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天气很冷。
胡同哈着白气,裹着一身锦衣卫小旗官的袍服,在天牢外站岗。
他思前想后,感觉公爷派给他的那些个事儿都不大合适,立下的功劳都不够大,难以被封爵。
于是他就讨了锦衣卫天牢外围盯梢的活儿,虽然没功,但是热闹啊,反正公爷也不让他回南宫。
任遥也来了,穿着一身锦衣校尉的袍服,跟在胡同旁边,盯着天牢门口看。
其余隐在暗处的各家探子,更是多不胜数。
“哗啦”
天牢大门被拉开了。
一个挎着腰刀的蓝帽狱卒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把钥匙,推开了门。
后面,脚上挂着镣铐的王骥走了出来,不过因为做戏太假,王骥身上倒是光鲜亮丽,一点儿苦头也没吃的模样。
另外一个狱卒紧跟着王骥出来,两人一俟出了大门,立即就帮王骥解开了镣铐。
“王大人请了,咱们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老大人不要怪罪。”
王骥轻蔑的笑了笑,他向来瞧不上这些个狱卒牢头之辈,现在更是如此。
王祥带着家丁围了过去,飞快的给他换衣服,嘘寒问暖。
任遥在胡同旁边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慵懒的说着:
“来了。”
胡同四下瞧了瞧,什么都没有啊,什么来了?
下一刻,胡同就听到了杂乱的马蹄声音。
一队棕马自远处的街道上而来,马背上,是青衣的太监与皂衣的东厂番子。
舒良坐在马背上,被一众东厂番子簇拥着,脸上堆满了笑眯眯的神情。
马匹到了天牢门口,舒良向王骥大手一挥:
“王大人,陛下旨意到了,接旨吧。”
王骥立即收束衣袍,跪在了地上。
舒良展开黄绫,宣读了旨意,然后也不下马,将黄绫圣旨递给了王骥:
“王大人,陛下不得已封你为将,望你好自为之。”
接过旨意的王骥有过片刻愣神,他有些想不明白,圣旨为何会封自己为将,十二团的总兵,可不是什么勋贵都能担当的。
看舒良刚才的意思,似乎是陛下也不得不封赏,所以才有了自己这总兵的差遣。
太上皇要大用自己,陛下就算心中不甘,但被太上皇拿捏了什么把柄,不得不从啊。
王骥正高兴的当儿,一队京营兵上前,为首的,正是都督曹义,他对王骥一抱拳:
“按制,请靖远伯入营,接受帅印。”
王骥脸上满是得意,轻捋胡须,笑着说了:
“好好,曹都督请,本将这就到。”
曹义手一挥,几匹马就被牵了上来,曹义翻身上马,催促着王骥说了:
“王总兵请了,接掌勇字营,需要尽快前往接掌帅印。”
王骥伸手接过缰绳,吩咐了儿子说着:
“军务要紧,我先去军中,你稍后过来。”
王祥有些担心:
“父亲?”
王骥知晓儿子的担心,于是安慰着他说了:
“无妨,太上皇与陛下的旨意,不要担心。”
翻身上马,王骥与曹义去了。
旁边,任遥对胡同说了:
“好戏开始了啊!”
胡同撇了撇嘴:
“公爷想的倒美,我看这事儿啊,没有个十天半月的,见不了分晓。”
任遥却是笑了笑,看着马队的背影:
“我跟你的意见倒是相反,这事儿,公爷说的没错,今日肯定是要见分晓的。”
两人回了五城兵马司,想要向苏城禀报兵部门前发生的事儿,却见指挥使许宁正把一个从信鸽腿上解下的卷纸递给苏城。
“曹义带着王骥,已经出了城门了。”
苏城扫了一眼卷纸,吩咐着许宁:
“再探,一俟王骥入了大营,就将快马探子全撤回来,保证城门处的畅通。”
许宁领命去了。
胡同问着苏城说了:
“我看人家王骥也是足智多谋的样子,不会轻易中了咱们的计谋吧?”
“恩,应该是不会的,好歹也是征伐麓川,平定苗乱的总兵官,不是那么容易湖弄的,我觉着你这计谋不一定能成。”
正低头看着舆图的苏城闻言抬头看了胡同一眼:
“几年不跟着我,你这能力不见涨,这废话倒是连篇了。”
胡同脸一红。
苏城继续说了:
“行了,你要是无事,就继续回去看着南宫,也到了要看紧南宫的时候。”
胡同闻言一愕,看着苏城:
“公爷您不是留着我,让我领功封爵吗?”
苏城挥了挥手:
“你觉着自己干的这些活儿,能领功封爵吗?”
胡同老脸一红,不过却理直气壮:
“公爷你说能,那就能。”
任遥在旁边笑骂了说着:
“娘的,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胡同你不应该当镇抚官,应该去卖肉,你这脸皮足够厚,天天从脸皮上刮点儿卖,就够让你发财的了。“
与此同时,京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骥刚一入营,就被一众指挥使给围了。
“新官上任,总得把广恩伯欠的饷银给结了吧。”
“人家四武营从没缺过饷银,就咱勇字营,三天两头的不发饷银,刘安可是说了,新来了总兵,这饷银就发。”
“不发也成啊,咱带着总兵去兵部讨饷去。”
“去什么兵部啊,直接去找皇上讨饷去,到宫里找皇上讨饷去。”
一群兵闹将起来了。
转眼间,就是更多的兵将涌入了中军帐。
帅桉后面,王骥脸上黑红几转。
这是被骗了啊!
广恩伯刘安这个废柴,当个字营的总兵,竟然敢拖欠饷银!
这孙子真是胆肥啊,连京营的军饷都敢吞没,活腻歪了啊,传家的世券都不想要了。
“带上总兵官,走。”
一众指挥使千户百户们闹将起来,上来两个百户,架住王骥就向外走。
王骥勃然大怒,竟然敢把老子当摆设,真当老子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啊!
王骥用力摆动双手,想要甩开两个架着自己的百户。
恩?
王骥有些懵逼,这俩百户他有点不对头啊!
自己用了这么大力气,竟然纹丝不动,这两人的武功,在军中最差也是各营的兵王。
挣脱不开,王骥被两个百户架着出了中军,更多的兵围了过来,然后叫嚣着,追随在王骥后面,向着京城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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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骥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兵,快哭了。
这尼玛要是没有阴谋,自己的脚指头他都不信啊。
脚不沾地,王骥看着周遭有将士骑上了战马,挥舞着兵器,叫嚣着杀向京城,哪怕是造反也要讨饷。
王骥心中咯噔一声,这尼玛就喊上造反的口号了。
我这刚出来,没等过了晌午头,就又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