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才有官员姗姗来迟,接他们进王府。余音乔穿了随从衣服,乔装打扮,混在三个随从中,跟着孙招远一起进了王府。
进得王府宴厅,只见已摆了十几张桌子,中间首桌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黑黑壮壮,衣裳华美,想来便是李永定,陈永华及其他几十个官员分在其他桌子,边上末位还空了一张桌子,想来是给德亲王、孙招远二人所留。
侍奉官员道:“请聂耳族大臣入席就坐。”
孙招远道:“慢!”
那官员道:“怎么了孙大人?”
孙招远道:“德亲王和本官奉我朝圣上之命,前来招降悬岛李氏。永王既然同意招降和谈,便该拿出诚意,怎可让我朝爵位最高的德亲王坐在末位之席,永王是王爷,难道德亲王不是王爷?永王是前朝普通王爷,德亲王却是聂耳族亲王,论爵位,还在永王之上,论礼,还应德亲王坐在首座,永王坐在次席这才符合礼数。”
李永定道:“孙招远,本王听说你有些才气,但是胆气也太大了。你可知,上任聂耳族派来的和谈大臣,已被我斩了。”
孙招远道:“此事怎能不知,但是德亲王作为招降钦差大臣,既然敢来,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本官孙招远,负责将所见所闻回报我朝圣上,若是永王胆敢再杀亲王钦差大臣,我朝圣上,必誓要举全国之力,荡平悬岛。”
余音乔在旁听得心惊肉跳。余音乔与孙招远朝夕相处,从不觉孙招远是个咄咄逼人之人,此次在李永定面前,却尤为寸步不让,针锋相对。余音乔手心已渗出汗。
余音乔哪里知道,孙招远却有自己道理:一、说他前朝永王不如聂耳族德亲王,这是挑拨李永定,勾出他对德亲王敌意;二、钦差大臣是德亲王,你要杀便杀德亲王,我孙招远只是个聂耳族天子派来记录你们谈什么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人,你要杀了我,聂耳族天子如何知此次和谈详情,你如何能有威风?那你斩杀德亲王目的何在?三、用激将法激他,你敢杀德亲王,我聂耳族就敢派全国之兵灭了你,照李永定杀弟杀叔秉性,如此言辞他定更起杀心。
李永定果然发怒道:“德亲王,好大威风,来我悬岛,不仅不行大礼,还居然想坐首席,你当真是欺负悬岛无人吗?”
那德亲王被孙招远架在火上烤,却只道孙招远是为了聂耳族脸面,那自己更不能自甘放下身段,只能硬撑道:“本王乃是聂耳族正统血脉之王,身份自然不比一般钦差大臣,若是招降了悬岛,永王怕还是要将首席之座,让与本王。当然,现今悬岛还在永王手中,客随主便,本王坐个次席也是使得的。”
李永定道:“本王是看在聂耳族有和谈诚意,方才接纳几位登上悬岛,德亲王却以为这是招降。本王这就放话在这边,宁死不降,至于德亲王,你乃是聂耳族贵族,如此硬碰本王,就不怕回不去吗?拿你人头祭旗,不正好壮了我声威。”
陈永华见李永定动怒,赶紧调和,道:“王爷息怒,此次会谈,乃是悬岛见聂耳族言行诚恳,派了爵位尊贵的亲王前来谈判,诚意十足,我悬岛乃天行气象,心怀广阔之地,便将次席赠与德亲王一行,显示悬岛之心胸大度,也未尝不可。”
李永定听陈永华言辞,合乎心意,且也想看看聂耳族底线,先听先看也是好的。开始不过拿点身份,寻点做派,打压聂耳族大臣,如此才能占得主动。没成想,孙招远却不答应,严词拒绝,让他无法下台。不过此时,陈永华递了台阶,暂且缓和气氛再做打算。
李永定道:“陈大人说得有理。悬岛乃是前朝正统,遵奉宽容待人,虽然德亲王一行无礼,但悬岛行仁义之道,我等也要学圣人胸襟,不与茹毛饮血的外族一般见识。来人,依陈大人所奏,将德亲王一行按尊客礼仪,重新排定席位。”
那些侍奉官员,挪了坐席,德亲王一行坐了次席。
李永定举起酒杯,道:“悬岛自从先王收复后,励精图治,现今官民一心,吏治清明,人口已逾百万,增长近五成。与各国互通有无,往来贸易,获金银无数,兵员达二十万之巨,各个港口,皆有火炮镇守,万无一失。此乃本朝大臣鞠躬尽瘁之功。来,各位大臣,本王敬诸位一杯,也顺敬聂耳族大臣一杯。”
德亲王听了此话,很是不悦,李永定说顺敬聂耳族大臣一杯,将他德亲王也贬得太低了。只是想到方才李永定已然让步,若是又和他冲撞,也不是很妥,便隐忍下来。
却不想,孙招远又出来说话了,道:“永王,这酒你们可以先一起喝了,待永王单独敬德亲王,这酒我们德亲王方才可以喝。商讨相交,务必平等,哪有永王这等,将德亲王当作下属敬酒的。”
满座又是一惊。德亲王被他孙招远架在火上烤,只是孙招远此言,也确是维护他德亲王脸面,所以只能认了。
陈永华心道:“这个孙招远,听传闻说他机敏,却不想三番五次的顶撞永王,若是再如此行事,永王定然发怒,到时场面就收不住了。”
陈永华又赶紧解围,道:“悬岛礼仪,便是开席要诸位举杯共饮。永王之意,无非是让双方和谈大臣,共同举杯预祝今日和谈顺遂,是一番好意,孙大人无需多虑。本官乃是礼部尚书,既然孙大使请永王单独先敬德亲王,本官便斗胆奏请永王,恩准所奏,与德亲王单独碰杯后,我们大家再举杯开席。”
孙招远心道:“此人不愧是礼部尚书,机智聪慧。将永王轻慢德亲王之举说为悬岛习俗,又将我逼怒永王之言说为奏请,还说什么要永王恩准,给了永王台阶,事态方能不致失衡。昨日想用此人保德亲王一命,如此看来,我并未走眼。”
李永定脸色果然转缓,道:“既然如此,我便准了陈大人所奏。来,德亲王,你远道而来,本王敬你一杯。”
德亲王也举杯道:“来,永王,预祝和谈顺遂。”
两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两人饮后,在场所有席上之人,皆举杯一饮而尽,开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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