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王三叹忙不迭地抢过话茬:“估计有两个原因,一是姓黄的,就是那个叫黄如玉的小妞让他们来的,二是那三个老家伙,也想得到龙剑。”
“你怎知道?”龙中堂不等玄丝子和凌云志发问,满面愕然,急忙追问:“既然看见了,怎不把翠儿救出来?”
“没来得及嘛。”
王三叹觉得他们三个和凌云志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圆满解开玄丝子和凌云志两人心中的疑惑,说不定两人一高兴,便会放过他们。于是根据他和叶翠一块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稍加分析,信口胡言,瞬间便找出两条理由。
可他却没想到,玄丝子和凌云志还没盘问呢,龙中堂不仅连声反问,还埋怨他没有救下叶翠。
他哭笑不得,不满训斥道:“就算我把她救出,又能怎样?还不是又做了这老——老前辈的阶下囚?”
“不会也是为了龙剑吧?”玄丝子思忖道:“小子,那三人姓甚名谁?糟了,不会是他们三个吧?”
“就是他们,师父。”凌云志也醒悟过来,仓皇道:“错不了的。”
“何以见得?”
“王三叹所说得黄如玉,便是黄守仁的独生女儿。”凌云志不无担忧道:“师父,怎么办?”
“去找黄守仁。”
“他们三个呢?”
“随他们去吧。”
“师父。”凌云志略一琢磨,商量道:“说不定龙中堂还有用处,或者,说不定黄守仁也在找他。”
“带上他。”玄丝子转身便走。
凌云志冷冷盯着龙中堂,不无嘲笑道:“小子,还用绑你走吗?”
龙中堂哀叹一声,心想凌云志能放走王三叹和韩凤娇已经不错了,我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于是,他也懒得理会凌云志,默不作声,迈步前行,跟在玄丝子背后,匆匆向前走去。
王三叹和韩凤娇心中焦躁,却也无可奈何,眼看龙中堂随着他们渐行渐远,韩凤娇忽然急中生智,大声喊道:“凌云志,你别伤害他,你若伤害他,我会去告御状的。”
韩凤娇话音刚落,王三叹也连声呼喊起来:“前辈,喂,前辈,您收了法术呀,喂,大半夜的,不能站着睡吧?喂——你他/妈的老王八。”
玄丝子恍若未闻,健步如飞,径直前行,直到再也听不到王三叹的喊叫,他才轻声念道:“收。”
凌云志看得清楚,非常惋惜道:“师父,太便宜他们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玄丝子叮咛一声,又轻声吩咐道:“我先行一步,你带他回王府。”
“您去哪儿?”
“黄家。”
“一块去啊。”凌云志道:“或者,明天禀告父王,直接把黄守仁抓来。”
“胡闹。”玄丝子心想你爹为拉拢黄守仁,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岂能因这点小事儿和他反目?于是严肃叮嘱道:“你不要乱来,弄得满城风雨,我不过去打探消息而已。”
“是,师父。”凌云志如愿以偿抓到龙中堂,并非真心实意再跟着玄丝子东跑西颠,闻听此言,正中下怀,应命一声,又商量道:“不过,还是把龙中堂带到风云会吧,省得父王和大哥见到,多有不便。”
“你看着办吧。”
话音落时,玄丝子已经腾空而起,好像一只巨大的老鹰,在皎洁的月光下倏然一闪,轻盈落在对面一处高耸的屋脊上,旋即身影一晃,已经隐没在一片枝繁叶茂的大树阴影中。
龙中堂看得目瞪口呆,惊骇的几乎忘记走路——世间居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真是不可思议。
他正自愣神,却被凌云志狠狠一脚踹在屁股上:“看什么?快走。”
凌云志知道龙中堂不会武功,倒也不担心龙中堂逃走,径直在前疾行带路。
龙中堂原也无心逃走,顺从的一路紧随,不大一会儿,便来在一处坐北朝南的深宅大院前。
凌云志刚刚站住脚步,便听门洞里有人大声喝问:“谁?干什么的?”
