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举的銮驾刚刚回到养心殿,毕竟岁数大了,小憩一会儿之后还有国宴,期间各藩属国使臣也都会进献贺礼之类的,礼节性的东西繁冗而又不能或缺。
内阁首辅紫极殿大学士秦康,次辅文宣阁大学士徐南、陈宗向此刻正在议论吏部呈上来的关于东北吉幽二州人事。
秦康说起来也是政坛常青树,从二十岁高中状元开始一路扶摇直上,从翰林院到地方再到中央,各处的履历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从成康二十年便开始进入内阁成为辅臣,当时的秦康才刚刚四十岁,这在整个大郑二百多年都属于凤毛麟角。
天顺四年秦康四十七岁成为内阁首辅,也是这一年其幼子出生取名秦徽,老来得子的秦康甚是欢慰,从小便各处名家大贤教导,又极尽宠爱,而秦徽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便才情敏捷,是公认的大才子,即便是曹举都曾数次称赞,再加上其样貌清秀,一副好皮囊不知是多少大姑娘的梦中良人。
今年年初秦康为其幼子提前行了冠礼,紧接着三月春闱便中了举随后四月殿试中进士,按理来说秦徽怎么也得先参加童式乡试的一路杀出重围,但是有秦康在这一切就成了说说,事后曹举听闻也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人才自有其遇,举贤不避亲也是先贤磊落之举。”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定了性。
年少成名总是张扬的紧,秦徽甚至直接跑到吏部去找吏部尚书要求将自己派往吉幽之地,只是听闻东北最近局势复杂,草原上几股势力打得死去活来,连带着韩,国小邦都不安稳,秦小公子觉得东南安定,西北主要是大战不适合自己长袖善舞多才多情的优雅,在东北一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而不用像在京城一样一说便是秦府公子。
吏部尚书胡权是秦康的门生,这种事情自然不敢做主,于是便在吏部的选员里夹上说明,请自己的老座师定夺。
秦康自是不想让自己的幼子去东北那么远还有点乱的地方,按照他的安排,安安心心的在翰林院待个几年,然后下放地方主政历练历练就可以调回来,不管是六部还是诸衙门那还不是随便挑,有他的几个兄长叔伯在前途那是要多光明有多光明。
怎么就看上东北了呢?
秦康不解,但是自己的幼子啥德行自己清楚,外人面前谦谦君子,自己面前敢拽胡子,想想就得捋捋须。况且下边的人都看着,总不能硬拦着。
嗯,有些为难。
“大相公,公子有大才合该好生培养才是,若调到吉幽之地,是不是太过于委屈了?”
徐南说完陈宗向紧跟着附和道:“是极,国朝正是用人之际,公子才名内外皆知,此番高中正是为国效力之时,我等岂能因些许可能出现的闲言而埋没大才。大相公当举贤不避亲啊!”
秦康不语,只是抚须沉思,或许拖一拖?
越想越有道理,吉幽偏远,能有什么?
“犬子拙劣,当不得国之大才,此番侥幸皆是天恩之重,至于吉幽之地,涉及边关重地,还是让他再历练历练吧。”
徐南陈宗向听完相互对视一下,你我都懂然后说道:“大相公当真国之贤良也!”
“唉,老夫”
“秦阁老~”
秦康话还没说完便被匆匆跑来的裴安一嗓子打断了。
看着快速跑近而且气喘吁吁的裴安三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裴安是谁?兵部左侍郎啊,兵部二把手,而且脾气向来又臭又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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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能让他跑着过来?
几人相互看看,都拧起了眉毛。
裴安跑进来顾不得行礼便直接将手中的军报怼到了秦康鼻子跟前,还撞了下秦康保养的极好的美髯。
“阁老,辉州军报,靖国犯境,已攻占临海郡。”
“什么?”
震惊的秦康也顾不得裴安失礼的些许不快,急忙抢过军报展开,旁边两个次辅也大感意外。
“靖国?莫不是东边出海两千里外的那几个岛?”
陈宗向自己便是辉州人士,对东边海外诸国多少有点了解。
裴安依旧喘着气回道:“回陈阁老,正是此国。”
“可是去年的时候靖国不是还处于五国混战之中么,怎的就有余力攻我郡县?”徐南略略一思转头看向秦康说道:“大相公,靖国境内定有巨变或已一统。”
秦康将军报递给两位次辅说道:“徐相公所言有理,不过眼下先考虑辉州之事需调派多少大军,这军报上所说靖人大军号称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肯定是没有的但是五十万就保不准了,仅仅靠辉州的四万多卫兵和万余御靖军根本不够。”
“可是眼下敌情未明,而且下官听闻东海以外有两个靖国此番而来是哪一个?”
