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慢慢来嘛,如果你的染坊开到思南府去,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朱光明说道。
“不管有没有那一天,小朱,这对联我喜欢,我说过,满意就给你免房租。”
染坊的门开了,是里面一个女人开的。老板在外面讲话,看铺子的人继续睡很不像话。张翠媛从柜台拿来十两银子,塞到朱光明手里。
“张姐,这可不行,这对联是我送给你的,哪能收你的钱呢。”
朱光明急忙往后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收润笔费。况且也太多了,一幅对联十两银子,那不是在涪水城这地方。
“那好吧,以后我给你免两年房租。就这样定了,走吧,我领你去卖猪肉的摊位。”张翠媛说完,临走前又对看铺子的女人说道:“赵婶,等她们来了,把那对联贴上去。”
张翠媛嘱咐完就走,相信给自己打工的人,贴幅对联绝对没问题。朱光明跟在一边,有说有笑的往前走,他刚来涪水城,还不知道张翠媛是寡妇,毕竟人言可畏。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离她远一点。
有小鲜肉在身边,张翠媛是很高兴的,谁爱说就说去,走自己的路,别人怎么说也管不着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只是对这个年轻男人有好感,没有想过要爬他的床。
“小朱,你的学费收那么低,我觉得不行。就算你不觉得,我们涪水城有两家私塾,收费都是三百五十个铜板一年,他们对你会有意见的。”张翠媛有些担忧,怕那两家开私塾的人,来找朱光明的晦气。
“张姐,这个我不担心。他们要是真有意见,我也不怕,我要做的就是让所有小孩都能读书。据我了解,很多人都重男轻女,不让女娃读书。张姐,你得给街坊邻居,多做思想工作才行。”
朱光明倒是不怕别人找麻烦,就想让所有女孩都能读书,打破陈规陋习。不让女孩读书,是那时代深到骨子里的思想,觉得女孩读书没用。大户人家的女儿读书,但不出门,请先生到家里做专职家教。
“这事恐怕很难啊!别说我们这涪水城了,思南府的那些富贵人家,我都没有听说过,有哪家的女娃去读书的。”张翠媛面露难色,从来没有觉得什么事难办,这可把自己给难住了。
“张姐,你尽力而为就行。那告示我明天另外换一张,女娃读书不收费。张姐,这样做会不会好办一点呢?”朱光明也是刚想到这样做,只要能有女娃去读书,自己一分钱不收都行。
“嗯,这样做很好,我给街坊邻居做思想工作,就容易多了。兄弟,我支持你,回去我就把你交的房租费退给你,也算是我对涪水城做一点小贡献吧。”
张翠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知道朱光明不会收回昨天付的房租,以赞助的名义,他就不能拒绝了。朱光明也没有说什么,再拒收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一大早,涪水城车水马龙,街边卖菜的人声鼎沸。其中一个摊位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身边是一个帅气的年轻男人,有些害羞,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桌案上摆放的是,整头猪的半边猪肉。女人手里拿刀,大声吆喝:“猪肉猪肉,新鲜猪肉喽,大家快来买啊,五文钱一斤,五文钱一斤。”
几个男人围了过来,满是好奇地问道:“张姐,你什么时候改卖猪肉了?”
“你们什么眼神啊,我怎么就不能卖猪肉了?是我这个小兄弟卖猪肉,暂时的啊,他要在我们这里开办私塾,闲不住,暂时来卖几天猪肉,大家多关照点,就几天。”
此女就是张寡妇,见朱光明来卖猪肉有些害羞,特地留下来帮他吆喝。凭自己的交往,如果真在这里卖猪肉,别说半头猪,一天卖两头猪的肉也不在话下。
围着摊位买猪肉的,都是一些女人,打量着朱光明,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女人走了起过来,说道:“小伙子,你真要办私塾?不是来勾引我家妹子的吧?”
朱光明脸上更红了,像小姑娘似的,傻傻的站在一边。张翠媛见状,急忙打圆场:“你们说什么呢,买你们的肉吧,我这辈子不嫁了。”
“小朱,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在这里慢慢卖,卖不完也没关系。”
张翠媛说完,转身叮嘱旁边的屠夫:“陈大哥,你关照他一些,下个月初。小朱就要开他的私塾了,你们家孩子可以去念书了,学费很便宜的。”
张翠媛说完就走了,也不担心猪肉卖不完,就算一点都卖不出去也没关系,她的染坊可以接下来。
朱光明初来乍到,不善于与人交谈,数着张翠媛临走时,换来的200个铜板。感觉这样的生活,倒是相得益彰,虽然以前的风光没有了,却是逃亡以来,一直想要的安定生活。
张翠媛刚走,姓陈的中年人屠夫,立即走过来问道:“小兄弟,你喜欢张寡妇?”