“我。”凌云志对值班会众的机警干练非常满意:“六子吧?”
“帮主?”六子非常惊喜,急忙和另外一个兄弟从门洞阴影中快步走出,倒拎刀柄,躬身施礼:“六子和小山,给帮主请安。”
“嗯,很好。”
凌云志略一点头,只听“吱呀”一声,有人已经把门打开。
两个手持单刀之人,分立大门两边,齐声问候:“参见帮主。”
“很好。”凌云志带着龙中堂走进大门,边走边问:“谁带班?”
“回帮主,南宫堂主。”
“很好,正要找他。”
说话间,一个帮众加快脚步,一溜小跑而去,想必去通报南宫俊。
凌云志带着龙中堂紧随其后,很快来到大厅前廊檐下。
南宫俊听到消息,早已迎出门来,一看凌云志和龙中堂一前一后来到滴水檐下,暗暗惊奇,也不敢多问,毕恭毕敬,把凌云志迎进房中。
屋内烛光明亮,凌云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示意南宫俊和龙中堂一块坐下,静静盯着龙中堂看了片刻,面无表情道:“老弟,你我虽然有些过节,却都是些小误会。对吧?”
龙中堂虽然猜不透凌云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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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随声附和:“是啊,都是误会。”
凌云志眼见龙中堂倒还识相,面露微笑,故作亲切道:“实不相瞒,老弟,那位叶兄弟,落在黄守仁手中,凶多吉少。”
“啊?”龙中堂一惊,不由问道:“黄守仁很凶残吗?”
“唉,看来老弟一心读书,对江湖世道,似乎稍显寡闻。”凌云志暗笑龙中堂是书呆子,却委婉解释道:“百乐帮危害江湖近百年,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龙中堂摇摇头,愧然道:“在下一直深居山林野寨,对江湖事迹,知之甚少。”
“噢,这就难怪了。”凌云志释然道:“自从黄守仁的爷爷执掌百乐帮以来,杀人越货,打砸抢劫,无恶不作。不过,到了黄守仁这代,在父王的严厉打击下,百乐帮收敛很多,百姓们才稍稍得以安居乐业。”
龙中堂眼见凌云志大义凛然地喷剂百乐帮,不由暗自好笑,满怀鄙夷:乌鸦落到猪身上,只见人家黑,看不见自己黑。
凌云志似乎并没注意龙中堂神色,话锋一转,沉声道:“虽然黄守仁懂得低调自保之道,可是,他生性贪婪,若想得到什么,定会不择手段。”
龙中堂悚然一惊,急忙辩解道:“翠儿那里,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唉,你们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凌云志喟然道:“不满老弟,这把龙剑,确实是件宝贝。”
“就算它价值连城,我也不稀罕,既然送给你了,也绝不后悔。”龙中堂惊疑道:“可黄守仁想要龙剑,应该找你才是,为何抓翠儿呢?”
“这个么——”凌云志心想黄守仁不敢得罪王府,所以才会抢先一步抓住姓叶的小子,必定有所图谋,不过这些可不能告诉你,于是灵机一动,故作疑惑道:“也许黄守仁不知道龙剑在我这里。”
“这倒也是。”龙中堂点了点头,突然又是一惊,失声叫道:“糟糕,若黄守仁不相信龙剑在你手中,岂不狠狠折磨翠儿?”
“是啊。”凌云志似乎和龙中堂同样关心叶翠似的,无限感慨道:“叶兄弟细皮嫩肉的,不知能不能熬过那些惨无人道的种种酷刑。”
“凌,凌帮主,请您放我回去好么?”龙中堂登时心急如焚,急忙起身恳求:“我救出翠儿,一定马上回来找您,任凭发落。”
“就算我放你出去,你能救出叶翠吗?”凌云志慢条斯理地连声诘问道:“你能打得过黄守仁吗?你知道黄守仁在哪里吗?你如何证明叶翠被黄守仁抓去?即便告官,你有证据吗?再说了,即便你有证据,现在是端午假期,明日还有一天休假,也无人接你诉状啊?难道你让叶兄弟,多受几天罪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龙中堂闻听这番透彻分析,登时哑口无言,尤其让他悚然警醒的是——还真不能去报官,必须马上去救叶翠——可他不会武功,又初到京城,有能力帮他而又勉强算得上朋友的,只有王三叹、柳含烟和韩凤娇三人。
惶恐之中,他刚想到这里,却听凌云志不紧不慢地继续分析道:“就算王三叹韩凤娇之辈,愿意为你出头,可据我所知,黄守仁的三大护法,连我师父都颇为忌惮,你那些朋友,比我师父如何?”
