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制翰林画师这种伎术官是不能议论与朝政有关的事情的,如李不弃是否夏贼奸细这件事崔白就不应该发表意见,但是赵祯很宽容的只是点点头,温和地说:“此事朕会斟酌的,你先退下吧。”
画师们后一会儿丁度才到,在丁度行礼之后赵祯便问:“听说李不弃经常出入学士府上。现在有陕西的行文说李不弃可能是夏贼的奸细,你可知道?”
丁度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儿来,坚决地说:“陛下,臣不知说李不弃是夏贼奸细有何证据,但以臣所见李不弃断不会和夏贼有染,反而必欲除夏贼而后快。”
赵祯见丁度如此肯定,便问:“学士怎知李不弃不是夏贼奸细?”
丁度说:“李不弃与一个陕西的士子寻到臣家里本来是为了音韵之学,但是得知臣正在编修《武经总要》之后便献了两样东西,臣近日与有司反复研讨,认为这两样东西都可大大提高我大宋的战力,正是克制夏贼的法宝。若李不弃是夏贼奸细,怎么会献上这样的东西呢?”
赵祯立刻来了兴趣:“这是哪两样东西?”
丁度说:“其一为劲弩。以铁为筋,以铁为蹬,臣以为力量更强,射程更远,可穿重甲,正是对付夏贼铁鹞子的利器。其二是铁钉马掌,用一块铁条弯曲,用铁钉钉在马蹄上。我大宋虽然也知保护马掌的法子,但却没有如此简便易用,这样可以减少马蹄磨损,我大宋一匹马可作两匹甚或三匹马用。臣等估算,若用这马掌,一年可省买马的费用至少五六十万贯。而且我大宋因为马少不敌夏贼辽国,若一匹马作两三匹马用,则战力与夏贼辽国相差不远矣。”
赵祯对劲弩还没有太多感觉,可是一听采用马掌一年能给大宋节省百万贯就激动了。在他的印象里大宋现在就是缺钱,为了打西夏连国库都掏空了,宰相们现在天天想着从皇帝的内库里掏钱,可内库也见底了,若是每年能省五六十万贯那么财政压力可就减轻了很多。他兴奋地问:“真有这么厉害?”
丁度说:“臣不敢妄言。臣还没有听说夏贼有这样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会为了派一个细作就把这些东西让我大宋学来。李不弃既然献上这两样东西,怎么会是夏贼奸细呢?应该说他恨夏贼不灭才对啊。不知说李不弃是夏贼奸细可有什么证据?”
赵祯看向甘召吉,甘召吉忙说:“那行文上只说任福身边之人尽没,只李不弃一人逃出来,此事甚是可疑,因此怀疑夏贼故意将李不弃纵还刺探我大宋虚实。”
丁度的胡子都快给吹起来了:“那就是莫须有了?臣曾观李不弃一身伤痕累累,除一处在后背皆在前面,可见其是奋勇拼杀,不避矢石。此勇士也。陛下当记得李陵故事,公孙敖讹言李陵事匈奴汉武帝于是杀李陵全家,李陵再无归汉之心。若李不弃这样的勇士给当成夏贼奸细,以后谁还敢冲锋陷阵?请陛下明断!”
丁度曾给赵祯讲书,虽然基本都是讲的儒家典籍,但是汉武帝也会作为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反面教材也会经常被提及,因此赵祯自然了解李陵的故事。
汉将军李陵在投降匈奴后一开始汉武帝并没有杀李陵的家人,但是公孙敖出塞击匈奴无功,回师后为推卸责任说李陵教匈奴人作战才让他无功而返,盛怒的汉武帝便族诛李家。这一直被当做汉武帝残暴的证据,赵祯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赵祯对丁度很尊重,当面称呼丁度总是称“学士”而不呼其姓名,因此丁度说李不弃不是西夏的间谍赵祯还是愿意相信的。更重要的是让李不弃把马掌搞成一年就能省五六十万贯,劲弩搞成了就有了打赢西夏的依仗。什么事都要放到把这两样东西搞成以后再说。
赵祯对甘召吉说:“看来说李不弃是夏贼奸细必然是错了。此事你要再小心查访,万不可冤枉了他。”然后他问丁度:“学士,不知这劲弩和马掌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丁度说:“臣本想近日就让李不弃到南作坊把这马掌先做出来,待做成了就献给陛下。劲弩的弩弓要做成却少不得数月,因此还要陛下耐心等待。”
赵祯说:“好,军情紧急,此事越快越好。”
正说着太监急火火送来一份军报,赵祯打开一看脸色就阴沉下来。军报说近日元昊寇金明砦,破宁远砦,砦主王世亶、兵马监押王显战死。
唉!又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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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不弃去丁度家学作诗的时候给丁度带了一篮子肉夹馍和老北京鸡肉卷。丁度说了今天的事情。虽然李不弃是早作了准备的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辛亏早搭上丁度这条线,有个人给自己说话,要不然都没地方说理去。幸好,现在再诬陷李不弃是西夏故意放回来的皇帝未必会相信了,但是不知道韩琦那边以后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还是需要小心在意才行。
这次的事儿也让李不弃再次认识到了人脉是多么重要,朝中有人给你说话才能防住暗箭啊。以后还要注意多多培养能给自己说话的人,不论是在朝堂的还是在民间的。不过培养这样的力量还需要时间,眼下只能自己博取名声了。
“学士,小子现在有钱了,便想办一座学校。”
丁度除了做学问,其他的事情也不会什么,因此对办教育是最热心的,立刻问:“你要办什么样的学校?”
“小子想收一些贫困军汉家庭的孩子就学,不求他们能考取功名,只求让他们学得读书写字便能接受教化,将来不再粗鄙,成为对我大宋有用的人就成。”
“哦,军汉家的孩子啊?”丁度多少有些失望,但是一想李不弃也是军汉家的孩子也就理解了。无论如何多接受些教化总是好的。
李不弃说:“小子年纪小,不知道该如何作,不知学士有什么要教我的?”
“这个么……”老先生被戳中了兴奋点,略一思索便滔滔不绝起来。李不弃在旁边作兴奋地洗耳恭听状,其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不过就是希望丁老先生什么时候把自己办学的事传到赵祯耳朵里去,加深赵祯的印象而已。至于办学方法嘛,刘志伟上了十六年学,母亲又是教师,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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