“张寡妇,是谁呀?”朱光明有些懵圈,自己昨天刚来,哪里认识什么寡妇。
“你还不知道?帮你卖肉的那个呀。小兄弟,我告诉你哦,她克夫,不到十年,死了三个男人,都是病死的。你要是嫌自己的命长喽,可以去爬她的床。”
姓陈的屠夫话音很大,也不怕大伙都听见,只要不是当面说,怎么说都可以。当着张翠媛,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只不过那样很伤人。
陈屠夫偶尔去张翠媛那里染布,也是街坊邻居,朱光明卖的猪肉,就是张翠媛找他帮忙,以收购价转过来的。
“是啊,小伙子,你呀,长得这么好看,不怕找不到媳妇的,不要和张寡妇搅在一起。给我三斤肉。”
一中年妇女过来称肉,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扔在摊位上,一串可能刚好是三斤肉的铜板。中年女人那么语重心长,可能是好心提醒,怕朱光明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死在了张寡妇的床上。
“大家误会了,我只是租张姐的房子开办私塾。昨天刚来涪水城,之前根本就不认得她,更谈不上喜欢。”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个?朱光明脸上绯红,很是尴尬。边说边忙着割肉,手法很是生疏,好在那刀很锋利,割下来的肉还算整齐。
虽然在忙,脸上红彤彤的,这么多人都那样说,自己真的会喜欢一个寡妇吗?自己连田飞雪都不喜欢。
不过,也感觉有点遗憾,张翠媛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克夫呢?看来以后要离她远一点,免得落人口舌。
回到染坊,张翠媛坐在柜台处,刚喝完一杯茶,外面走来五六个头戴大沿帽,身穿黑色长袍,腰挎大刀的壮汉。
张翠媛沉着脸,对进来几个人看都没有看一眼。来的这些人,是涪水城酋长府的人,也就是当差的。头儿是一个中年人,名叫马登,长像凶残,五大三粗,浓眉大眼。
大明时期的西南蛮夷之地,很多地方没有官府衙门,土司以下就是酋长。其职位和远古时期的一些部落酋长,有很大的区别,管辖的区域只有一个县城。
“张老板,年关已过,该交税了。”马登随手拖了一下凳子,自顾自的坐了下去,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收税的人,通常都得不到老百姓的喜欢,这样的事很正常了。
张翠媛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后面的屋子里,取来五锭银子,放在了桌上。涪水城的收税,一年两次。秋季一次,春节过后收一次。
马登嘴角动了一下,说道:“现在加了,六十两银子。”
“为什么要加十两银子,之前不都是五十两吗?一年收两次,我不是要多交二十两银子了?”
张翠媛很生气,自己在涪水城交的税最多,不仅是染坊,还要交住房税。染坊一年挣不了多少钱,除了税收,剩下的就没几个钱了。
马登很不耐烦地说道:“酋长大人说了,你要是不想交税,把你所有的房子卖了,染坊都可以不交税了。”
“想得美,老娘不可能卖房子的。”张翠媛只好又多交了十两银子,酋长赵明春不止一次想要她的房子。出价很低,增加税收,目的就是逼她卖房子。
“张老板,我得提醒你,以后每次都要加十两银子,你最好还是把房子卖了吧,这样下去不划算的。”
马登说完,带着几个兄弟快步离去。张翠媛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没有办法对付赵明春,只能自认倒霉了。
张翠媛嫁的最后一个男人,就是赵明春的堂弟,一直想着把自家的房子收回来。没有得逞的原因是,老人还在。
一直都是张翠媛在尽敬,老人又愿意给张翠媛,赵明春没招了,就强制增加税收。想着总有一天撑不住了,自然就会低价把房子卖给他了。
马登一走,从后院门口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安慰道:“小张啊,你就想开一点吧,赵明春真的不是人。去年,老陈家被坑了百多两银子,现在还没有还上,他儿子还被关着呢。我们小老百姓惹不起啊!只能一忍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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