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继续向前走去,然后看见了一幅很大很宽的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画中的主人公是十几个年轻人,他们身处一座极高的山峰上,遥望着远方,脚下是漫漫云海。
远处,夕阳的光辉将天际和群峰燃烧成绚丽的金红,画面栩栩如生,金红的暮光仿佛要从画框里渗出,撒进圣殿蓝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
君士坦丁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白衣女子在任何地点无疑都是最令人瞩目的对象,清丽的侧脸在暮色映衬下美得不可方物。
周围的年轻人也似乎都有意无意地与白衣女子保持着距离,似乎对她十分敬畏。
“那是当年在破晓之城进修的时候,议会里的某个魔法师帮我们那群人画的像。”教宗走到少年身旁,与他一同注视着画像,“画上的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人则还活着,那个就是我。”
君士坦丁的目光从白衣女子身上移开,顺着教宗的手指望去,看到了年轻时代的教宗,他穿着泛白的亚麻教袍,手持一本厚厚的典籍。
画像上的英诺森满脸谦卑和虔诚,眼眸没有现在这样深邃,秀气的脸上挂着几分憨厚的笑意。
“那个就是乔伊,西泽瑞尔。”教宗指向另一个年轻人,微笑道,“这个老朋友当年的废话就一直很多,这点你现在也应该深有体会。”
君士坦丁看过去,看到了年轻的乔伊后,一时间也不由忍俊不禁,画像上的乔伊摆弄出一副滑稽的表情,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显得极为可爱。
不过在乔伊身旁,君士坦丁又捕捉到另一个依稀熟悉的面孔,一个穿着黑色法袍的青年,面貌清秀,眉宇间却带着几分阴鸷和忧愁。
“这位不会就是…”君士坦丁迟疑着问道。
教宗看了那张面孔一眼,沉默了几秒,“你猜的不错,他叫尤纳斯,你在下水道里遇见的那个黑魔法师,也是近五十年来,伊卡迪亚大陆的头号异端法师。”
“他当年也是一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却过度痴迷于力量,妄图得到圣浮士德阁下遗迹中的秘密,当年世界树议会里一些贪得无厌的魔法师密谋想要从你母亲手中夺取那根吊坠,他也暗中参与了这场行动。”
教宗淡淡道,“只不过,你母亲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们当然没有成功。”
“事情败露后,那群魔法师大都被你母亲杀死,尤纳斯被我重创,关进了议会的监牢里,直到我和你母亲离开破晓之城很多年后,才知道他早已经逃了出来,并改头换面,重新在大陆暗处活跃。”
“这次你和狄安娜一起将他消灭,为帝国子民铲除了一个祸患,也算是替你死去的母亲出了一口气。”教宗道。
君士坦丁看着画像,回忆起竞技场之战的那一日,在暮色下化为尘埃缓缓消散的尤纳斯,忍不住思索,尤纳斯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多年前的这一幕?
最终,少年只是轻叹一声:“都已经过去了。”
教宗点了点头,继续向少年介绍画像中的人物,“这个小胖子叫希尔伯特,在炼金术上有着极高的天分,是炼金坛现在的主人,你手里的那把【晨曦】,就是他打造的,后来被你的老师拿走了。”
“这位除了你母亲外唯一的女性是艾格尼丝,你应该听说过她。”教宗说道。“她在离开破晓之城那年就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禁咒魔法。”
君士坦丁点了点头,龙枪王朝的【冰封女皇】,大陆十大魔导师中名列前三的存在,想不知道都难。
“剩下的几个,那个拿着水晶球的就是拉普拉斯。”
教宗喃喃自语道,似乎陷入了追忆中,“这位是梅纽因,出身大陆最古老的魔法世家,这位是萨林,半精灵血统的自然系魔法师,现在应该是世界树议会的成员了…费雷尔多,他同样是个很了不起的神术师,并且同时信仰月神和自然女神。”
“其他人,让我想想,伊尔明斯特还有阿基德,如果你认真听过皇家学院的课程应该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名字,近两百年来魔法数学和位面几何方面最了不起的人物,超远程传送魔法阵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席多拉,他是除了你母亲外,我们当中魔法天赋最出众的一个,十五岁就拿到了皇冠徽章的魔法天才,在奥术方面的造诣甚至还要超过西泽瑞尔,并精通所有类型的元素魔法。”
教宗指着画像上一位年轻法师说道,只见那位名叫席多拉的年轻魔法师坐在古树下,捧着本书专注地阅读,对周身的事物充耳不闻。
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姓名落在君士坦丁耳中,当中有些人已经名震大陆,有些人至今默默无闻。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群曾踏入破晓之城的绝世魔法天才的身影,如同一座座丰碑,永远矗立在浩瀚的魔法世界中,被无数后来者凭吊仰望。
更重要的是,君士坦丁隐约感觉,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的人生将不可避免地要和画像中的这群前代天才,母亲的故人们产生交集。
或许,这也是教宗介绍这幅画像的用意。
教宗注视着这幅他珍藏多年的画像,神情有些恍惚,时光仿佛永远定格在五十多年前的这一幕,每一次看到这幅画他都会有产生这样的错觉。
暮色中,十来位年轻的天才或静坐赏景,或交头接耳,或低头冥思,画面看上去分外祥和美妙。
五十年过去,画中的人依旧风华正茂,神采飞扬,画外的现实中,他们却已历尽沧桑,天涯永隔,亦或反目成仇,形同陌路。
看到教宗怀念中带着几分感伤的神色,君士坦丁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魔法塔修习的那段日子,时常会看到乔伊望着远方的暮色发怔出神的场景。
对于上一代人之间的纠葛,君士坦丁并不了解,也不打算弄清那些遥远的往事,他的大脑此刻正飞快转动着,消化着眼前看到的一切信息。
画像表明母亲确实如乔伊所说,是在五十多年前进入了世界树议会掌控的破晓之城,可容貌和君士坦丁幼时的印象并无二致。
结合教宗以及乔伊平日里对谈及母亲时流露出的敬畏口吻,君士坦丁此刻愈发明白,自己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这个事实并没有让君士坦丁觉得很激动,反而感觉内心无比沉重。
无数的问号此时一一涌上心头。
母亲当年是怎样得到圣浮士德的吊坠的?
母亲离开破晓之城后又发生了什么?
那个黑色匣子里又是什么东西?
母亲当年为什么要选择和父亲结合?
天界之门为何会出现在凛冬城上空?本应该消失了千年的史诗英雄帕拉丁为何会在那个夜晚重新出现?
无穷无尽的疑云积压在君士坦丁内心,在少年心头汇聚成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