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久,两人来到了一方绿萍初涨的池塘边。
碧柳迎风,如女郎头上的青丝般张扬着青春的豆蔻年华。风一停,那万条丝绦便柔软地垂袅而下,汲水于飘浮的萍面。
车上的佚侠,却在此时唱起了歌来:“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我郎个坐车上想姑娘,莺儿雀儿你莫取笑,单飞时你也只能羡鸳鸯,鸳鸯鸳鸯双双戏池塘,哥哥我耶想妹妹的俏模样,俏模样呀矣喔哟……”
这一曲唱出,直惊得莺儿雀儿柳丝里乱窜,喜得池塘里的鱼儿俱是欢快地蹦出水面,似是在为他欢欣喝彩。
张熙更是笑出声来,心道:就这五音不全、破锣似的嗓子也敢拿出来吆喝?真是无知者无耻!忽觉这声音与他以前说话的嗓音有所不同,有些耳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正自想着,冷不防肩头被抽了一下,正不知所以,屁股上又被抽了一下。这两下虽不甚痛,但也让她十分恼火,立时取下绳套,放下车把,回头欲加质问。
再看佚侠,手里正晃着一根柳条,假装愠怒道:“这般乌龟般的拉着,恐怕没找到大夫,我的脚就残废了,还不快给我快点!”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凶,当中却显有戏谑之意。
张熙顿觉有些耳熟,再想想方才他唱歌的声音,立时就恍然大悟,瞠目张舌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你这个大宝臭流氓,竟敢冒充我心中敬慕已久的佚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罢往腰中一掣,手中抖出一条金鞭来,劈头就是一鞭朝他打去。
徐天佑一个翻身,已然下车落地。既是被她看穿,索性揭下面具,露出原来面目笑嘻嘻地道:“好徒儿,怎么打起师父来了?如此不敬,怕要天打雷劈哦!”言落两手放在耳边,手指不停扇动,舌头吐出嘴外,向张熙做起了鬼脸。
张熙气不打一处来,七宝金鞭如金蛇狂舞般向徐天佑身上抽去。
徐天佑见张熙扬起金鞭,忙又戴上面具,左闪右躲,辗转腾挪,金鞭哪里能碰到他分毫。
于是在这个风和日丽、姹紫嫣红的春天里,两个活宝一个边追边打,一个边躲边笑,将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朝晨装点得更加灵动而富有生气。
池塘碧柳,紫陌春风。十里花香,千山绿野。黍离沃土,麦秀于田。
看那一片绿茵如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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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旷野,看那飞红中摇曳生姿的蝴蝶,映在迎着风的少男少女的眸子里,焕发着诗画般的醉人流年;再看那灿若锦霞、色如金钿的云田,一任那黄花里的蜂儿忙碌地嗡唱着,尽情地歌颂着劳动者的春天。
少年鬓角垂下的长髫在春风里被恣意地拂弄着,少女的衣袂被飞红醺香萦绕着,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春天,还是一如既往地迷人跟美丽!
田地里点缀的三三两两的农人,不时地抬头看着他们,投以惊愕的目光。而在那青青丰沃的绿草边,放牛孩童的牧笛,早已将这首芬芳怡人的东风曲吹响了多少遍!
张熙已追得气喘吁吁,不时停下来休息。她一歇息,徐天佑也停在不远处休息。她追,徐天佑拔腿就跑。把个张熙给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魂涅盘,七魄生烟。
那徐天佑还故意卖弄,每次待到鞭梢离自己只有分寸之时才缩身躲开,时不时还假装濒临危急的样子,哎呀叫出声来。
纵闪之间,忽然看到一群差办正从襄阳城的方向朝这边追来,忙指着张熙的身后对她道:“小宝你看,他们来抓你来了!”
张熙扭头看时,果然就见以杨捕头为首的一群差办正往这边追来,转头没好气地道:“什么抓我?明明是抓你个淫贼大宝的!”
徐天佑故作认真地道:“喂,你说话可得负责啊!你骂我淫贼,我什么时候淫过你了?如果我确有淫过你,我发誓一定会娶你的!”
张熙气得伸出右手食指,咬牙切齿道:“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徐天佑道:“你什么你?他们虽说是冲着我来的,但这么多人都看到你跟我佚侠在一起卿卿我我,恐怕到时你也脱不了干系!”
张熙气愤地道:“谁跟你卿卿我我?他们要抓的是你这个冒充佚侠的臭流氓!”
徐天佑道:“可我现在戴着面具,除了你之外有谁知道我是冒充的?再说了,就这一群饭桶我怎会放在眼里?就是怕你顶不住被抓到衙门,到时怕是有损你张家的名声啊!”
张熙闻言气极道:“你……我就不信抓不到你!”说罢又扬起鞭来。
徐天佑轻轻往后一跃,便离张熙五尺有余,嘿嘿笑道:“你追我追了这么久,连我衣服的边都未沾到,怎么抓我?我看当务之急是应该甩掉这些尾巴,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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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你被他们抓住,给你老爹脸上抹黑!”
张熙撅着嘴着想想,又回头看看,见那些差办越来越近,但心中还是犹豫不决。
徐天佑道:“就让你给他们抓住,败坏你张家的名声好了,我可溜之大吉了!”说罢转身就跑。
眼看那一群差办快要追上来,并且都已抽刀出鞘,杨捕头口中还高声呼喝道:“别跑,给我站住!看你们能逃上天去!”
张熙一听就有点心中发毛:这么多捕快,看来一个人应付不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想着就朝徐天佑追去。
徐天佑看张熙从后面追来,立在原地笑道:“怎么,想通了还是要跑?”
张熙嗤之以鼻,停下来没好气地道:“还不快走,等着他们来抽人的筋啊?”
徐天佑讨了个没趣,将双臂拢于胸前道:“要想甩开他们倒也不难,不过你得跑在我前面,因为你专会在身后偷袭人,我可不想再吃你的苦头!“
张熙面现不屑,扬起脸,跑到徐天佑前面。
两人跑过陌上田埂,跑过地间小径,便跑上了广阔的原野。
就见绿茵铺地,香花满缀。蜜蜂引路,彩蝶翩飞。
两人跑不多远,青草已齐小腿,后面又传来杨捕头公鸭似的嗓子叫道:“直娘贼你个该死的佚侠,我看你跑到哪里去!还有那个惯撒泼的小宝,竟敢跟他蛇鼠一窝,真把你老爹的脸丢尽了!”
张熙一听,顿觉心中有气,已自骂出声来:“你个死公鸭、臭公鸭,怪不得人家都叫你‘杨公鸭’,我看是你平时说话太缺德才得来这么个绰号!”
徐天佑道:“这个‘杨公鸭’竟敢惹我们的张小宝千金员外家的大小姐生气,看我不教训他!”
张熙冷哼一声:“你教训他?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天佑仍然嘻笑着道:“诶,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就算我以前欺负过你,但我现在替你出头,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张熙道:“这样就想扯平,你想得倒美!”
徐天佑道:“你不想扯平也罢,你看我怎么雷轰‘杨公鸭’!”
张熙饶有兴趣地道:“什么?雷轰?”
徐天佑正色道:“没错,就是雷轰!”说罢从腰中布囊里掏出一颗寸许方圆的黑珠子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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