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兰郡,莫家府邸
一位奴仆打扮的老头惊慌失措地跑向书房,嘴里喊着:“大少爷!大少爷!大事不好啦!”
莫坤正与孟堪在书房议事,听见响动之后,走出书房,一巴掌扇在这位奴仆脸上,打的他七荤八素,怒道:“何事惊慌,大呼小叫!”
奴仆痉挛着好不容易爬起身,跪下哭道:“大少爷,不好了,二少爷纳灵牌……碎了!”
莫坤脸色大变,随即直接一掌拍在奴仆天灵盖,当场毙命,“来人,打扫!”
孟堪此时站在莫坤身后,抱拳道:“将军……纳灵牌碎了的话,恐怕二公子……凶多吉少。”
莫坤没有答话,自顾自说道:“今日,我那蠢货弟弟南出围猎,身旁带了十人不止,都是个中好手,既然莫宇毙命,就只能说明,惹上了修士,被当场格杀……但只是围猎而已,修士岂会出手?我那弟弟虽然蠢笨,也知晓好歹,跪下求饶的话报上家族身份,也不至于被打杀,那么……与我莫氏有仇?”
莫坤沉吟,莫家势大,结下仇怨颇多这是事实,可是竟敢在眼皮底下杀人,呵呵,有意思,“孟堪,带些兄弟去看看,切记莫要打草惊蛇,老祖与父亲此时赴京面见国师,家中大小事一切由我做主。”
“孟堪领命!将军家事,便是孟堪家事,属下定查个水落石出!”
待孟堪走后,莫坤坐在书房中闭目养神。
呵呵,若只是冲着我弟弟来,死便死了,若是冲着我来,那就让你生不如死!
…………
此刻陈望有些头疼,救下这一众流民都过去盏茶时间了,还在那哭哭啼啼,唉,陈望揉了揉眉心,“你们这……谁做主?”陈望问道。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被陈望杀人手段吓傻,还是觉着他们只是从狼嘴中逃入虎口,良久,那位之前扬言要入莫宇犬舍的老嬷嬷缓缓起身,只见她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陈望,怒道:“你竟然敢杀了莫宇公子,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我们,畜生!”
陈望本以为众人会感谢他,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埋怨,为何如此?
老嬷嬷颤巍巍的走向陈望跟前,继续说道:“我们成为流民,存活唯一的意义就是供莫宇公子作乐,我们死就死,不就是贱命一条吗?兴许莫宇公子开心,赏我一个好活计,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了莫宇公子,我以后还怎么进入莫家,怎么去领一份与犬相同的差事?”说完,老嬷嬷身后的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埋怨陈望。
陈望呆呆的喃喃着:“你们可以逃啊,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为何觉得自己死不足惜……”
为何如此?
“这人生下来,便有着三六九等,上等人欺负下等人天经地义,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我们可以用他人性命换取一线脱离下等人身份的希望,你竟如此狠心断绝!”老嬷嬷捶胸顿足,仿佛失去了理智,直直叫陈望滚!哪怕这名少年将将一剑杀了数人,她竟不怕,在她心目中,陈望这等行侠仗义,只是想让她们生不如死!
为何如此?
陈望默默转身离开,神情落寞,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会有如此想法,这世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人命当真如此轻贱么,老冯,这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世间么,沈牧,这是你想让我感悟的么……为何如此?
陈望走后,被他掩埋的几颗头颅的“坟”中,莹莹跟来几粒金色的微光,随着道种的吐纳,自行没入陈望眉心中。
…………
临海小渔村,这是从最南边入大周国的必经村落,船舶停靠在海岸线,时常有人出海打渔,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凭借着打渔换下的银钱,每月上缴的钱财,才能得到奇兰郡的承认与庇护,如果一个月漏缴,那么只能全家一起被剁了喂鱼,若流民不算人的话,这些渔夫也只堪堪算是第九等。
陈望借着大周京城士族远房后人的身份,在这开了一间酒肆,不大不小规规矩矩的铺子,一楼摆着三张方桌,二楼只有一间厢房就算是他的房间。虽然沈牧留给他的银钱不少,但是规模太大了,怕引起怀疑,毕竟自己刚杀了莫宇,先静观其变,待时入城。
陈望已经在这呆了半月有余,他总坐在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渔夫,路过时总是带着一股鱼腥味与海风淡淡的咸味。
初来乍到时,陈望花了些银钱向当地人打听到一位名叫张魁的老渔夫,能够每月来往于奇兰郡与小渔村,原因是这位叫张魁的老渔夫虽然年迈,但是捕鲞鱼是一把好手,这种鱼通体银白,鳞片大而晶莹,肉质极为鲜嫩,莫家老祖极其喜欢食用,于是便让张魁每月只需奉上二十斤鲞鱼,超过的二十斤按照银钱算与张魁,所以他能够往来奇兰郡与小渔村。
陈望初见这位老渔夫时,花了至少八两银子,才让张魁愿意每次入奇兰郡时带出些酒水让他贩卖,张魁还从中分两成利润,陈望也不得不苦笑着答应。
现如今经常来酒肆喝酒的也就这张魁老头,话也不多,拿酒便喝,不过酒钱是一分不少,陈望就由得他去。
陈望靠坐在窗沿,发着呆,看着重兵把守的郡口人影绰绰,忽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尽管那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可是,他忘不了这张脸,入沙碑镇之时他就站在沈长生身后!
