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狗蛋儿,三十来岁,大同人,十五岁就开始从军,三十岁之前都是普通的大头军,土木之战后开始发迹,前些日子才晋了都督佥事,这不,前些日子刚娶了媳妇,现在妻女都在老家。
脸膛黢黑,五短身材,属于站在人堆里都不能被发现的类型。
此刻,老谢坐在苏城帅案前面的椅子上,满面红光,声音得意:
“公爷,那整训书可是我自己写的,您说我要进学,要识字,这样才能当好将官,俺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写好了这整训书。”
老谢在旁边撇撇嘴:
“写的再好有什么用,批不下来就是批不下来,上回石头跟杨副总兵弄回来那几车钱,已经用干净了,杨副总兵不给批钱,又能怎么弄。”
苏城闻言吩咐张勇:
“去,把谢都督的整训书给我拿来,我要看看。”
张勇闻言,脸现难色。
苏城放下手上的毛笔,看向张勇。
文牟在旁边说了:
“你就别难为人张勇了,杨副总兵看了你的整训书,差点把自己给整瞎了,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你可别祸害侯爷了。”
老谢老脸微红:
“谁还没有写字难看的时候,我也就是现在写的难看,再过上半个……半年……还是一年吧,我就能写好了。”
苏城闻言摆手示意张勇别去了,问着老谢:
“那我就先不看了,你给我说说,怎么整训的,能提高你麾下那群儿郎的战斗力?”
老谢脸色一正,左右看了看,最后指了指旁边的文吏们:
“这是得慎重,公爷。”
苏城闻言伸了个懒腰,起身,向外走去:
“那正好,我处置军务坐的腿软,咱们一块出去走走。”
“老任,安排戒严,谢都督有机密军务要向我禀报。”
苏城出了司务厅,任遥立即安排着亲卫关防戒严,严禁任何人靠近三人。
老谢见苏城重视,脸上露出了会心喜悦,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着:
“爷,我想好了,俺们夜不收营现在有八百余人,这些个小子虽然都是好手,但是怎么评判他们是好手呢?”
老谢手足舞蹈,脸上开始眉飞色舞:
“我给他们制定了考核标准,深入瓦剌,然后平安活着回来,那就是合格的夜不收。”
“不但能够深入瓦剌,还能取到瓦剌贵族的项上人头,那就是精锐夜不收。”
“若是能深入瓦剌,大破瓦剌本部大营,那就是我夜不收营的王牌夜不收。”
“侯爷,您看怎么样?”
老谢目光炯炯,看着苏城仿佛等着被夸奖的小孩一样。
苏城点了点头:
“不错,想法很好,不但有目标、有考评标准,也有等级划分,这方案做的不错。”
“不过我有几点建议,可以做个区分,分次考核,只有成为合格夜不收的,才能参与精锐考核,只有精锐,才能参与王牌考核。”
老谢闻言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巴,脸上满是佩服。
文牟脸上虽然不再是嘲讽,但还是有些犹豫:
“公爷,都是夜不收,也就是刺探军情,对付敌军哨探,深入瓦剌有什么用处?”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总兵府门口。
战乱虽然刚停,但是街上已经开始行人如织,街道两旁的食肆饭铺都已经开业了,小摊小贩们也拉出了摊子。
这宣府,终于开始有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苏城指了指街上的摊贩,问着任遥:
“你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吗?”
胡同看了一眼摆摊的一个大爷,他摊子上摆的是几根白萝卜,几块红薯,看上去颇为不起眼。
“做买卖,养活自己一家人吧。”
任遥有些不大确定。
苏城指了指左近的食肆饭铺:
“他们都是为了生活,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就得出来讨生活。”
“因为战乱,这大爷原来可能是贩卖粮食的大摊贩,现在却只能卖几根萝卜,还得在这大雪天里坚持着不收摊,为的就是活下去,让一家人活下去。”
“想让他们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就不能有战乱,不能让瓦剌人有力气再来打我们。”
任遥闻言想到了自家的老父亲,为了生活,年轻时候上山、下河、开矿,什么活计都干过,现在年纪大了,为了养活一家人,只能做些农活,趁着农闲时候,出来卖点自家地里产的粮食蔬菜。
跟这大老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就凭老谢弄的那个整训书就行?”
任遥脸上虽然有动摇,但还是不大相信,几个夜不收就能让瓦剌人没力气来打咱们了,不大可能吧。
苏城转向旁边的老谢:
“你的整训书我批复了,但是有个条件,必须要再详细一些。现在天寒地冻的,虽然不是练兵的好时机,但是前日兀良哈在永宁卫吃了大亏,兀良哈人必定会乱上一阵子。”
“你可要带上些人,去兀良哈部族走上一遭,试试能不能做出点成绩来,不仅限于杀人,招降草原部族也是功绩。”
老谢闻言若有所思……
……
京城,尚书房。
朱祁钰正在处置奏折,成敬随侍在侧,随时奉上些册子与笔墨。
一个小太监进了尚书房,禀报着说了:
“皇爷,兵部尚书于谦、丰城侯李贤、户部尚书沈翼、京营提调总兵官昌平侯杨洪求见。”
朱祁钰摆了摆手:
“宣。”
说完,朱祁钰就放下了手里的御笔,吩咐着成敬说了:
“景泰元年的这次会试就这样安排吧,有翰林学士担任总主考官,内阁诸位辅臣可为副考,令几位先生商讨一下,拟个折子上来。”
成敬领了折子,几个文武大臣就进了尚书房。
几人向皇上见礼之后,朱祁钰就问着说了:
“诸位先生来见我,可是有不宜在早朝上说的事儿?”
户部尚书沈翼与兵部尚书于谦对望一眼,还是于谦率先开口说了:
“回陛下,此次十二团营进剿瓦剌,忠国公领兵前出瓦剌,历经千辛万苦,终是将瓦剌部太师也先统领的大军赶入草原深处。”
“连续两次缴获,人口牲畜金银粮秣无数,其中人口与牲畜俱已经分遣回原籍,惟有这金银与粮秣却无法再行返还,臣等特来请示陛下,这些该当如何处置?”
户部尚书沈翼起身说着:
“陛下,臣以为,既然是缴获之物,择其中一些赏赐百姓,其余可尽数上缴国库。”
朱祁钰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丰城侯李贤。
李贤立即说了:
“臣以为此缴获皆为忠国公所获,该当听听忠国公的意见,若是实在不行,听听现任十二团营提调总兵官的意见也是可以的。”
朱祁钰暗骂老狐狸,把目光转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杨洪。
杨洪头发胡须都白了,见朱祁钰的目光看过来,轻轻捋了一下胡须,语气淡然的说着:
“缴获该当如何处置,自有朝廷定例,不过我听沈尚书说这次的缴获数量够多,如此巨多的缴获,忠国公却被降职贬官,臣闻之,心中难安。”
朱祁了起来,看向昌平侯杨洪。
尚书房内,一众文武重臣都是心中各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