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诗会上,张籍本来是无心卖弄才学的,但是此刻本着为好友张百万撑场子的目的,他还是决定下场一试,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细细思量一番,总不能拿出一首应付之作,平白丢了面子,让人小瞧自己。
悠扬的乐声之中,大约过了两炷香时间,厅中士子们大多都已经题诗完毕,只余张籍和寥寥数人未曾上前,裘如烟和祝小宛品评之时,当场编曲吟哦的有陈到之的一诗一词,郝澄和吕广的诗,当然其中还有东道主张百万的那首,不知道张百万是不是提前做了准备,这首咏柳诗,做的相当有韵味。
“半帘诗画舞蹁跹,国色倾城柳宛然。他年得寻有情客,明月碧波两相关。”
“好诗,好诗,大公子好诗!”
“佳人宛然有情客,不错不错,此言极佳。”
张家的几名清客的诗文皆未入选,只道才疏学浅,而此刻听得自家公子的诗作,纷纷极尽溢美之辞将其夸赞一番,道是才情高绝,文采斐然。也的确张百万的这首诗作得不错,不仅意韵甚佳还将其对佳人的倾慕之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裘如烟唱和之时,还调笑了祝小宛几句,将个小娘子羞红了面颊,看呆了一众士子,果然是一对妙人,调动气氛也是个高手。
“诸位公子皆已作过了诗文,不知道探花郎可有思量完毕。”祝小宛秀目看过来问道。
此话音一落,众人皆向张籍处看来。
张百万也催促道:“维桢,我等数十人不过选出五六首诗词,想要成集亦不可得,这可不成啊,岂不坠了城中士子的名声,常言道李白斗酒诗百篇,来,我给维桢倒上美酒,以维桢之才,纵无百篇之才这五指之数也当是有的吧。”
张籍见到好友这般急于表现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道:“张兄莫急,诗文自然是有的。”
言罢,张籍起身来到书案前,未曾提笔先道:“如烟姑娘、小宛姑娘今是初到临清州,二位大家既想领略临清州美景,吾等自当从之,今有游园见柳一诗以应咏柳之题,赏卫浒烟柳之景。”
随后张籍提笔饱蘸浓墨挥毫而书:卫浒春深万木荣,别园烟柳愈葱茏,碧浪拍天云似幕,回风憾树叶影重。
“好诗,不过一首不够。”张百万击节赞了一声又道。
此刻步与亭台之间,园林之内,顾盼四周之景,绿波荷香,朱阁垂纱随风扬起,正当是纵情畅意之时,张籍见此不由得道:“临清州之景不独有那书院荷香与卫浒烟柳,更有塔岸闻钟,鳌矶凝秀种种,今独咏两岸垂柳之婀娜未免有些不美,不如吾以手中纸笔为二位大家一展十景之风采如何?”
“早闻临清州美景之名,不过久未得见,小女子愿听探花郎诗赋,也好做传唱之用。”裘如烟盈盈而笑随后奉上美酒一杯。
张籍饮了那杯酒,随即下笔又道:
宝塔巍巍镇玉带,钟声悠悠达碧霄,书怀历览乾坤秀,极目登临景物饶。落款为临清十景之塔岸闻钟。
张籍一诗写就,并不停笔,在他身旁的另一士子又在另一张书案上铺开白纸,张籍转身又书道:
鳌矶凝秀记文昌,结伴登临引兴长。十里晴烟笼野树,一行飞鸟绕春江。落款临清十景之鳌矶凝秀。
……
如此这般一桌一诗,两首诗一盏酒,泥寺春晖、汶水秋帆等等十景十首诗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诗文精粹,书法绝伦,直看得周围士子惊讶不已,直看得两位女校书美目连连。张百万连连赞道要将这十首诗精裱后收藏与此园中。
随后两女当场谱曲,清声吟唱,在座士子们听得也是如痴如醉……
此刻七八盏酒水入腹,张籍也是熏熏然,不过他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他唤来一名张家清客要来一份他们誊写的诗文,今天这十首诗,张籍还另有它用,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想要打造书坊品牌策略中的一环,大概在今次诗会不久之后,题名为临清十景的文房四宝就要面市了吧。
之后的诗会中又有各种题材的诗词吟哦,但是终究不能压过十景诗之威,诗会一直持续到余晖将至,散会之时,张百万于那祝小宛相谈甚欢,而张籍谢绝了裘如烟的邀约,引得吕广陈到之等人连呼可惜。
不过张籍并不以为意,笑笑之后乘车返回家中,盖因纵有千般颜色不如心有所属罢了。
回到家中,杜十娘已是为张籍备好了沐浴热水,洗去一身酒意与疲惫后,在卧室之中张籍和佳人说起了今日诗会上的事情。
初时还好,但不曾想说着说着,却听杜十娘突然嘟起小嘴道:“籍哥哥,今天那两位女校书可是极美?”
“那是当然………”张籍一时间说顺了嘴,忽的听出了佳人话中的不开心,随即改口道,“不过没有我家娘子美就是了……”
怎能当着一个女子的面赞别的女子漂亮呢,这可是大忌啊,张籍暗自庆幸自己改口的快。果然,杜十娘面色一展嗔道:“哥哥又在糊弄妾身……”虽然是娇嗔,但其中毫无不满之意。
不过佳人忽又患得患失道:“籍哥哥,我……我想问你个事。”
“嗯?什么事,说吧?”张籍看着杜十娘娇俏面庞有些奇怪的说道,有什么事需要这么郑重,难道是佳人有喜了么?不过不应该呀,两人行房时已经很是注意了,自己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一是二人太过年轻,二是他打算在京城安定下来再说。
“那日在老家和那些族中女客说话,我听得背后几人隐约说没有裹脚的女子不美,我,我是不是丢了你的人……”杜十娘面色紧张的看着张籍终于把话说完了。
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原来是这事。张籍松了口气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哪家的婆娘乱嚼舌根!这都不是个事,裹脚有什么好,我就喜欢天足呢,要知道咱国朝洪武天子的皇后可就没有缠足,人称马大脚。”
“真的吗?”杜十娘又羞又喜道。
“当然是真的,咱们成亲这么久了你看我说过这事吗?”张籍笃定的说完将杜十娘拥在怀中又道,“你这可提醒了我,不仅你是如此,咱家的女子今后都不许缠足。”
看来是今天的诗会有美人在场一事引起了杜十娘的不安,可是怀中佳人并不知道,自己看重的并不仅仅是外貌与容颜,更多是内中品格和心意相合。
念及此,张籍将怀中佳人抱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