呵呵,这么快就让我给遇见了么……
孟堪奉命调查莫宇被杀害之事,刚出郡关,就闻见这小渔村的鱼腥味,这么高的温度,混杂的鱼腥味更加臭不可闻,随着海风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忍不住干呕了几下,这鬼地方,老子迟早给屠了,都是腥味,血腥味为何就比鱼腥味好闻一些。
孟堪七尺身躯,腰间别着朴刀,浓眉大眼,嘴唇厚的像被沸水烫了一般,这次出郡关,他只带了两名随从,打算快去快回,正准备上马赶路,却听见小渔村中有人不断吆喝着卖酒,
“正宗奇兰郡清凉酒卖诶~五枚铜钱一斤~八枚铜钱两斤!一口气喝三斤不收钱诶~一口气喝五斤本店亏本倒给二十枚铜钱……”
本来天气就炎热,孟堪给这吆喝声勾的心痒痒,喝五斤倒给钱?这样卖酒,老子不让你亏到吐血,下个月没钱缴,正好过来屠了,反正这地方属实腥臭。
孟堪驾马示意随从跟上,往酒肆奔来,撞得路上渔夫人仰马翻。
张魁正坐在酒肆喝酒,看见陈望急匆匆的从房间里跑下来,一脸疑惑,随即听见陈望开始大声吆喝着卖酒,等他听清楚陈望吆喝的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想老子是不是宰了这小子,让他失心疯了,不带这样的啊,这波操作属实没看懂,不过想归想,张魁起身又去提了几壶清凉酒,不多不少,正好五斤,回到座位上开始猛喝。陈望回头看到这张魁老头这样,翻了个白眼,心说也不怕喝死你。
“谁这么嚣张,敢在你孟堪爷爷眼皮子底下如此叫卖?是觉着这小渔村没人敢一口气喝上五斤清凉酒,便觉得我奇兰郡也无人吗!”孟堪大步跨进酒肆,一把将朴刀拍在酒桌上,随即横了一眼正在猛灌的张魁,正准备开口说话,谁知这老头放下酒壶,一溜烟给跑了,嘴里还大吼着,将军别杀我下酒,我肉老。
陈望抚了下额头,随即谄媚道:“孟将军,谁知是您大驾光临,我这腌臜不堪的小酒肆何德何能让您在这儿喝酒,小的属实是罪该万死。”
孟堪挑挑眉,不耐道:“无妨,只管上酒!”
陈望弯腰退下上酒,随即说道:“孟将军能来我这小酒肆,真是……真是蓬荜生辉,小的斗胆请孟将军在此开怀畅饮,如果喝完我这小酒肆所有酒水,小的斗胆拿出全部身家银钱向孟将军帮小的在郡里讨要一份差事,之后挣了银钱再买些好酒来孝敬孟将军。”
孟堪哈哈大笑,提起酒壶狂饮,一边砸吧嘴一边说道:“你这小掌柜,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只是本将军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几口下肚,不会久留,待明日我再出郡关过来饮完你店中酒水!”
孟堪喝罢,拿起朴刀转身便走,陈望笑嘻嘻的拦住孟堪并递上一袋子钱,孟堪抖了抖钱袋子,然后塞入衣服里,大步离开,陈望在门口弯腰送行。
待孟堪走后,张魁探头探脑的在门的另一侧打量着陈望,问道:“我那五斤还可以继续吗?你还认吗小子。”
陈望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滚,这老头又一溜烟跑掉了。
陈望转身上楼,再次倚靠在窗沿,看着孟堪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杀气与狂喜,孟堪说他明日出郡关再来,就说明他们今晚必回奇兰郡,那极有可能是调查莫宇被我杀害之事,呵呵……
一年了……今晚……就从你身上开始吧! 24204/109297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