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肃帮张松来请假的事情,叶昭也只是嘱托张肃让张松在家好好休息,最近张松确实挺倒霉的,听说昨天在门口被小孩拿鸡蛋丢,也挺惨的。
恐怕连叶昭都没想到,张松会被骂的这么惨,如今蜀中的厌战情绪这么高,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他未来在将蜀中完成蜕变之后,终究是要走出蜀中,着眼于天下的。
不过这个也未必权势因为厌战的原因,但这个苗头得掐住。
如今正是春耕时期,新式的耕犁在田垄间已经随处可见,这种新式耕犁是根据后世曲木犁的样式做的,一人便可以操作,而且比较省力,同时还有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动的重犁,这样的犁造价不菲,一般只有一些富农家里才能使用,一架犁便能顶十人之功,旁人需要十几天才能耕好的田地,这种犁一天就可以完成。
这是神工营从在河内叶家庄草创就开始按照叶昭的想法研究、试验,到如今足足十五年的时间,才付诸实践,爆发出来的生产力也是十分可观。
而且叶昭发现有些富农在耕完自家的田地之后,会在收取一定报酬的情况下,帮助其他人家耕田。
他让人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在没有任何引导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步,说明有着不错的经济头脑,叶昭倒是没有将这些人一并招募的想法,只是觉得在时机合适的情况下,可以鼓励这些人往商业方面发展。
蜀中农业方面的发展,随着粪肥、新式犁还有各种铁制农具的运用,已经达到一个巅峰,这种模式,甚至一直到千年后都不会落伍,就算是后世,经历过工业革命,在智能时代到来之前,在外物方面也并不比现在强多少。
至于培育品种方面,这需要生物学成熟之后才会衍生出来,叶昭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哪怕知道一些大概的原理,但没有相关的知识,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叶昭已经建设了以研究农业为主,记录一些农作经验的部门,希望未来能够再进一步,知识这种事想要开花结果,恐怕需要几代乃至十几代的积累,叶昭也不确定自己百年之后,后代是否会将这个研究继续下去,但他总该为后代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才行。
虽然整个蜀中大多数人在这个时节都很忙,但作为益州之主,叶昭看起来却挺闲,实际上,他也是真的很闲,作为一个领导者,叶昭始终不觉得自己应该什么事都事必躬亲,那样会养成下属的惰性,诸葛亮那种作为叶昭是十分不提倡的,一个人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作为领导者,他需要做的就是宏观的把控蜀中未来的发展方向和进行一些规划,至于执行,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他不可能精通每个行业,贸然插手,外行指导内行,很多时候会让事情更糟,所以叶昭大多数时间,不是在看书锻炼身体,就是在陪三位妻妾,或者是在军营中训练将士,偶尔还会去书院里讲上几堂课。
至于上课的内容,兴之所至,他什么都会讲,前身的文学底子到如今基本已经彻底被消化了,兵法之上叶昭乃当世名将,讲起来也头头是道,但书院里的弟子发现,这位主公似乎对格物的理解也颇有深度。
而且格物之学,如今蜀中大兴也在告诉世人这东西并非儒家所说的奇技淫巧,确实可以提高一个国家的国力,如今书院中在格物学之下,渐渐已经衍生出一些分类学科,比如设计,地质勘察等等,当然,传统的铁匠、木匠依旧不会过时,只是学得东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打铁或是伐木,如何将一样工作分门别类,更加有效做到效率最大化,挑选材料,涉及到的知识比起以前来,高大上了不少,甚至许多神工营的大师级匠师如今都在奔跑于各个学堂之间学习这些东西。
神工营每年都会招收新的学子,尤其是书院中格物学成立以后,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最近进来的学徒都很有想法,正在对神工营产生新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从行动到思维上的,这些老匠师感觉,如果再不学习新的东西,会被这些学徒赶超。
而大多数神工营工匠却无法感受到这样的变化,依旧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自己的工作,对此,叶昭也无可奈何,不肯进步的人,在如今蜀中大步往前走的情况下,只能逐渐被淘汰,到最后,这些人只能看着那些比他们年轻的人一步步爬到他们头上。
作为唯一一支完全由工匠组成的军队,神工营可不只是挂着军队的旗号,同样享受着军队的待遇,比如家人免税,优渥的俸禄以及并不比那些官员差的官爵,有些类似于少府,却又不完全相同,总之叶昭在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前行,每一步都不会太大,但却在推动着这个时代前行。
今年似乎又是一个丰年,初春解冻之后,蜀中虽然没有大雨,但却三天两头的会有绵绵细雨降下,听说关中今年大旱,李傕和郭汜正在努力寻求与周围诸侯的合作,希望能够得到帮助,只是无论是吕布还是袁绍又或是曹操,对于李傕和郭汜的求助都选择了无视。
