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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潮

    王氏武馆。

    武馆是江湖中的一类特殊势力。

    在平城外城,武馆更是不少普通百姓向往工作的好单位。

    倒不是说因为待遇有多好,而是因为有武馆做事的身份在,会隐隐省去不少的麻烦,给自己多了一层保护。

    这是曹肃在王式武馆工作的第三天。

    他是一名“编外”的培训记录员。

    虽然是“编外”的工作,但获得难度也很高,光第一条会“认字写字”,就已经秒杀了外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老百姓。

    曹肃继承了原本的记忆,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学习,已经基本上掌握了这项难得的技能。

    他年龄不大,身份又简单,一下子就在武馆的招聘中脱颖而出。

    主体工作就是记录武馆弟子们的武学考核、日常开销等等。

    院落之中,学武的壮汉们呼和声四起。

    都是以练拳为主的路数,辅之石锁等器具。

    树荫底下,摆了一张四方桌子,冷着脸的武馆执事魏楷便坐在那里。

    面前是一个个等着考核的外门弟子,身旁是负责记录的少年曹肃。

    魏楷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据说是武馆馆主“铁王拳”的结义兄弟。

    多年来,由他负责掌管武馆内外事务,经营发展武馆。

    曹肃认真地观察面前这位前来考核的弟子。

    这弟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光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

    时值初冬,身体素质可见一般。

    “弟子胡泽,拜见魏师!”

    武馆内对长辈都称“师”,魏楷是馆主一辈的人物。

    魏楷点点头,没有说话。

    胡泽便后退两步。

    抱拳提气,马步半蹲。

    他双臂探出,铁拳起手虎势。

    “哈!”

    吐气如开,随后便照着路数,打完了一套武馆内流传最广的铁拳。

    一套拳打下来,他浑身上下热气腾腾。

    “哦?”

    “不错,力境有望。”

    魏楷眼睛一亮,看完之后,挤出了一丝微笑。

    胡泽对自己的表现也是很满意,谦虚了一番:“魏师过誉了,弟子距离力境尚有一段路要走。”

    “退下吧。”

    魏楷也不多说,点了点头。

    随后对着曹肃说道:“胡泽铁拳小成,本月可领两瓶气血丹。”

    曹肃立即拿起笔,唰唰地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胡泽

    铁拳小成

    气血丹两瓶】

    “竟然小成了,胡泽师弟真是天赋惊人!”

    “两瓶气血丹,魏师这是要重点培养胡泽师弟了!”

    众多弟子看到胡泽表现优异,忍不住心思各异,低声议论了几句。

    曹肃发现,武馆内的弟子,明显也是分为好几个圈子的。

    像胡泽这样的天才型弟子,就会和几个看着家境不错的富家子弟混在一起;而平民弟子们,又会是另外的圈子。

    他一边看着,一边又把自己的“面板”调出来看了看。

    还是空空如也的两行介绍。

    昨天光顾着高兴了,这东西连说明书都没有的吗?

    他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

    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虚拟面板。

    除了记录他身份信息外,一无所有。

    能不能稍微有点动静?

    曹肃死死盯着面板,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呆若木鸡。

    “曹肃?”

    “曹肃!”

    一道呵斥声响起。

    曹肃豁然一惊,回神看到了魏楷严厉的目光,心头一跳。

    “认真记录,莫要走神。”

    魏楷语气不悦。

    “是。”

    曹肃赶紧抱拳应是。

    “虽然你不是武馆弟子,但我王氏武馆向来赏罚分明,认真做事,将来传你一门铁拳也是小事。”

    魏楷宽言了两句,便不再说话。

    曹肃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王氏武馆以铁拳闻名。

    铁拳的路数简单,但是发力运劲的法门也是不轻易外传的。

    曹肃能勉强记住铁拳路数,却不通其中的精义。

    不说成为武馆的外门弟子,至少也要成为记名弟子,才有机会得到拳师的传授。

    而成为记名弟子,如果是外人,就必须拿出十两银子拜师。

    像曹肃这样的武馆本身的编外人员,可以酌情减少费用。

    甚至满足一定条件,可以直接拜师学艺。

    也算是武馆编外人员少见的福利了。

    ........

    ........

    傍晚时分,武馆闭馆。

    曹肃穿着那件洗的发白的麻衣,从巷子中快速穿过。

    经过竹林巷时,又多了几个官差在此地巡逻。

    哭声似乎小了一些,但透过古朴而幽静的街道传来时,就显得更加悲凉。

    生人悼念亡人,亡人亦注视着生人。

    他警觉地四处察看。

    总觉得有刁民想要害他。

    这种锋芒在背的感觉,直到回到家中的时候,才彻底消失。

    关上门。

    他长出了一口气。

    “阿肃,回来了?”

