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骑兵并不像汉军一样讲究阵列,但却有着如同狼一般的默契,成千上万的骑兵形成庞大的骑阵,裹挟着踏破一切的气势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漫卷而来。
当这庞大的骑阵完全在视线中清晰起来的时候,哪怕因为叶昭的原因而平静了许多的文臣也不禁骚动起来,毕竟他们不是武将或是战士,哪怕周围保护他们的,是叶昭麾下,最善于防守的八百亲卫兵,在这庞大的骑阵面前,依旧无法保持冷静,不少人面色发白。
但叶昭等人却淡定的看着这一切,当去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是这些匈奴骑士将速度飙升到最高的时候,经验丰富的将领,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以目前的速度,会在数息之后便能冲到这里,将一切碾碎。
这也是去卑得意的地方,哪怕自知必死,有这么多汉人的重臣陪葬,也值了,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一幕,让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唏律律”
一连串的嘶鸣声中,冲在最前方,冲的最猛的一批将士坐下的战马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倒下去。
轰隆隆
速度已经完全放开,紧跟而来的骑士哪怕骑术精湛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勒止战马,一些厉害的骑士勒马从前排将士身上跳过去,但更多的马蹄却是踏在那最先倒下的一批人身上,惨叫声伴随着无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成一片,侥幸跃过同伴尸体的骑士也在下一刻栽倒。
从去卑的视角看去,看到的只是匈奴骑士们如同中了妖法一般成片的栽倒下来,那势若奔雷的气势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笑话,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勇士栽倒下来,刘豹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开始喝止,只是速度已经飙升起来的骑兵要停下来可不容易,等他们完全停止的时候,能够站着的,已经不足一半。
“呜呜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自叶昭身后响起,早已得了叶昭吩咐的号手在匈奴骑兵开始落马的瞬间,已经开始吹起了响号。
四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突然一片片草皮被掀开,大批汉军将士从那遮掩物下方窜出,迅速的开始列阵,分三面朝着匈奴骑兵们围拢过去。
“狩猎……开始了!”叶昭看着那浩瀚的骑阵在某一刻突然成片栽倒,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去卑豁然回头,看向叶昭:“这是鲜卑人的陷马坑,你怎会懂?”
南匈奴跟鲜卑人之间的冲突由来已久,大概七八年前开始,鲜卑人不知是谁想出了这么一个对付骑兵的损招,匈奴人可吃了不少亏。
叶昭闻言却是笑了,在他身旁,管亥等人也不禁大笑起来。
“什么意思?”去卑看着叶昭,凶狠道。
“无知!”管亥咧嘴笑道:“你大概不知,当年我主驻守马城时,那鲜卑单于和连就是被这陷马坑困死在马城,被我主砍了脑袋,你现在问我主为何知道陷马坑?哈哈哈”
不少人也是此时才知道,叶昭竟然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心中敬佩不已。
去卑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当年叶昭在马城搅动塞外风云,甚至连鲜卑单于和连都死在叶昭手中,虽说当初和连之死也有诸方算计,魁头和步度根有意夺取单于之位,同时轲比能等人也有发力,但就算如此,八千王庭勇士被叶昭全歼,累成京官对鲜卑人来说,依旧是一个耻辱,所以鲜卑人将叶昭挖陷马坑的方法学了去,但关于当年那一战,鲜卑人却很少提及。
远处,结成阵型的汉军将士在双方距离拉近之后,便迅速朝着匈奴人倾泻箭簇,而且在徐荣的指挥下,他们并没有去对付那些已经落马的匈奴人,而是将重点打击目标放在没有倒下的那些匈奴骑兵身上,汉军强弓,装有滑轮,同样的力气,能够射出比原有强弓多出五成的距离,而且就算没有经过改进,汉人弓箭的射程都比匈奴人高。
匈奴人想要反击,却悲哀的发现根本射不中人家,匈奴阵营中,刘豹挥刀将两枚劈向自己的箭簇劈开,第三枚却没有挡住,只能侧身微微闪避,箭簇狠狠地扎进他的肩窝子里,令刘豹发出一声痛哼,狼狈的吼道:“撤!”
