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刚过,夜晚未至,运船在河道上平稳的行驶,船身各处嘈杂的声音依旧喧嚣,有的在高谈阔论争吵不休,有的在闲话家常,人情冷暖,形形色色,各不足一。
柳咏絮烦闷的爬在窗台上望着外面滚滚河水,河水流逝不作痕迹,可她的内心却如翻滚咆哮的大河,始终平静不下来。
她有些后悔了,此前几秒钟做出的决定现如今要让她用很长的时间来践行。
她不知道这条路的前方都有什么样的困难在等着自己,她内心的担忧随着日子的积累日渐增多,不过幸好,幸好自小相依为伴的侍女还陪在自己身旁。
“小姐,陈公子来了”屋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哎,”她叹了口浊气,收拾好心情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陈庄和侍女的身影。
“陈公子,”她对着陈庄盈盈一礼,语声清脆如黄鹂,格外的动听。
“柳大家,许久未见,可还安好否?”陈庄也面带微笑的恭手回了一礼,
“陈公子请进,劳烦公子记挂,奴家和灵儿一切都好,只是,公子以后可以不用在称呼奴家为柳大家了。”她一面请陈庄进来,一面笑着对他说。
“为何?”陈庄疑惑的看向她。
“忘了与公子说了,小姐如今已经脱了籍,不再是教坊中人了。”站在柳咏絮身旁不知为何冷着脸的侍女解答了他的疑惑。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那陈某便恭喜柳姑娘了,有了这自由身,以后这天下大可去得了。”
陈庄得知消息以后向她恭喜道,还顺便不知觉的又念了一句别人的诗。
“公子说笑了,就算是脱了身,也不过是从一处牢笼进入另一处牢笼罢了,哪里有什么自由可言,倒是公子这句绝佳的好诗,是公子近来的新作吗?”
柳咏絮被陈庄这句上好的诗给惊讶到了,客套完之后忙向他问起诗的情况来。
陈庄方才说完便后悔了,“该死,自己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柳姑娘误会了,这句上佳的诗作陈某也是偶然听闻而得,不是陈某之作。”陈庄硬着头皮否认了。
柳咏絮听到陈庄的话后没有在追问,只是那狐疑的眼神在明确的告诉他,她不信,但她也不打算再问自己了。
“骗子,”当柳咏絮沉默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冒出了一句猝不及防的话。
她一转头,侍女正眼神幽怨的看着陈庄,嘴巴里还不停轻声嘟囔着骗子,骗子。
“灵儿,”她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注意分寸,不可无礼。
果然,当她回头看向陈庄的时候,他正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
也许从未见过眼前之人这般模样,她忍不住捂着嘴,轻笑了出来。陈庄看着她捂嘴忍笑的模样后,笑得更加尴尬了。
“不知柳姑娘叫陈某前来所为何事?”为了缓解气氛,陈庄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柳咏絮听到他的问题后,放下了嘴边的手,正了正身子。“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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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见谅,方才灵儿失礼了,叫公子过来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着此行与公子同路,总该打上声招呼的。”
“柳姑娘不必如此,灵儿姑娘如此率真,陈某怎会怪罪她呢!”陈庄转移话题的目的达到后心情也好上了几分,更何况眼前佳人刚刚笑颜如花,他欣赏还来不及怎会真的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白白恶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
“不过,公子为何总是不愿靠诗词来博取名声呢?”柳咏絮突然好奇的看向他,看来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陈庄听到她问出的问题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直视着她缓缓说道:
“说来也许柳姑娘不信,甚至还会以为陈某是那故作姿态的伪君子。陈某并不是不愿靠诗词来博取名望,只是诗词一道并不是陈某所擅长的,扬长避短,这短处自是不敢拿出来示人的。况且,陈某靠拿别人的诗作或许会赢得一时不错的名声,可这样的名声又能维持多久呢!五年,还是十年,陈某不知道,陈某只知道这样欺世盗名的活上一辈子不是自己想要的。陈某宁愿活的清贫些,就算是默默无闻也无所谓,在下要的只是问心无愧罢了!”
