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真大师手上的蓝火,渐渐熄灭,而他掌中的金丹,也已经缩小变形。
只见他双手再次合十,高诵起了让人听不懂的经咒,一派宝相庄严,最后摊手一扬,“佛渡有缘人,今日赐尔福泽,可清心净身,消灾解难!”
一捧白色粉末抛洒而出,随风飘入空气中,变得肉眼不可再见,再洋洋而落,飘散到每个信众的身上,甚至眼睛中。
“咦,我感到眼中一片清凉,身子好像也受到了洗涤……”
“我也是,大师方才应是将佛法融入了丹粉之中,得此佛缘,我等真是三生有幸!”
越来越多的信众察觉到了身上这微妙的变化,大喜过望,愈发崇拜觉真大师,对于他的佛法更是深信不疑!
顾青站的地方,稍微有点远,粉末并没有飘散到这里,所以无法体会其中异常。
不过他看到信众们居然开始自发向觉真大师跪倒后,心中的自信也有了一些动摇。
此行,皇城司出动了一百来人,潜伏在四周,按理来说,已经足够行动所需了,即便是有些迷了心眼的信众试图扰乱执法,但顾青相信,以皇城司的威名应该能够震慑住他们,最多,杀上一两个就好了。
但现在问题变得严重了,真的可能要大开杀戒才行了。
更严重的是,他发现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正在赶来,单单就眼下,就多了快一两百人,而且后面还陆续在赶来。
“提点,再不行动,可就麻烦大了。”亲从官再次劝道。
顾青摇摇头,他不知道忠王那边的情况,若是没等到讯号就行动,可能会坏事。
“不行,时机未到!你拿我名帖,去殿前司中军营,找薛晋,如果薛晋不在,就找都虞候施怀,让他务必调两都人马增援,就说,就说有谋逆大案!”
两都人马也就是两百人,是在没有枢密院军令和皇帝圣旨情况下,能够调出兵马的上限了。
亲从官却迟疑,“殿前司怎么肯答应帮我们?”
“你错了,不是帮我们,你告诉他们,是忠王的命令!”顾青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亲从官若有所悟,“林老是支持忠王的?”
他说的林老,就是林押班,赵昀的发小,不但自己掌着皇城司,而且在三衙都有不小的影响力,薛晋是他外甥,施怀也是他从底层一手提拔上来的。
“多嘴!速速去办!”顾青瞪了亲从官一眼,把他踹走。
殿前司中军营离这里,直线距离不到两里,但这中间都是山岭,来回的时间可不短。
亲从官离开后,觉真大师那边又有了新动作,只见从寺里出来十来个大和尚,其中两个抬着一块木匾来到莲台下。
说是木匾,但上面却空无一字,看上去很平坦,光滑如镜。
木匾被平放在莲台下的地面,让信众们都不明所以,搞不懂这是做什么的。
觉真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大感满意,指着木匾道,“稍后,贫僧将求请佛祖降下法旨,现于此匾,但仅凭贫僧的法力是不够的,还需众生与我一同祈愿,佛旨一定能指示我等遣除今次之劫难!”
听了这话,信众们的情绪更加高涨了起来,按着吩咐,全部席地盘腿而坐,一边盯着那块木匾,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诵经声大作。
一刻多钟之后,眼尖的人,发现有几只蚂蚁爬上了木匾,慢慢开始越来越多。
于是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心也随之吊了起来。
“佛祖显灵了!”有人忘记了诵经。
“开始降下法旨了么?”有人激动。
随着蚂蚁越来越多,已经大致能看出一些字的轮廓了,直到半个时辰后,上面清晰无比的显出八个由蚂蚁堆积而成的大字。
“忠王入魔,天人共诛。”
字不是突然一下子显示出来的,而是在众人祈愿声中,一点一点逐渐成型,就仿佛是用刻刀,在人们的心头一刀一刀细细雕刻出来的一样。
因此,这八个字,简直就是刻骨铭心,在这个时间里,成为了信众们的执念!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正等待着觉真大师给出一个指令。
莲台上的觉真大师,站了起来,扫视着已经多达一千多人的信众,暗暗得意,按时间算,朝中对忠王的弹劾应该完成了,甚至已经废除了他的王号,贬为庶人。
那现在,正是时候,裹挟这些信众,投出最后一根稻草,将其碾为尘埃。
是的,觉真大师一直在莲台上,只能靠着同党使用梵语,伪装念经来传达消息,而他得到的最后消息,就是大朝会在和宁门召开,群臣对忠王发起了弹劾。
之前那震天的呼喊声,也向他证明计划进行得很成功,所以,他只需要按既定策略来进行就可以了。
觉真大师手中施结手印,望向信众的眼中,却似乎只有对世人的慈悲,“众生,可愿随我诛魔?”
“愿意!愿意!遵佛旨,诛魔王!”
一千多信众沦为狂信徒,齐声高呼,“遵佛旨,诛魔王!”
正在这时,御街方向先是传来杂乱人声,但没多久,就变成了充满王道之气的齐声。
“圣旨,朕还在此,大宋的天,塌不了!”
气势喧天,持续不断,渐渐把这一千多人的喊声都给压了下去。
接着又是鼓号之声,人声也只剩简短的两个字,“圣旨!”
但仅仅两个字,也足以让信众愣神了,不由停下了口中的呼喊,眼中露出迷茫。
觉真也看向御街方向,茫然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奋力一搏了!
“众生,随我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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