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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宫中路燕绕粉裙,皇家苑人提旧事

    林菀秋走在朝天阙门前石径上,朝更上的寝宫走去。脚上穿的是在宫外穿的白布鞋,踏在鹅卵石子上,垫得脚底发痒,却莫名舒适,仿佛按压到了穴位一般。身旁婆娑树影,残月高挂枝头。其实这个年纪的菀秋并不贪睡,况且修士对睡眠的需求本就远远少于常人。回寝宫,不过是为了养精蓄锐,至午中再打扮打扮,为明晚的阅星节作准备。

    四周寂静无声。霎时,黑影闪烁,邪雾迷蒙。空间中颜色扭曲翻卷着,一株古柳旁,一个人影缓缓呈现。

    “你是方才追我的那个堂前燕吧。”

    面对这个不请自来之客,九公主却面色如常,毫无顾忌说道。

    黑影倚在树旁,抬起头与菀秋对视,淡淡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同的感觉。他眼神温柔盯着菀秋道:

    “花苑里自幼娇生惯养纯真无害的小兔子,却天生懂得猎杀求生等技巧,你说奇不奇怪?”

    林菀秋本被打扰,略有恼火。听到这话却又笑出了声,胸脯微颤右手捂嘴,答道:

    “怎么,难道没人教学,燕子就不会飞了?”

    燕柒眼底温柔不改,柔声道:

    “本人无名,于堂前燕排行第七,可叫我燕柒。我想和你较量一波。不用灵力,省得你说我欺负你,有无胆量?”

    林菀秋似是兴奋,像猫一样蹦蹦跳跳走到燕柒跟前。小手斜遮着红唇,凑到燕柒耳旁。燕柒以为是什么要事,便侧耳恭听,为了照顾菀秋的身高还特意弯下了腰。

    “没兴趣。”三个字口齿清晰,震得燕柒一愣。

    青年一抬头,却再也寻不得方才精灵古怪,刚刚及笄的少女。嘴角倒是微微勾起,墨黑的瞳孔犀利望向前方一处,燕雀面具上的金属纹路反射着冷月自太阳那偷来的清光。

    “你应该清楚,这点小把戏,可是远远不及我昔日会过得江湖上人的。”燕柒眼光闪了闪,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宠溺的光。

    其人说罢,扶了扶面具,随后常人几乎难以注视到他手上的动作,几片柳叶划风而走,直冲隐匿了身形的林菀秋。

    林菀秋轻身一翻跃,躲过柳叶,动作轻盈的如只善飞的云雀。也不顾燕柒欣赏的目光,反手便是一把不知何处而来的烟灰,纵是敏捷如燕柒,也被迷了视线稍许时候。

    黑烟弥漫间,却只见一只粉拳直朝着燕柒身前袭来。燕柒神色如常,却是瞬间有了动作,先是右掌轻飘飘接下这一拳,后便是猛然发力,攥紧手中的拳头猛地往后一拽。

    林菀秋也不傻,右拳迅速松开以躲开燕柒的力道,迅速退开保持距离,微红了脸,神情倒是冷了些。这男人多半是想看她笑话,要知道,如果如了他的愿,自己多半会倒在他怀里的。好在大承朝民风思想开放,要不然林菀秋定要骂他一句登徒子。

    “公主既然出了手,那边是答应了燕某的请求了。”燕柒仍静立原地,温和笑道。

    “怎么,还以为我怕了你的手段了?”菀秋翻了个白眼答道,还是用那轻佻的语气,也有点不符合她这副娇养的花容月貌,倒似乡下的野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口无遮拦没大没小了。

    语音落下,一时花苑里静的似闺房闭门,风吹草动都悄无声息了。

    “那便得罪了,公主。”燕柒低眉,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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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魁祸首的羞愧,倒是像个无辜者般轻声道。

    二人相距不过十米,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霎时,菀秋身影飞出。远处柳梢衔月,伴着菀秋的动作快的生风,一片柳叶应而飘下。

    一个是娇养仙雀,一个是野生寒燕;一个众星捧月上天眷顾,一个无人留恋亲友忘却;一个技艺优雅手段讲究,一个招数干练动作果断。

    那片柳叶在空中茫然翻舞,于空中悄悄下坠,似不谙世事的少女,全然不知即将面对的为何物,是尘土还是清涟。

    伴着动作加快,林菀秋暂处下风,忽然想起前世瞥见他人练的一招踢腿,一下便能踢得对方倒地,心道此生柔韧性也不差,不妨试它一下?

