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耳熟,莫宗锡正分神时,动作不由一滞,循声索望,却被陆山抓住机会挣脱出来,他心中微恼,急忙抬手,又将葫芦打出,喝道:“小耗子,想跑!”
陆山身化虹光,眨眼便遁出数里之外,没想到那葫芦更快,被莫宗锡催着法力一丢,竟拦在了陆山前头,陆山正待调头,突觉后背发凉,心头悸动不已,回身看去,一片淡金色的湟湟仙光朝他当头罩来。
陆山来不及抵抗,便被仙光包了个囫囵,接着眼前一花,他被仙光裹着,带到一个浓眉灿目、额宽鼻高,留有一把美须的中年道人面前。
中年道人打量了他一眼,神色千回百转,最终化为一声幽叹。
“陆大哥,别来无恙。”
说着,道人一甩臂上拂尘,打了个稽首。
与刚刚出声留情的是同一人,陆山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听道人话语里,两人当是旧识,但他却毫无印象,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位气高艺亮的上真。
陆山浮在仙光所化的光膜中,还了一礼,道:“多谢道友拔刀相助,恕陆山眼拙,不记得有您这么位故交。”
道人微微一笑,手掌一翻,亮出一只青铜小钟,回忆道:“昔年天元山下,冲应真人的别府秘境开时,我曾与道友结伴斩毒龙取灵宝,自那以后,每每用这青冥玄钟,便会想起道友,只是两千年来,却无缘再见一面。”
陆山噢了一声,恍然记起。
那是两千三百年前,他还是个初凝金丹的小修士,听闻天元山下有古修士的洞府出世,他一人一剑,前去寻宝。路上与初出茅庐的文旭结识,他敬他豪迈,陆山亦欣赏他率直,于是两人结伴闯府,虽过程凶险,但二人勉励相助,多次化险为夷,最后夺得灵宝四件,天材地宝无算,收获颇丰。
后来还月峰下,二人分手道别,自此未再相见。
想到这里,他有些唏嘘:“你是风灵月影宗的文旭,没想到两千多年未见,如今你已入了上三境了,要叫你一声文上真了。”
说着,陆山才细细打量他起来,当年那个一袭月白素衫,行事颇为冲动的少年,如今也尽敛锋芒,气势沉稳威仪,周身宝光泛泛,一副得道高人的派头。
再看自己,苦修数千年,也才堪堪踏入化神境,而今更是穷途陌路,被一个入道晚了几百年的小辈追杀万里,差点连元神都让人捉去。
看见陆山神色失落,文旭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安慰道:“陆大哥遭此劫难,全是为保师门道统,乃功德无量之举,日后修为到了,攀那上三境,有大功德护身,定会水到渠成。”
陆山惨笑一声,道:“文老弟现在也会安慰人了,我如今这副模样,只怕转生都难。”
见他意志消沉,文旭心中不忍,正欲开口,却见莫宗锡徐徐飞来,抢道:“他说的不错,这厮落在我手里,只有元神消磨殆尽的命。”
当时莫宗锡见了那定真仙光,便知道是风灵月影宗的人来了。
他至合宫与风灵月影宗分据此界十二大派的第二和第四,山门又都在永宁州,几千年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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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没少打,很清楚这宗门人的做派,颇有些迂腐,遇事总要先占一个理字,不可能截了胡就跑,肯定会从中斡旋,以绝后患。
所以他也不着急,而是慢悠悠的跟上来。
莫宗锡踏云而来,在文旭身前数丈站定,手托着八狱炼魔葫芦,与他遥遥对峙。
文旭面色转冷,瞥了陆山一眼,淡淡道:“莫道友,你非要赶尽杀绝?”
莫宗锡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本座只是想问清楚往圣经的下落,如果陆道友肯坦言相告,本座立马离开,并立誓,余生都不会再找陆道友的麻烦。”
陆山冷笑连连,张嘴喝骂道:“你还真是不要面皮,你欲夺我师尊留下的道书,灭了我师尊后人满门,还说的理所当然,将来渡劫时,也不怕被雷劈死!”
莫宗锡微微一笑,自傲道:“向来是至合宫的雷劈死别人,还没有听说至合宫的人被雷劈死。我说陆道友,你一个记名弟子,捍卫师门道统自是本分,但做到如今这地步,也算还了师恩,了却因果,何必负隅顽抗,白白葬送自己的道途呢?”
“哈哈哈!”陆山仰天长笑,豪气冲天。
“我陆山如何行事,用你这措鸟来教?我入道四千年,从来都是站着生,没有跪着死!往圣经的下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它!”