叶昭觉得,自己受了太尉之职,又接受了两个侯爵之位,这个时候,应该出手帮一把,他出川之前,也不希望关中太乱,而且蜀中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四月初,叶昭派人去长安寻求合作,他需要一些铁矿、煤炭以及西域的马种,如果李傕和郭汜可以帮他弄到这些东西,他会答应每月往关中送上二十万石粮食,一共一百八十万石,当然,换来的资源,也是有数量要求的,而且拒绝以次充好。
煤炭这种东西在西汉时就已经被人们发现并且使用了,只是因为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的烟尘,还有毒气,所以除了北方一些特别冷的地区以及铁匠偶尔会用,其他地方一般是很少去用的。
直到叶昭入蜀之后,煤炭才开始广泛投入到工业之中,烟囱这种东西,极大地将煤炭的副作用降到最低,事实上只要处理好通风和排放问题,煤炭产生的毒气是很难对人体产生明显伤害的。
最近细雨下个不停,叶昭照例拜访刘辩之后准备离开,馨儿举着油伞帮叶昭遮挡细雨,虽然如今已经是蜀中之主,但却并未因此冷落刘辩母子,只要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叶昭基本上每天都会去拜访刘辩。
如今刘辩已经是个偏偏少年,不过最近开始热衷于学习格物……总之这位王子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很少去关心怎么去做一个真正的皇帝,先是对断案感兴趣,后来又跟叶昭学过几天下棋,如今喜欢格物,而且似乎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好几次叶昭来拜见,都是何后接见的,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何后显然是死心了,也不再强求。
当初叶昭在何家人的事情上驳了他的面子,一开始何后是十分气愤的,但时间久了,叶昭待他们母子一如既往的尊重,而自家儿子又确实没有沾染权利的意思,何后也死心了,对待叶昭和和善了不少,毕竟算起来,他们母子如今算是靠叶昭才能有今日优渥的生活,除了没有权利之外,饮食起居甚至比在洛阳时还好不少。
“啪”
清脆的拍击声在雨幕中带着极强的穿透性,正行走间的叶昭突然停下来,皱眉看向隔壁的院落。
“公子?”馨儿疑惑的看着叶昭,有些不解。
“走,过去看看。”叶昭带着馨儿转了个弯,进了隔壁的院落。
绵绵雨幕之中,一名涅凡营的姑娘跪在地上,在她身前的,是任红昌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任红昌手中拿着一根马鞭,再度举起便要挥落,却被从后走来的叶昭一把抓住。
“主公!”见到叶昭,任红昌、李淑香、马南湘以及跪在地上的涅凡营女子连忙躬身。
叶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衣服已经裂开,露出白花花的肌肤此刻却是触目惊心的留下一道道鞭痕,皮开肉绽的背上,难以感觉到丝毫美感。
伸手解下肩膀上的披风,帮女子盖上,扭头对馨儿道:“去叫医匠来,最好是女医匠。”
“喏!”馨儿躬身一礼,将油伞递给一旁的李淑香,就要离开,却被叶昭叫住,重新将油伞塞进她手里,示意她离开。
“都起来吧。”馨儿离开后,叶昭将受罚的女子扶起,看向任红昌道:“说说,怎么回事?她犯了何错?”
“与人私通!”任红昌躬身道。
“什么叫私通?”叶昭看着任红昌,皱眉道:“我不记得涅凡营有禁止婚嫁这一条。”
“但若嫁人,便要离开涅凡营。”
“难不成你要姑娘们当一辈子兵?”叶昭叹了口气,伸手将任红昌脸上的面具摘下,一如当年的惊心动魄,只是却多了几分刚戾之气,算起来,这些最早跟随自己的姑娘,已经二十多了,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算,已经是老姑娘了。
叶昭突然觉得对这些姑娘有些亏欠,最美好的年华,却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儿在战场上渡过,出生入死,最后连个归宿都没给她们找到。
“主公,翠娥并无背弃主公之心,只是……”女子突然跪在叶昭身前,痛哭道:“翠娥真的喜欢他!”
“放肆!”任红昌面色一冷,厉声呵斥道。
“轻点声,莫要吵到了弘农王。”叶昭拍了拍任红昌的肩膀,顺手帮她将鬓角浸湿的发丝理顺,扭头看向叫翠娥的女子笑道:“他是谁?”
“主公,此事乃我一厢情愿,与他无关。”翠娥眼神一慌,连忙躬身道。
“胡说八道,我涅凡营的姑娘,个顶个都是好女子,能娶到你们,是他的福气,怎么说的跟倒贴一样。”叶昭将她扶起来笑道:“放心,我并无怪他之意,你家主公,可曾骗过你们?”
“此人名唤黄权,乃巴西阆中郡吏,年前戏先生巡视巴西时,被戏先生看重,荐入成都书院,前翻前来为王府和骠骑府设计图纸时与翠娥认识,便有了私情,昨日私通被我发现。”任红昌躬身道。
“都说了不是私通,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大欲,难不成你让你这些姐妹在涅凡营孤独终老?”叶昭瞪了任红昌一眼道。
“黄权,这个名字却是有些熟悉,能被志才看重,想来有不俗之处,去将此人招来,让我见见。”叶昭笑道。
“主公,您……”
“去吧,另外将涅凡营将领也招来,有些事情,你可能理解错了,也怪我,当初没有说清楚。”叶昭摆了摆手,回头看向翠娥道:“你也同来,莫要担心,若那黄权真的可以托付终身,以后这涅凡营,还有你主公我,便是你娘家人,她敢欺负你我帮你削他。”
“喏!”任红昌无奈,却也只能依令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