陈庄说完之后顿时感觉自己的心思通透了些,但又一看眼前佳人那满是疑惑的脸,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
“奴家虽未听懂公子话里的意思,但很是佩服公子拥有这样的胸襟,这世上的人无不以追寻功名利禄为荣,可公子却视这些如粪土,以前总是仰慕古时那些高洁的隐士,却不曾想眼前就有一位,陈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柳咏絮认真的说完之后,竟打算起身向陈庄屈身行礼。
陈庄见状连忙扶住了她,“柳姑娘言重了,陈某哪里是高风亮节的隐士呦!陈某也爱财的,要是不爱财的话也不会认识姑娘了,在下受不了姑娘如此谬赞,受之有愧啊”
她被陈庄扶回去坐好之后,心里想着两人的相识好像的确是如此,脸上也自然的再一次浮现出了笑容。
正当舱内的两人在互相说着闲话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锣声传来,两人听见后疑惑的互相看了看。
“柳姑娘,灵儿姑娘,你们先待在此处勿要出去,容陈某出去看看再说。”陈庄交待完之后就快速的起身往舱外走去。
“陈公子,定要小心为是,”柳咏絮担心的对着即将出门的陈庄说了句,“两位放心,在下省得的。”他微笑着让他们放心之后转身离开了。
陈庄离了船舱来到甲板,只见宽广的河道上有几艘小船迅速的向己方的大船驶来,那些船上还隐约可见站着挥舞武器大喊的人。
来到甲板上的船客不止陈庄一人,许多人都站在栏杆处观望,当看清了对面的情形后又惊惧的往船舱跑回去了。
与这些受到惊吓的船客不同,另外一些明显训练有素的汉子拿着武器在船身各处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为首的一人身作黑衣坐镇指挥。
他手握长枪,面色冷漠,傲然而立,仿佛眼里那些叫嚣着的水匪并不存在一样。
大船抛下了船锚,看来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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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应敌了,船客们都被叫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只剩一些胆大的船客上到了二楼继续观望。
陈庄也来到二楼的走廊上,他眼看着那些小船靠近,水匪们将简易的梯子搭在大船上,然后挥舞着手里的各色武器大喊着向船上来。
几个刚刚露出头的水匪还未来得及上船就被早已准备好的长枪捅了一个窟窿,大叫着倒向河里去了。
随着登船人数的增多,一些水匪还是上了船,一时间,甲板上陷入了乱战之中。陈庄望着楼下的混战,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也更加紧张了起来。
忽然,一袭黑衣从混乱的战局中抓住了他的视线,只见那身穿黑衣在众多水匪之中闪转腾挪,那诡异的步伐致使水匪们的攻击纷纷落了空。
在不断躲避着敌人攻击的同时,他手里的长枪还不断飞舞着,收枪,出枪,每一枪的刺出都会带走一个生命,干脆而利落。
楼上的看客们也纷纷被他高超的武艺给震惊到了,一旦他身边的敌人被他刺中倒下,他们就大喊着为他喝彩。
可甲板上正在激战的他好似不曾听到楼上看客的喝彩一样,他只冷静的收割着水匪们的性命,站在甲板上水匪越来越少,他出枪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最终,敌人退去,留下了地上凌乱的尸体。
他收回长枪,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块麻布站在船头静静的擦拭着枪上残留的血迹。
战斗完了之后二楼的船客们也被允许下船来到一楼,船上的水手和守卫们正在清理甲板。
他们从河里打上河水来冲洗着甲板上残留的血迹,水匪的尸体被堆在了一起,自己受伤的兄弟则被扶到船舱,战死的也被收敛后抬到里面去了。
陈庄来到甲板上望着那些被堆在一起的水匪,心里的疑问被证实了,心情也不免更加的沉重了几分。
此前在二楼时他便有所发现,这些来犯的水匪哪里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强盗啊!看他们那瘦弱不堪的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完整的衣服,更别说里面躺着的人里还有不少的半大孩子!
这些孩子要是生活在自己的时代估计还在上初中,整天担忧的是父母的爱够不够和学校的作业多不多的问题,而这里的孩子要担忧的却是能不能活下来。
“哎,”陈庄叹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自己来到这世上后已经把自己的心练的够硬了,可没想到它还是不够硬啊!
“陈公子,你还好吗?听说有强人来袭”沉默的走回船舱的陈庄被柳咏絮叫住了。
“嗯,柳姑娘放心,强盗被打退了,没事了。”
“陈公子你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站在门口的柳咏絮面带担忧的望着陈庄。
“没事,多谢柳姑娘关心,休息会就好了。”
陈庄向她告辞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打算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可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方才那些半大的孩子不能合上的双眼。
他失眠了,第一次开始思考起自己来到这里后到底该做些什么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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