    也未细想,嘴角扯出一个不服气的笑,便是模仿着脑中的动作,回身一踢,右脚后跟直冲燕柒颈脖处。

    燕柒一愣,倒是一乐。这动作虽看着突然,却透露着生疏,破绽不止一个。心道这大姑娘多半已是穷途末路,突然恶趣味萌发,故意装作措手不及状。

    林菀秋即将得手时,却突然见得燕柒得逞似的微笑,心觉不妙,想要后退。可使出的力气,岂有收回的道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燕柒圈套。

    只瞧得燕柒身形一闪,左手轻轻一发力,便将林菀秋踢来的小腿紧紧握在了手里。

    那片柳叶终于着了地,踏踏实实嵌在了土里,让人看不出反常,好似本就该在那里般。

    “你松手!”林菀秋意识到自己现在姿势怪异,却无可奈何,脸绯红到耳根,咬牙切齿道。

    燕柒本无意理睬,却不经意瞧见了林菀秋脚腕上的银环,似是心底巨石被撬动,大吃一惊。

    条条熟悉的花纹,都指向那段无可争辩的往事。

    ……

    天济十九年,城南,皇家园林外。

    少年瘫坐在墙角,低着头。身着破损多处的灰色衬衫,勉强遮住身子。身上散发出腐臭味,面色灰黄,似刚从烟囱中取出的土色破布,无用处还坏人心情,人见人嫌。

    他已经三日未能吃饭,刚刚又被几个无业游民无故殴打,如今已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生来就靠他人的施舍过活。如大街上无人要的老狗,靠垃圾桶里的残渣剩饭,苟延残喘。对他而言,除了一口气,他与坟中死人已没什么区别。

    黯淡的目光轻瞥,偶然望见墙边几道身影出现,穿着华贵,莫约是两个侍卫和一个五六岁的贵女。自下往上,看到脖子处,少年却不敢再往上看。前些日子平民偷看贵女被打断腿的例子犹然在目,他心中早已明了,人,自生下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了。

    眼看那些人朝着自己身旁的大门走来,少年就已打好了念头,两眼一闭,呼吸一缓,还保持先前姿势,躺在地上装死。

    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那贵女竟径直走来,看着地上少年,柳眉微皱。身旁侍卫一见急忙冲在前面,想要赶走这扫人兴趣的平民少年,却被贵女一挥手赶到一旁。

    “你一定很饿吧。”

    那贵女用稚嫩的童声道,同时将右手中拿着的糕点放在了少年手旁。由于年龄的差距,贵女站着差不多有少年坐着高,得以平视他的脸以及紧闭的双眼。

    许久,看少年一动不动,贵女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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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气,似乎追忆,又似乎在感慨,说了一句让少年铭记终生的话:

    “人生于世为万幸,生而贫苦则为万幸中的不幸。不过既生而为人,有健全的四肢,各异的想法,便有无限可能,命运由天授予,却由人而定。”

    少年一怔,猛然睁开双眼,却仍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贵女。

    贵女稍加思索,将左手腕上带着的一个银环摘下,置于少年手心,含笑道:

    “你带上这个银环,就说是银环主人的意愿,到宫中谋个差事吧。”

    片刻,少年抬起头,却只看见大门边一道纤细的身影,青丝及腰遮住了容貌,只见得贵女另一只手腕上,戴着和手中一模一样的银环。

    那一年,少年十三岁,贵女六岁。

    ……

    没有那位贵女,少年就不可能熬过那个冬天,也根本不可能入宫做事,更不可能为燕1所赏识,成为如今的堂前燕第七人,燕柒。可以说,那名贵女对他有再塑之恩。

    然而,这对银环之一出现在了九公主林菀秋身上,真相不言而喻。

    “这个银环从何而来?”

    燕柒再度将其与记忆中那个银环对比,竟完全重合。他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厉声问道。

    “我自幼便佩戴在身上,原有两环,左手腕一环右脚腕一环。后来左环赠于他人,只剩右环。”

    林菀秋脸颊上绯红未消,被这么一喝,倒是心如小鹿乱撞,乱了分寸。不过心道既然无法反抗,出于自保,便也如实答了燕柒的提问。

    谁知燕柒闻言一愣,立即收回手,随后单膝跪地,微微低下头,将手中不知何处而来的银环呈上。

    “见过恩人。”

    林菀秋一愣,揉了揉酸痛的玉手,接过银环。看了又看,却似是阀门打开,记忆的潮水奔涌而来。

    “你是……”林菀秋捂住额头,脑海里似有身影晃荡,便头疼道。

    “正是其人。”燕柒不等其说完,干脆道。

    林菀秋仔细一回忆,大约六岁时,自己确实救了个半大少年。当时见他可怜,又回忆起前尘往事,不免悲从中来,大大慈悲了一次,令他找了个差事,得了活下去的资本与理由。也不知事后他又得了什么机缘,入了堂前燕,成了人中才杰。

    可一想起刚刚的窘态,林菀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跺脚恼怒道:

    “早知是你,当时不如不救。”

    “可事已发生,恩情我还是要报的。而且,我不信你会不救。”不似当年,燕柒抬头直视着林菀秋清澈的眸子,少女眼神干净,仿佛能直视到其内心,一蓝一红的瞳孔里似有星子闪烁,先前指点江山之气色也只剩下少女的纯净单纯。

    “可…”林菀秋刚想反驳,却被燕柒目光浇了个从头到脚,只得低头,眼神朝四处逃窜,鼓嘴不满道:“那此份恩情你如何报?堂前燕事务繁忙,你还能旷工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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