前面是陷马坑,汉军从两面合围,那些倒地的族人已经顾不得了,他必须将残存的将士尽可能的带回去,既然中了汉人的奸计,不认栽也不行了。
艰难的顶着箭雨往回冲,还未开始冲,之前他们藏身的地方,不知何时涌出了一支人马,人数不多,队列却颇为整齐。
刘豹已经红了眼睛,眼见对方人少,咆哮一声,率领人马朝着对方冲杀过去。
双方相隔,超过两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哪怕并未开始冲锋,这个距离也绝不算远。
“放!”刘豹还未冲出几步,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二话不说,一勒战马,让战马人立而起挡在自己身前。
“噗”
几乎是同时,眼前一朵血花绽开,冰冷的箭簇穿透了马颈,几乎是贴着刘豹的耳朵飞过去。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身体一沉,往地下栽去,刘豹连忙一个翻滚,滚下来,脑袋有些发晕,左耳火辣辣的,下意识的的伸手一摸,入手粘稠,左耳竟然缺了一半。
踉跄的走出几步,耳边传来的,尽是战马的哀鸣以人类的惨叫哀嚎之声,刘豹脑袋清醒了一些,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惊骇欲绝。
残存的骑兵还在冲锋,只是却在迅速减少着,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体,这支汉人军队的弓弩显然不一般,不但能够隔着近两百步的距离射穿战马的脖颈,而且添装箭矢的速度也极快,看其阵势,也不过两千人左右,但造成的伤害,却比之前两边那多达万人的汉军兵马造成的伤害更高。
只是这呆滞的片刻时间里,残存的匈奴勇士也尽数落马,两边的的大军开始合围,侥幸不死的匈奴勇士被不断击杀,长安城东这大片的土地似乎成了一处猎场,可悲的是,骁勇善战的匈奴男儿成了这猎场之中的猎物。
看着两支大军缓缓进入陷马坑地带,不管有没有死,只要是匈奴人,就会给上一刀,有撞死的匈奴人突然跳起来暴起发难,然而汉人的将士都很怕死,前来补刀的都是带着盾牌的刀盾手,匈奴人劣质的兵器并不能击碎汉人的木盾,但汉人的刀剑却能轻易刺穿他们的胸膛。
刘豹怔怔的看着一名名还活着的匈奴兵就这样倒在汉人的屠刀之下,心中不甘、愤怒在不断积蓄,前方的弩兵已经到了近前,显然看出刘豹身份不低,并未立刻射杀,而是将刘豹团团围住。
“吼”刘豹疯狂的从地上捡起一把战刀,朝着前方的弩兵冲过去,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被汉人侮辱,他要以最男人的方法,战死在这沙场之上,捍卫匈奴人的尊严。
徐荣皱眉看着刘豹,虽然不认识,但从对方的服侍和挂件来看,应该是匈奴人之中的大人物,皱眉挥了挥手道:“用绳套生擒之。”
“喏!”
立刻冲出几十名将士,手握长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连着一条绳套,同时朝着刘豹伸去。
“滚!”刘豹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战刀,斩断了几根竹竿,单是同时伸来的竹竿太多了,根本斩不完。
一根绳套套住了刘豹的脖子,猛地向后一拉,刘豹本能的单手去抓,另一只持刀的手却被绳套缠住了,紧跟着左手也被绳套套住,那绳套是活扣,套住以后只要一用力,便会立刻缩小,顷刻间,刘豹脑袋,双手尽数被绑住,怒吼着想要挣扎,却哪里能挣脱。
徐荣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道:“拿下,去见主公!”
……
去卑失神的看着这场一面倒的屠杀,没错,就是屠杀,从头到尾,他没看见汉人死了……哪怕伤了一个将士,而匈奴人付出的代价,却是全军覆没,如今虽然偶尔还有厮杀,但已经没用了。
“你们汉人……都是如此奸诈!?为何不敢与我匈奴勇士堂堂正正一战?”去卑回头,饿狼一般瞪着叶昭道。
“笑话!”一旁的华雄不屑的瞥了去卑一眼道:“你们好像也没准备跟我们堂堂正正的打,如今技不如人,却又返回来怪我们早有防备,怎的这道理都被你们给占了?输了就是输了,莫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去卑闻言,胸口一窒,的确,他们这些人过来,本就没安好心,如今被人家给破了,却又怪人家卑鄙,道理确实不对,但有时候,人是更容易被感情左右而非道理,想要说什么,却被叶昭拍了拍肩膀笑道:“既然想要做狼,就别怪猎人狡猾,原本,本侯并不准备先对河套动手的……可惜……”
“此言何意?”去卑闻言,心中猛地一沉,看向叶昭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