线娘座前,这是自摘自炒的野茶叶,十分粗糙,却是茶香浓郁色泽深黄。林线娘呡了一口茶水,道:“周大哥,你什么时候到这来的?”周羽道:“一年之前。”又补充道:“这里什么都好,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只是缺少诗词书画文房四宝之类物件,有的时候感到烦闷,却无以排遣。”其实周羽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旧时平日里除了练功打坐之余,总喜欢看些闲书,诸子百家唐诗宋词之类,偶尔兴发,写写划划一通。此时周羽也坐下陪她交谈起来。她眼神忧郁,不似几年前那般灵动。林线娘问道:“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周羽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如今我还是从头告诉你吧······”他瞬间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回忆对有些人来说是美好的,对有些人来说却是痛苦的。
只听周羽说道:“我师父是武当掌门无量道长······”他将八年前张扬谋夺掌门之位,怎样陷害自己和谷硕以及程圭,又怎样一路追杀他之事对线娘说了。林线娘听到这里,猛然内心一震,他想起自家八年前的那场惨祸,父兄遭戮自身受辱,应当就是武当派败类所为。且说那次脱险之后,后来她曾暗自回来查探,只因线索太少,始终不知那两个便衣大汉何许人也,因此终究不了了之,多年来耿耿于怀偶尔还做噩梦!因此每年清明时节,她都要往返一趟故地,以拜祭父兄亡灵。如今终于得知重要线索,此仇如何能不报?当下打定主意,要独自潜入武当山寻仇,她虽不知那两人究竟是谁,但是只要在武当派查探一番,一定是能够查出那两个大仇人,毕竟这二人容貌形象她始终忘不了。当下周羽正娓娓道来,她只得强忍激荡情绪,渐渐回过神来。
只听周羽道:“那次我伤重逃脱,被姑娘救下,多亏姑娘一家救命之恩,我才活了下来。伤好之后,我下山到襄阳山水客栈与我师姐会合,在路上救了义弟齐林,当时他正被官兵围困。我们一起到了山水客栈,投宿在那里······”随后又将自己和陈倩投身军营,在军营成亲之事说了。
线娘听到这里,心内酸楚,暗想:“原来他爱的是他师姐,要是当初他对我像对他师姐那样就好了。”周羽接着将张扬勾结清兵剿灭义军,拆散他的婚姻,害自己受七年牢狱之灾等事对线娘说了,线娘柔声道:“这可苦了你了。”周羽续道:“出狱之后第一件事,我便去找张扬报仇,顺便打探一下倩姐的消息······”线娘心道:“你心里始终忘不了她。”她这样一想,中间几句话就没有听清楚。只听周羽说道:“我叫她跟我走,她离不开孩子,孩子却离不开他爹爹,因此也就不肯跟我走。哼,究其根源,都是张扬这畜生害得我好苦。”他神情激愤,续道:“师姐不肯跟我走,还求我看在孩子面上放过他,当时我多么无奈,只好放弃报仇的机会,独自一人下山。”
他顿了一顿,悠悠说道:“当时我万念俱灰,只想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再理会世间俗事。我一个人在山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又举目无亲,忽然我想到了你们,我想到这里隐居起来,和你们为邻。”林线娘心内一阵温暖,心想:“此刻你终于想到了我。”但转念又想:“可惜我还是比不了你师姐,你为了她,居然放弃师门大仇,我的仇我却一定要去报复的。”
周羽说道:“我到这里来的时候,看见房屋有些破旧,修葺之后便借住在这里。”随即看着她微笑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了呢。”林线娘道:“你很希望再见到我么?”周羽笑道:“当然。你们一家人对我很好,我永远忘不了你们。”林线娘道:“要是当初不是我救你的,你还会不会想我?”周羽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林线娘看他这幅情形,微笑道:“总之,我们能够再次相见即是有缘,周大哥,你说是么?”周羽连连点头称是。
忽然周羽问道:“这几年你们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林线娘低头沉默,眼眶湿润。过了一会,缓缓道:“你走之后没几天,有两个人找上门来追查你的下落,可是他们晚了一步,一怒之下杀死爹和哥哥。”说着嘤嘤啜泣起来。周羽悲愤道:“他们简直丧尽天良!”随即又关切地问林线娘道:“你还好么?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她见周羽神情关切,良久才道:“当时有一位高人经过,把我救了下来,后来他传我武艺,这几年我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线娘于自身发生的事难以启齿,因此略过这一部分不提。周羽听她拜师学艺,心内稍感一丝安慰,心想林家因我而受牵连,我已是万分对不起他们。林姑娘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倘若也惨遭杀害,我唯有以死相报了。
周羽神情激愤,以手捶胸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尚未报答,却连累林大叔林大哥丢了性命,我对不起你们。”说完恸哭起来。林线娘再也忍耐不住,悲泣道:“周大哥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怪你。”周羽止住恸哭,脸上泪水纵横,说道:“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过了一会,周羽怅然问道:“那么姑娘打算以后怎么办?”林线娘双颊红晕道:“你别老是叫我姑娘姑娘的,叫我线娘好了。”周羽尴尬道:“好······线娘。”心里砰砰乱跳。除了和陈倩相处之外,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林线娘道:“我之所以拜那位高人为师学武,就是立誓要为爹和哥哥报仇。”周羽打量她一番,看得线娘有些不好意思。他道:“怪不得你这身装束。”接着又道:“线娘,此事由我而起,你报仇的事着落在我身上。”林线娘坚决道:“爹和哥哥的仇,我要亲自来报。”
周羽想了一会,说道:“武当人多势众,线娘,此事交给我吧,我不想你出事。”林线娘心内一阵感动,柔声道:“你真的关心我?”周羽看她此时一片柔情,不觉脸上泛红,心想:“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关心她是应该的。可是我该怎么对她说呢?她失去爹和哥哥甚是可怜,别要惹她生气才是。”于是温言道:“线娘,我不想你出事,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生活,林大叔和林大哥受我之累给奸人害死,我只有为他们报仇才能弥补我的愧疚。”线娘忙道:“周大哥,我不要你愧疚,报仇的事由我亲自来报,否则我不配做林家的女儿。”周羽强扭不过她,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愿,只是心内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想这仇人是否又是张扬呢?我曾因为倩姐之请,放过这厮,倘若查明林家家破人亡又系他所为,那我该怎么办呢?到时候我势必要助线娘手刃仇敌,那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偿命的!