凌云志的话,好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龙中堂心上,瞬间打破他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仓皇无措地愣在当地。
然而,他仅仅呆愣片刻,又像猛然惊醒似的,大步跨向门外,咬牙切齿道:“我去见黄守仁,求他放过翠儿,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南宫俊大吃一惊,急忙看向凌云志。
凌云志微微一笑,努嘴示意他拦住龙中堂。
他不敢怠慢,一个箭步跃到大厅门前,拦住龙中堂,轻声喝道:“小子,往哪走?”
龙中堂死死盯着南宫俊,咬牙喝道:“南宫俊,你若拦我,请杀了我吧。”
“哎——”凌云志缓缓踱到龙中堂身后,好言劝慰道:“老弟,你贸然前往,不仅救不出叶兄弟,你也是羊入虎口,自身难保啊。”
龙中堂转过身来,冷冷瞪着凌云志,挑衅似的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行?难道在这里等着,就行吗?”
“坐以待毙,当然不行。”凌云志丝毫没有回避龙中堂挑衅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和龙中堂四目相对,面无表情,沉声道:“我给你指条明路,看你走不走。”
“你?”龙中堂虽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但理智还在,心想倒要看看这家伙耍什么花招,于是顺口应道:“愿闻高见。”
凌云志微微一笑,在厅中缓缓踱步:“其一,按江湖规矩,请我师父暗中救出叶兄弟;其二,明日禀告父王,即可派兵搜查黄守仁家,照样轻松救出叶兄弟。”
龙中堂实在不相信凌云志会无缘无故帮着救出叶翠,觉得他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更多所求,径直问道:“如此大恩大德,何以回报?”
“不要任何回报。”凌云志盯着龙中堂,满面肃然道:“为会中兄弟排忧解难,是我凌云志义不容辞之事。”
“可是?”龙中堂大出意外,万分惊疑道:“我,我并非风云会的人呀?”
“嗯?”
凌云志轻声疑问一声,含笑不语,两只眼睛黑不见底,静静盯着龙中堂,似乎有些好笑,又似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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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期待。
南宫俊早已看出凌云志的心思,对凌云志大费周章拉拢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颇感不解,又见龙中堂一脸茫然,不由更加好笑,出言提醒道:“龙兄弟,是不是风云会弟子,还不是帮主一句话吗?”
龙中堂猛然醒悟——凌云志绕了这么个大圈,是拉拢自己加入风云会,可是,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为何拉我入会?有何企图?再说了,不管他有何企图,就凭他们这一日一夜的胡作非为,我就算和翠儿死在一块,也不能与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于是,他轻叹一声,婉言谢绝道:“多谢凌帮主好意。只是,我无德无能,不仅难为风云会做出贡献,还会给风云会抹黑。所以,还是不要来会中丢人现眼了。”
“是么?”凌云志大感失望,怒气顿生,缓缓坐回椅子,冷冷盯着龙中堂,似笑非笑道:“不管叶兄弟安危了吗?”
“尽力而为。”龙中堂朗声道:“如果她先于我被害,我必定为她报仇。”
“呵。”南宫俊嘲笑道:“自身难保,还报仇?”
“大不了同生共死,”龙中堂傲然道:“也不会放弃我的原则。”
“原则?”凌云志冷笑一声,不无嘲笑道:“有何原则?”