“下官以为必是靖和。下官祖籍便是辉州,因此多少有些了解,海外有两个靖国,一个号靖和,一个号靖武,靖武国小民弱全国人口可能都不够百万地不足五百里还分散在诸多小岛之上一直以来都臣服于韩济两国,因此绝对不可能是靖武。靖和主要集中在八大岛上广数千里人口数以千万,其民凶恶善斗又畏强,前楚时曾屡犯前楚郡县残忍嗜杀所作所为罄竹难书,老百姓称其为兽军也称为鬼军。靖武在二百年前天趁靖国内乱独立出来的因此靖和一直想吞并靖武重新划归一统奈何水师不敌韩济武三国联军大败而归,不久其国主毙靖和分裂为大大小小近百诸侯你攻我伐。此番辉州有战必是靖和国内一统而后出兵我大郑。”
秦康听完后面色沉重,有人可能会以为刚刚结束动,乱哪里有余力跨近两千里大海去攻打另一强国,可是秦康想到的是战乱之后不仅仅有破碎的政权民生还有诸多无处安置的兵士,按照陈宗向所言这帮人最少也打了两百年,当战争成为一代人的生活常态后社会都充满暴戾更何况几代人。
秦康朝向裴安问道:“你家尚书是不是已经进宫了?”
“回阁老,正是,此等大事不敢耽搁,这会儿圣上应该已经知道了。”
秦康问言眉头又紧了几分,他有点担心曹举的身体听到这个消息能不能吃得消。
“伯宁你速速回兵部,辉州肯定马上会有更详细的军报送来,你第一时间送来,一份你亲自去送,送给圣上,一份送到这里,另派人立即前往辉州核查详情不可有半点纰漏。”
“下官领命。”说完裴安又退了出去,不过这回轿子已经抬过来了,裴安急匆匆的钻了进去。
政事堂内徐南和陈宗向已经命人挂起了辉州及海外的舆图,沙盘一时只摆出了辉州地形,临海郡上属于郑国的红旗已经被换成了小黑旗。
秦康双目如电盯着辉州正东,那里正是靖和与郑国最近的西国岛。
眼睛又往北移了移,离西国岛不远的地方正是靖武,两者相比靖武国看着都可怜,即便是靖武北边的韩,国都有点不够看,一直以来靖武和韩济两国都处于联合状态,才能跟内乱中的靖和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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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可是韩济两国国立国不到百年根本不清楚当初的靖和有多彪悍,跟前楚作战都是败少胜多。
“恐怕韩济有变,至于靖武,靖武王都可能都是靖和的了。”
正在一起对着舆图皱眉的徐南和陈宗向皆感意外:“年前锦衣卫还有消息说靖国内三国鼎立,这才不到半年,仅凭其国出兵远征大相公就如此断言?”
秦康回道:“攘外必先安内,反过来也一样。更何况靖和是攻我,我大郑威震诸邦二百载,靖和劳师两千余里何以如此大胆,后方必定一统。靖武国小民弱,前年韩起兵攻济大战一年有余双方都损失惨重,而靖和在这个时候出兵也是看准了时机。”
徐南和陈宗向沉没不语,眉头一个比一个高。
“嗯,想来差不了多少,先如此说吧。”秦康直接拍板了。
“大相公,是不是再等等,再斟酌斟酌?”徐南小声提醒道。
“徐相公,你是宰执,要有自己的判断,该有魄力的时候不能犹豫。”秦康毫不客气,直接开口教育,当了近二十年首辅的秦康在决断之时脾气不太好但是不可否认其人眼光毒辣精准经验十足。
“是是是,谨记大相公教诲。”
“本阁现去入宫面圣徐相公随本阁前去,阁中杂事就有劳陈相公了。”
陈宗向连忙拱手回道:“大相公放心。”
在秦康刚刚看完军报的同时曹举刚刚放下茶杯看着神色不对的李九堂和手中的军报问道:“辉州?这回是谁?靖国还是韩济?这还真是老虎打个盹儿什么猴子都出来了。”
陈忠接过李九堂手中的军报感觉万分沉重,上面还有血迹分外刺目。
“这件事有何人知晓?”接过军报的曹举并没有直接打开看,不是好消息不必那么着急气自己,老人家总要对自己好一点。
“回圣上,目前除微臣以及我兵部左右侍郎、九门指挥使曹毅山、政事堂辅臣之外再无人知,军报是臣自己手抄送往的政事堂绝无可能外泄。至于政事堂,秦首辅老成谋国必不会妄言。”
“嗯,做的不错,今天立国之日民心不可乱。”曹举点点头,随后打开军报看了起来。
靖国大军号称百伍拾万犯境已经掠临海六县。
看得出军报写的很着急,落款是辉州卫丙字营指挥使薛道熙。
靖国?应该是靖和无疑了,靖武整个国家的青壮加起来也不一定够一百五十万,一个巴掌大的地方而已。
虽然一百五十万仅仅是说出来吓唬人但是吹牛也得基于客观条件不是,靖武吹自己发动了一百五万人大家很可能觉得是个笑话,放个屁就没事了。
“百伍拾万?靖和出的起那么多人么?”曹举笑了,想他大郑四野何止万里,人口数万万之众,坐拥二十一州之地虽然现在还有两个没收回来但是整体不影响,就这全国四营六军二十一州卫加上一些地方的备御军再加上水师所有这些总共都不够二百万,一个靖和加起来不过郑国三州还是一堆岛,还乱了二百年,能出得起一百五十万大军?捏泥人呢?
“回圣上,微臣认为这份军报上的数字很可能是实数。”很显然李九堂是做过功课,身为兵部尚书对周边任何有可能成为威胁的国家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靖和有威胁,而靖武就只是只兔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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