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类魔法的恐怖之处在于直接作用于对手的精神世界,除了本身的意志力以外,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抵御的外在手段。
女妖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嚎叫顷刻间席卷整个塔楼顶部。
如果把每个人的精神世界比喻为一块块肥沃的平原,那么女妖发出此时的嚎叫不啻于在平原上刮起了一阵毁天灭地的龙卷风。
风暴过后,平原已是寸草不生、江河断流。
数十名御前侍卫双眼无神地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身体机能完好无损,可是灵魂已经荡然无存。
罗兰半跪于地,口鼻中渗出鲜红的血,他身后的君士坦丁和大帝也好不到哪去,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像是生了场大病一样。
如果不是【天之佑】削弱了【地狱之嚎】的大部分魔力,只怕处在防御结界中的三人结局和此刻瘫倒在地的侍卫们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尤纳斯瞪着赤红色的双眼,此刻他的面孔已经完全不像个活人,甚至不像个人,“准备迎接死亡吧。”
庞大、邪恶的黑暗气息从尤纳斯身上释放而出,在塔楼的上方凝聚出阴暗的云团。
罗兰和君士坦丁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苦笑意味。
站在塔楼顶上的两人都是大陆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然而作为帝国武道大会唯二的决赛选手,他们在这位黑魔法师全力的一击面前却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撑下来。
这是无数年的积累沉淀下来的差距,完全不是天分所能弥补的。
天才和强者之间无法消弭的距离,便是那公正而冷酷的时间,亘古如此。
罗兰抹掉唇边的血丝,望着漆黑的天空,“刚才在竞技场上的那一剑,你还能用出来吗?”
君士坦丁摇了摇头。
“看来,这次我们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罗兰道,然而即便面临死亡,他那英秀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恐惧,同时转身,带着一丝歉意望着大帝,“很遗憾,陛下,恕我无能。”
“没必要自责,年轻人,你们已经做得足够优秀了。”
阴影下,大帝沧桑的面孔依旧古井无波,“这是属于恶魔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我估计奥赛罗也不是这个魔法师的对手,只能说,我也预料不到幕后的那个阴谋家居然能请动这么可怕又疯狂的黑魔法师。”
大帝望着头顶上的尤纳斯,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自嘲,身为帝国之主,本以为自己总能够掌控全局,无视一切阴谋,却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了幕后黑手的能力。
不过此刻,大帝头脑中想的最多的,是那个费了如此大工夫来杀死自己的人,他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造成帝国动荡,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后果,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龙枪王朝,但大帝多年积累的政治经验和直觉告诉他,龙枪王朝不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这和龙枪一贯的行事风格不符。
十年前的失败也让龙枪王朝明白一点,仅仅靠内部的动乱,是无法战胜神圣帝国这样一个有着古老历史渊源的庞然大物的。
仅仅杀死大帝,带来的仅仅只是帝国内部的权力变革,无法对神圣帝国的国力带来本质上的削弱,龙枪王朝不太可能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
和国家利益无关,那么问题就只能来源于皇位的归属。
大帝蹙起了眉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他心底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论,因为拜伦皇子似乎没有理由这样做。
但是,其他人呢?
那些在大帝改革下被迫逐渐让出权力的奥林匹亚老牌贵族世家,以及各个郡省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甚至是在光明教会和皇室内部,都存在着很多对神圣帝国皇帝陛下怀有敌意的群体。
大帝的死亡,无疑他们都是受益者。
大帝内心的思绪千回百转,可是眼前的形势却已然严峻到了不容思考的地步。
君士坦丁从口袋中掏出那枚蓝色的水晶吊坠,紧紧握住,这件吊坠和那个黑色匣子一样,是母亲在世间留给他的最后两样遗物。
黑色匣子现在还安放在乔伊的魔法塔里,君士坦丁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手上这根天蓝色的水晶吊坠,能够帮他抗过眼下的危机。
按照乔伊的记述,在下水道里,这枚吊坠,尤纳斯口中可以开启圣浮士德陵墓的钥匙,曾让他在魔王的投影下逃过了一劫。
“伟大的圣浮士德阁下,如果你真的是传说中那位无敌的魔法师,请庇佑我吧。”君士坦丁心中默念道,同时恨不得把当年在神学院学习过的用来歌颂光辉之主的名篇一股脑地背上一遍,当然,主语要变更一下。
不过很遗憾的是,即便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光辉之主都不太可能回应他的请求,更何况是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魔法师?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尤纳斯发出冷笑,“小家伙,你以为你还有上次的好运么?伟大的圣浮士德阁下留下的圣物,岂是现在的你所能驾驭的?就是你的母亲,当年也只有寥寥几次使用的机会而已。”
按照乔伊的说法,当初在下水道里,别西卜的投影向君士坦丁的精神世界发动了攻击,才无意中了引发吊坠中尘封了千年之久的力量。
换而言之,如果对手的力量达不到一定的层次,这枚吊坠甚至根本不会做出反应。
浮士德被认为是数千年来人类史上最强大的魔法师,而他的对手无一例外都是各个位面的巅峰存在,所以在制作这枚吊坠时,依循的也是浮士德本人的力量标准,自然不会去考虑后来者的能力上限。
好比一柄专为屠龙打造的史诗级魔法巨剑,但有着无比苛刻的使用条件,只有在面对一头巨龙时才可以发挥出惊天动地的威力,而当对手是一只猛虎时,它的作用可能连一把小刀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