“做个好人。”龙中堂毫不畏惧,盯着凌云志,侃侃而谈:“不胡作非为,不危害乡亲,不仗势欺人,不滥杀无辜,不……”
“放肆!”凌云志再也忍耐不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到龙中堂面前,指着龙中堂厉声怒斥:“不识抬举,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对我指手画脚。”
眼见凌云志露出真面目,龙中堂反倒轻松许多,不屑地盯着凌云志,不无嘲弄道:“无缘无故把我带来,不会仅仅求我入会吧?有啥想法,尽管说。”
凌云志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奚落嘲讽?
刹那间,他这张白里透红的俏脸,被满腔怒火炙烤的红中带紫,厉声喝道:“南宫俊!”
“在。”
“好好关照他。”
“是。”南宫俊大声应命,转身冲着门外大喊一声:“来呀,皮鞭伺候。”
“是。”
回应声中,两个帮众拎着皮鞭,走进大厅:“参见帮主。”
凌云志摆了摆手,强压怒火,耐着性子劝道:“老弟,名利是身外之物,性命才是自己的,可莫一时意气,悔之晚矣。”
龙中堂轻蔑瞥了凌云志一眼,转而看向两个手执皮鞭的帮众,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仅仅不愿加入风云会,便对我动用私刑!我若与尔等同流合污,岂不同样祸害别人?如此助纣为虐,危害世人,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凌云志不等龙中堂说完,冲着南宫俊一使眼色,南宫俊早就不耐烦了,一个扫堂腿把龙中堂撂倒在地,大喝一声:“行刑。”
两个帮众齐声应诺,一左一右,跨到龙中堂左右两侧,抡起皮鞭,劈头盖脸,狠劲儿抽了下来。
眼下正是端午时节,天气早已闷热不堪。
龙中堂身上,仅仅罩着薄薄一层白布长衫,一鞭下去,长衫上登时显出一条暗红鞭痕;两鞭下去,鞭痕处便已渗出丝丝血迹。
可是,在皮鞭的“噼里啪啦”声中,龙中堂却猛然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瞪着几步之外监视行刑的凌云志,挑衅似的放声大笑。
凌云志更加恼羞成怒:“把他放到,南宫俊,他妈的,你是死人?”
南宫俊疾步上前,一把抢过一个帮众的皮鞭,冲着龙中堂脸上狠狠抽去。
龙中堂不躲不闪,皮鞭抽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滴滴鲜血,顺着鞭痕流到腮边,滴滴哒哒,落在已经变了颜色的长衫上。
可是,龙中堂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然放声大笑。
南宫俊连抽几鞭,龙中堂只觉忽而剧痛,忽而麻木,笑声时断时续,渐渐低沉下来,甚至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依然愤恨高傲地盯着凌云志,摇摇晃晃,屹立不倒。
凌云志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一声,冲上前来,狠狠一脚,踹在龙中堂心口窝上。
龙中堂一声没吭,“嗵”的一声,直挺挺摔倒在地。
南宫俊急忙俯下身子,迅速把手伸到龙中堂鼻子底下,轻声道:“还有口气。”
“打,狠狠打。”凌云志余怒未消,厉声吼道:“只要打不死,尽管打,留他口气,还有点用。”
“站着干啥?打呀。”
南宫俊这才发现,两个帮众,居然傻乎乎愣在当地,不由怒火中烧,顺手把皮鞭扔给帮众,大声呵道:“狠狠打。”
两个帮众唯唯诺诺,连连应声,急忙靠上前来,抡起皮鞭,照着昏迷不醒的龙中堂,狠抽下去。
顿时间,两条皮鞭,此起彼伏,呼呼生风,鞭鞭带血,不大一会儿,便把龙中堂抽得体无完肤,血流成河。
两个帮众累得气喘吁吁,看看眼前,血肉模糊,几乎无处下鞭,互相使个眼色,缓缓停住鞭子。
其中一人看向凌云志,迟迟疑疑,轻声试探道:“帮主,没动静了。”
“放心,死不了。”南宫俊不屑地咧嘴一笑:“都是皮外伤,打不死的,再赏他一百。”
“畜生!”
一声怒喝,屋顶一角轰然塌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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