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无恙醒了过来,她望着床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师傅,没有惊声哭泣,只是怔怔的望着,眼里饱含无声的泪水。
这个无比疼爱她的师傅到底还是走了,师傅的离去不仅意味着她失去了一位至亲,更意味着从此以后她要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了。
她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用靠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对黑夜的恐惧,现在的她要独立且坚强,要有能力来面对生活中这些突如其来的意外。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她按照师傅的遗愿成功的处理了师傅的身后事,辛苦是自然不必说的,但它所体现出来意义是那些辛苦远远比不上的。
师傅走了后,无恙继承了师傅青莲道观观主的身份。她每日清晨准时起床,清脆的梆子声打破了山中的寂静,松鼠于林中来往跳跃,鸟儿自山外飞去,开始一天的觅食之旅。
无恙起来后第一件事是梳头、折被,这与山下的平常人家女子并无什么不同,但不同的是她还要穿袍、戴冠、洗涤,而且,由于观中只有她一人,没有苦行道士的存在,所以除草、担水、洒扫殿堂、做早饭等都是她自己来做。
好在通过这些年的锻炼,她已经能够很轻松的完成它们,除了这些,她还会时不时去道观的门口坐着,一坐便是半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等待到底有没有结果,她只知道自己的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等下去,不停的等下去。
某天夜里,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山间的风猛烈而迅速,树木被吹的不停摇晃,惊雷还时不时的会在某处炸响。
无恙坐在屋内看着书,冷风从关紧的门窗缝隙中涌进屋里,将油灯吹的摇摇欲灭。
她放下书本,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毯子,来到桌边伸出双手护着油灯,生怕它被风吹灭了。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看书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动。她转头看去,一个黑色的人影摔到在了门边。
她犹豫了下,然后缓步走上前去查看,当看清来人的面目时,脸上顿时充满了惊讶。
她赶紧将那人抱进屋里,还用毯子包裹着她,再找来毛巾替她擦拭已经被淋湿的头。
“无恙,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躺在床上的雪儿虚弱的望着她,脸上还露出了之前未曾出现过的笑容。
“你先别说话,我帮你看看伤得重不重!”无恙担忧的望着她的腹部,那里已经被鲜艳的红色染得通红。
她受伤了,伤得很重。
听了无恙的话后,雪儿没有在说话,她闭上眼安静的躺在床上。无恙取来剪刀将她腹部的衣服剪掉,打来水,找来白布和药,忙而不乱的给她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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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床上的雪儿起初还会时不时的闷哼一声,但到后来闷哼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睡的呼声。
她太累了,累得让她足以忽视掉伤口的疼痛而安稳的睡过去。
第二天凌晨,她被屋外鸟儿的吵闹声吵醒了。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视野内没有看到无恙的身影,她脚步轻挪,走到门口,依靠在门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正在院内清扫着落叶的无恙。
无恙也看见了她,“你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她停下了动作,语带三分明显的关切。
“习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躺在床上不舒服,让我感觉像个废人!”雪儿用手撩了下耳边的长发,将之别在耳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口不应心,你是个病人,逞什么强!”无恙将扫把斜靠在墙上,说着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扶回房间,看到她躺回床上后又说:“好好养伤,你的运气不会每次都那么好的。”
平躺着的雪儿看着床前站着的无恙,微笑着说:“这不是有你吗!你的医术那么好,对了,姨母呢!怎么不见她?”
“你来晚了,师傅,师傅死了,医术再好有什么用,还是救不了师傅。”无恙原本微笑着的脸庞突然落寞了下去,当她有意识淡忘的事情被再一次被提及的时候,内心还是会忍不住的感到哀伤。
雪儿也沉默了,她呆呆的望着无恙。
虽然这些年她见惯了生死,对生死早已看得淡了,但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也有些无法接受。
“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去给师傅上柱香,告诉师傅你回来了!”无恙说完就退出了房间,让她一个人好好的消化这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第二天,迫不及待的雪儿不顾无恙的阻拦还是去了青木道长的坟上,她上了几炷香,站在墓前沉默着,两人相顾无言。
悲伤是暂时的,生活依旧要继续,毕竟,人总不可能常靠悲伤而活着。
自从雪儿回到青莲道观后,整个道观都好像多了几分生气,平日里的它是清冷孤寂的,除了风吹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和无恙的自言自语外听不到其它人声,更别说是偶尔出现的欢声笑语了。
在无恙的精心照顾下,雪儿的伤势渐渐有了好转,整个人的气色变好了许多,脸上还多了几分笑颜,少了几分愁怨。
无恙还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她发现时隔多年归来的雪儿性情也有了变化。
她变得开朗了,没了多年前那冷漠,生人勿进的疏冷气质,平添了一种超脱,淡然的风韵。
无恙想起了师傅生前说过的话,“难道这是因为她的修道之心已成了吗!”
夏去秋来,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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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疏阔的秋风吹过山野,将漫山染成一片金黄,放眼望去,金黄色的海洋中满是诗人笔下那“秋的气息”。
院子内的那一株古树也变了颜色,它的树叶将黄未黄,夜里一阵秋雨降临,清晨的树上便只剩下了孤寂的树枝和几片怯懦的树叶作伴。
秋叶们纷纷落到了地上,可它们还来不及感受过多的哀伤,就已被扫地的美人给堆积到了古树的根脚,等待化作泥土充当它冬日的养分,来年又在枝头迎来新生。
有时,等待是为了未来的重生。
又是一场雨夜,雨势不大,是秋日常见的细雨。无恙照例又在屋里看书,雪儿不知去了何处。
突然,雪儿从门外急促的跑了进来,不待无恙反应,拉着她就往后面的门跑去。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几缕破空声响起,十来支闪着寒光的铁箭透窗而入,狠狠的扎进墙上的木头。
箭雨刚落,几个身作黑衣的陌生人拿着各色武器冲进到屋里,当看见目标不在屋里的时候又迅速的四散离开了。
无恙和雪儿一路急行来到了山的另一侧,她们浑身已经湿透,脸颊上满是雨痕,雪儿的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上染血,她的另一只手臂还隐隐透着暗红。
无恙没有问她这些来访的恶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她只沉默的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山顶正在消失的道观,眼神坚毅。
道观着火了,看来是那些人恼羞成怒后的结果,大火冲天,一场势微的秋雨还无法将它熄灭,火光越来越亮,照亮了黑色的夜空,也照亮了暗夜中两人的脸。
这一夜,青莲道观被一场大火烧成了历史,山上唯一的道姑下落不明。
山下的乡民们对此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皆有,其中在谈及山上那位医术高超又美貌无比的无恙道姑时,无一不露出扼腕叹息的表情,好像他们真的以为她已经葬身于那晚的大火之中了一样。
无恙和雪儿两人离开了青莲山,开始了浪迹江湖的一段日子。对于青莲道观,她们也感到很是遗憾,尤其是想到以后师傅的坟墓无人照看时,心中的憾意更加强烈了。
浪迹江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除了要风餐露宿外还得时刻担心性命的安危。再加上无恙本身就是一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故而在经过落风山下时,一眼就相中了此处绝佳的风景。
起初她还很是疑惑这样一处极好的地方怎会无人居住,但当雪儿告诉她不远处那家忘忧酒肆的事时,也就释然了。
两人在此处住下,盖了一座小屋,取名青莲别院,平日里除了打理山中的几亩园地,就是泛舟湖上,垂钓为乐,日子虽过得清贫倒也自在,令人神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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