周羽正自神伤,林线娘轻轻地靠在他肩上道:“我只要你时时记得我,别不理我才好。”周羽心神荡漾,他明白林线娘的心意,可是这当口又不好直接拒接使她伤心,于是轻拍她肩膀道:“好妹妹,我不会不理你的。”林线娘抬头望他道:“你叫我妹妹?”周羽柔声道:“嗯,现下你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我以后像哥哥一样照顾你,好不好?”林线娘缓缓点头,心里却想的是:我不要只做你的妹妹,只要你说喜欢我,我立马答应做你的妻子,可惜你对你师姊一往情深,心里装不下别人。周羽微笑道:“那么从今以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你说好不好?”林线娘轻应一声。周羽掏出绣帕替她擦干脸上泪痕,又将绣帕放回怀中,说道:“妹妹,你今晚就住在这里,陪哥说说话儿。”线娘柔声道:“好。”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周羽陪林线娘祭奠父亲和哥哥。林线娘胳膊挎一个竹篮,里面装着香纸酒菜果品。本来林线娘叫他不必同来,免得更增他心中愧疚,周羽坚持要去,线娘只得和他一道前来。
在一处荒丘上,一座大坟长满青草,却是一座合葬墓,一块石碑长满苔藓。来到坟前,林线娘和周羽焚香跪拜,烧了冥钱,摆出酒菜果品,线娘啜泣道:“爹,哥哥,我和周大哥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有朝一日手刃仇人。你们和娘相聚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说着泪如泉涌。周羽在旁安慰道:“线娘,别这样。林大叔泉下有知,希望你好好活着。”林线娘止哭道:“爹娘,你们泉下有知,保佑周大哥一生平安,逢凶化吉。女儿以后每年都会来看望你们和哥哥。”周羽听在心里,十分感动,但他一心只系陈倩,不免要辜负她一片深情,不由得又歉疚又难过。
周羽跪在坟前道:“林大叔,林大哥,你们因我而死,我对不起你们。”又道:“线娘是个好女孩儿,我会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半分伤害,你们放心吧。”说着垂下泪来。
两人边烧纸钱边祷告,祭奠完毕,长起身来。周羽道:“线娘,咱们回去吧。”林线娘点头,手臂挽着空竹篮,两人一起往回走,一路上步履沉重,各有心事,竟致无话。
回到林家,线娘放下竹篮,坐在椅上发呆。良久忽道:“周大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周羽想了一会,说道:“如今我已心灰意冷,隐居山林之中,再不想过问江湖中事,只盼过些平静日子。你呢?”他反问道。林线娘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虽然习武,却也不是江湖中人,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去做,那就是报仇。等此事了结之后,我也隐居起来。”林线娘起身取回壁上挂剑,说道:“周大哥,我走了。”周羽忙道:“线娘,你到哪里去?这里就是你的家呀。”林线娘内心一阵波动,低头暗想:“自从爹和哥哥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家了。你虽待我不错,我却始终进不到你的心里。”周羽见她低头不语,双眼直瞧着她。林线娘抬头说道:“我走了。再不回去,师父会担心我的。”遂转身离开。
周羽心里空落落的,不知她此去还会否回来,她孤身一人生活,周羽甚为牵挂。
林线娘走了几步,扭身道:“周大哥,你想看书,我师父那里有的是,过几天我拿给你。”说完又转身迈出大门。周羽听她此语,知道她以后还会来,两人还可以经常见面,稍感欣慰。
他目送林线娘离开视线,回到卧房内取出龙仪剑,细看一回,轻轻抚摸几遍,暗自神伤,随后亲自刨土将它埋在后院。
过得五日,林线娘果然再次探望周羽,这次她不是携剑前来,而是背了一个行囊。打开包裹一看,里面全是厚厚薄薄的十几册线装书,既有四书五经,又有诸子百家著作,夹杂一本《横笛曲谱》,还有一册《梅花谱》。
周羽喜悦道:“线娘,你真好。这一次啊你可让我有得消遣了。”林线娘微微一笑,眼珠乌黑发亮,神采奕奕。周羽一股脑儿将书本收起,陪林线娘闲聊起来,有人陪伴不会觉得无聊。两人并肩坐在屋外石条上说说笑笑,不觉间时光飞逝,内心深处都舍不得对方离开。
黄昏将近,林线娘道:“周大哥,我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周羽挽留道:“线娘,吃过晚饭再走,尝尝我的厨艺怎样?”林线娘道:“不了,下次吧。”周羽不再说什么,林线娘默默离开。忽然周羽在身后叫道:“线娘,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林线娘回眸一笑,挥一挥手,身影消失在蜿蜒盘旋的山径中。周羽也挥手作别,独自回屋。
正是:谈笑不觉已春深,寄语佳人乱芳心。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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