    曹兴坐在床上望着他。

    “嗯。”

    还是同昨日一模一样的对话。

    不多时。

    灶口的火“噼里啪啦”地生了起来,屋子里也暖和了一些。

    曹兴躺在床上,就这样盯着曹肃直直的看着,也不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

    到父母归来时,正好可以一家三口用食。

    非常简单的粗粮干饭,无肉无菜,半饥半饱。

    收拾了一番后,四人坐在桌边愣愣发呆。

    曹母说了一些今日见到和听到的琐事。

    曹肃听得仔细,从一些小事中,可以窥得社会的本源。

    正聊着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嗯?

    这大半夜的.......

    曹肃感觉有些惊悚。

    头皮发麻。

    曹母把他拉走,一起找地方躲了起来。

    曹兴则挣扎着又躺床上去了。

    曹父等几人躲好,刚好走到门口,警觉地喊了声。

    “谁?”

    “是我,王林!”

    “王大哥!”

    原来是隔壁熟人,几人松了口气,曹父打开了屋门。

    趁着月光,曹肃远远地看了一眼。

    隔壁老王大叔的体格健壮高大,满脸的络腮胡,脸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头上包裹着一块白色头巾。

    他先是闲聊了两句家常,然后声音便低了下来,拉着曹父嘀咕了几句。

    不多时,王林便告辞离去。

    门又重新关了上去。

    曹母这才走出来,看到曹父的脸上阴晴不定。

    “怎么了?”

    “不算好事。”

    曹父摇摇头,把房门窗户再次检查了一遍。

    几人围坐在一起,在微弱的火光下报团取暖。

    “这王林看上去到是过得不错。”

    曹肃心中想着,这年头能有这么魁梧的人,八成都是练了武的。

    “阿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兴有些担忧地问道。

    曹父叹了一声,摇摇头。

    半分担忧半分期许,眼里又有一些的疑惑不解。

    “说是有一个什么教,只要加入进去就能够有饭吃。”

    “有这么好的事情?”

    曹母听到有饭吃,两眼放光。

    在这个世道里,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事情。

    “什么什么教?”

    曹肃豁然一怔,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天上不会掉馅饼,幸福生活是要靠自己努力奋斗出来的。

    能够进门就拿好处的“好事”,他怎么听都像是异域版的传销组织。

    一时间,他脑海里迅速涌现出“宁有种乎”“大贤良师”“白莲降世”等诸多历史典故,嗅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曹父努力地思索了数息,没好气道:

    “什么什么教,小孩子别瞎闹!”

    ???

    曹肃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他严重怀疑,是阿爹把名字给忘了吧,这才过去多久?

    总之,一家人都很开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曹父唯一的顾虑就是加入这种类似的“帮派组织”,好像还是过于冒险了一些。

    一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小城民,谨慎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这该不会是什么造反组织吧?”

    曹肃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纵观他熟知的历史,早期起义一般都是以失败告终的,成功的道路非常曲折,他们一家四口已经过得很惨了,就没必要再浪了吧?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曹肃平时不说话,今天一说话,就让家人们感到有些崩溃。

    “这孩子!”

    “别胡说八道。”

    “洗洗,早点睡觉了!”

    三个人异口异声,抨击曹肃。

    “造反是要杀头的,杀头你知道吗?”

    曹父拍了一下桌子,板着脸,勉强露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王大哥不会害我们的,他一向待我们很好,是个好邻居。”

    曹母也从侧面证明了曹肃的“胡言乱语”。

    嗯?

    什么意思?

    隔壁老王的话也能当真吗?

    曹肃觉得以现在的状况,很难和他们沟通,他们就像是被传销迷了眼,听到能够“有饭吃”就已经有些什么都顾不上了。

    也不怪曹父曹母,毕竟这世道太艰辛,一家四口常年吃不饱。

    这几日外城闹水灾闹人命闹饥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断粮了。

    “曹肃说的不错的,王叔虽然是好人,但他也可能是被人诓骗了的。”

    曹兴算是一个勉强的中立派,这会儿站出来小挺了一下曹肃。

    听到了长子也这么说,曹父曹母犹豫了一下。

    “我明天再仔细打探打探,方才也没有直接答应王林,但是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好事,肯定是要去试试的。”

    曹父摇摇头,这但愿能是一件好事。

    几人又聊了一些闲话,随后才吹了灯,和衣而睡。

    曹肃迷迷糊糊的睡着。

    翻身间隙,似乎听到了屋顶上有人飞踏掠过。

    都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不光是一个艰难的世道。

    更是一个拳头为王、武力至上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