说完,周身臌胀如球,亮起炽目黄光,浑似一轮大日,且越来越盛。
文旭与莫宗锡看出他要自爆元神,暗道不好,纷纷出手。
莫宗锡先人一步,两手分指天地,各引一缕天地元煞,轻轻一搓,打出一道封篆,细密的雷弧交织扭动,组成一个大大的“化”字,朝着陆山罩去。
文旭瞧得厉害,认出这是至合宫镇派功法《神霄十字天经》里的化字诀,不入五行,极难破解。
几丈的距离一闪即至,眼看着封篆建功,文旭只好放出一片银闪闪的伏鸿神砂,将封篆包住,万砂齐动,竟将那封篆生生磨灭,重新返化为一清一浊两缕煞气,消弥于天地间。
莫宗锡见状暴怒,正欲再打,却见文旭双手一合,罩着陆山的定真仙光猛然收紧,将欲爆裂的元神被生生压回,陆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莫宗锡松了口气,停下手,沉着脸质问道:“文宗主,今日是定要截我机缘,与我至合宫为敌?”
文旭见他搬出了至合宫来压人,面色更是不愉,他讥讽道:“莫道友只是至合宫神霄一脉的长老,能代表得了至合宫吗?”
莫宗锡气结,文旭的话正戳在他痛处,上代至合宫宫主是他祖父。他本身天资卓越,修炼刻苦,入道不足两千载,便已入上三境,在门中呼声很高,亦有许多长老支持。
但他祖父却在坐化前,绕过三脉长老,将宫主之位传给了他师妹,一气之下,他离宫出走,浪迹大荒,已有数百年的光景。
文旭见他脸色难看,也不想再撩拨他的痛处,转而说道:“非我要截道友机缘,只是这往圣经本就是六才真人留给他一位后代的,你强取豪夺,灭了人满门,竟还要炼人生魂,逼问经书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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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种种,极干天合,实为名门正道所不耻。我劝道友回头是岸,免得日后渡那三九天劫时,受天诛而死!”
修士入上三境后,每三千年便有一次天劫,渡得过,修为便能更进一步,渡不过,便灰飞烟灭,一缕幽魂转劫重修。
而天道冥冥注视之下,天劫亦因人而异,有的修士罪业太多,天劫重点关照,大荒的许多大修士便是因此而死,有的则积德行善,避开因果,天劫便避重就轻,一笔带过。
莫宗锡冷哼一声,道:“我命由我,可不由天,吾辈修士,遇事自当从心,大道凶险,若不力争,何以成道?瞻前顾后,这不是本座的道!”
说罢,一荡大袖,身边现出三支合阳盘蛛箭,红光闪动,隐隐待发。
他掐诀喝道:“文宗主,此事难以善了,我们还是做过一场,手底下见高低吧!”
文旭也没打算靠嘴来斡旋此事,见陆山元神仍在昏迷,便将他收入宝物中,遥望着莫宗锡,道:“也好,就让贫道领教一下贵派的雷法绝学。”
莫宗锡冷笑不语,一挥手,三支合阳盘蛛箭红光大涨,分三路向文旭绞杀过去。
文旭放出青冥玄钟护身,玄钟化为一道虚影,罩在他的身上,三箭分次扎上去,发出叮叮轻响,玄钟虚影竟纹丝未动。
莫宗锡手上法诀一变,喝道:“好宝贝!”。
法力连催,半空中那三道飞舞不停的红线猛然一合,化为一道更细的红光,狠狠刺了下去。
文旭面色凝重,暗道这招古怪,不敢硬抗,身形一动,人已至莫宗锡身后。
见灵宝扑空,莫宗锡心中狐疑,他猜想这应是风灵月影宗看家的挪移神通,咫尺天涯,方圆百里内,心动即至。
于是他放出感知,方圆数十里纤毫毕现,狞笑一声,他折身化虹,朝身后遁去,果然在一处山坳上空找到文旭。
却见文旭好整以暇,盘坐虚空,两手分指南北,引动这方天地的地水风火,在他身前凝成一片片的雷珠。
“莫道友,且来试试鄙派的太乙神雷。”
说完,文旭将那片雷珠往前一送,莫宗锡只觉那雷珠扑天盖地,竟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纷涌而来。
他心中惊骇之余,不敢以寻常办法破之,双手疾划,画出道道古拙云篆,每个字都蕴含着莫大的威能,迎着包裹而来的雷幕撞出。
云篆一触便炸,灼目的强光吞噬了大片雷珠,将其引爆,一时间,地动山摇,云散风卷,流火四坠。
周遭天地亮如白昼,方圆数里的山头都笼罩在雷珠云篆的范围之内,莫宗锡更是身处中央,不知生死。
强光稍弱,文旭便升至高空凝神望下,脚下那片连绵的山峦已消失不见,郁郁葱葱的植被变作大片焦炭,仍有几处余火焚燃,崩裂的碎土沙石分摊散落,周遭地表竟被垫高了数尺有余。
突然,烟尘中冲出一道人影,直上云宵,于月下虚立,身边三道细窄红光环伺游动,不是莫宗锡又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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