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看着这黑底金字的解元牌匾,右边竖着写着“万历十年壬午科乡试第一名”中间是两个厚重硕大的“解元”二字,左边是“山东乡试主考官沈鲤授”。
张父的一个堂妹犹自不可置信的对身边的亲戚说道:“大姐,这是真的中了举人?”
那中年妇女羡慕的说道:“可不是,你们张家出了个解元老爷!”
张籍中举,像张父堂妹一样和张家关系亲近的亲戚们尤为高兴。
俗话中所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只要张籍有这举人功名在身,张家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走在路上这身板都能挺直不少,给自家小子说媳妇也能平添了几分资本。
却说张籍刚才接过王同知递来的解元冠服回到里屋去换衣服,这会儿更衣完毕,走了出来,只见张籍头戴乌纱,身着锦缎蓝色官样袍服,好一个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少年解元郎!
围观人们见此均是喝了声彩。
王同知拱手笑着道:“少年解元可不多见,张解元真是个俊俏郎君,从今之后,你家这门槛就要被媒人踏破了!若是我家有待嫁的女儿,现在就要定下聘礼……”
王同知这么说,身后的周学正也跟着打趣道:“我这就给家中修书一封,看看族中有无待嫁女。”
“对对,我可知道周兄家中可是江南大族,族中女子多妍美秀丽,解元郎你可有福了。”王同知哈哈笑道。
一旁众人也是附和着大笑,纷纷赞起张籍少年英才,相貌俊朗。
匾额已悬,冠服已着,张籍将前来庆贺的官员迎入房内,其余报喜兵丁皆在院中和院外就做。张大户往日在乡间的势力不俗,现在组织起这宴席也是驾轻就熟,院子内外的流水席几列排开,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为了招待城中来的官员,还从福来酒楼快马送来的一整套席面,到张家时其菜尚温。
“你看,这就是今年新科解元郎。”
“不想竟是如此年轻。”
“娃儿啊,以后你也要努力读书,中秀才,中解元!”
“张家真是好风光呐!”
酒席之间乡亲们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忙里忙外的杜十娘不时的像北屋张望,每当看到张籍那身着锦丝缎袍的身影,心下都甜滋滋的,那少女的钦佩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张母也到了杜十娘跟前,拉着少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直说的少女连连摆手,脸蛋绯红,看上去又是欢喜又是难为情。
不多时,院子里围了不少村中的妇女,都是既羡慕又恭维的凑上来和张母拉着家常。
“他大娘,你这都是解元老爷的娘了,可真是让人羡慕啊。你也给咱大伙讲讲,是咋着培养出来举人的?”一个蓝布包头的中年妇女问道,这个妇女张籍按辈分应该叫一声六姑。
听到她问出这句话,屋里一圈人也都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闻言,张母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过张母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也不会说什么大话,只是实话实说道:
“我可不懂什么培养,就跟咱大伙家的孩子一样养着呗,不过阿籍大小就聪明这倒是真的……”
听到这话,村里人又是好奇又是恭维的连连追问张母这仓上村独一无二的解元老爷是如何聪明,有什么表现的。
张母觉得以往一个月说的话都没有今天这小半天说的多,不一会儿就口干舌燥。不过在乡亲们的追问下,她还是将一些张籍小时候的琐事说了出来,什么几岁就会读书,几岁就能写字之类……
说着说着对自己的儿子更是喜欢,而且张母也很是享受这种氛围,的确,是个人都希望别人来恭维自己,只不过大多数人机会甚少罢了。
“他大婶啊,我家二舅家的三姑家的小姨她小女儿今年十三了,又懂事又能干,人还生的漂亮,十里八村那个不夸啊,我觉的啊跟你家阿籍……”
一个亲戚阿婆说了一会拐弯抹角没营养的话,突然间话锋一转,转到了想将自个儿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女儿介绍给张籍,张籍可是解元老爷啊,平日里见到一个举人都能在一乡一地风光无限,这举人中的头名更是不凡啊。若是选上了官,亲戚家的女儿嫁过去就成了官太太,这可是天大的福气。若是真成了,自己这媒人岂不是也沾了光。
张母闻言,脸色一变,未等说话,旁边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
“他大娘我可是有啥说啥,这个阿华家小女儿我也见过,模样倒是周正,可我听说那性子,啧啧,泼辣的狠呐!”
另一个妇女刚听那个阿婆说完就起身不干了,这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直接哪壶不开提哪壶,取个泼辣的儿媳妇,大多数做老婆婆的都不愿意。
听着有人帮着自己拒绝,张母舒了一口气,关于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她的心里有谱着呢。不过还没等张母这口气舒到底。刚才帮着自己的那个妇女又开口了,直接让张母这口气又顶上来了。
“要我说啊,我三姑家的二女儿知书达理,她爷爷中过秀才,这不正门当户对,而且长的那才叫一个水灵,就是刘家庄的,他大娘,你应该见过的吧。多好的姑娘啊,就我听说啊,光是媒人都将门槛踩低了三寸……”
这妇女把那个阿婆介绍的贬低了一番之后,就把她三姑家的二女儿说成一朵花了,其义不言而喻,这个官太太的媒婆她也想当!
“算了吧,你三姑家的二女儿挑来挑去,都十七了,比阿籍大两岁多呢,要我说啊,还是我大姨家的”
又一个大妈不甘示弱挺身而出了,不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出声发言,都是一个意思,同样的套路,同样语气,同样的目的。
七嘴八舌的把张籍家的厨房给整的像进了一群鸭子似的,呱呱呱,嘈杂无比,看她们的语气仿佛张籍若是能娶了她们家的亲戚女儿,就占了大便宜一般。
这好一顿聒噪,直把张母吵得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