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事找我,可是有何要事?”何进看着小黄门皱眉道。
“这个……”小黄门摇头道:“太后没说,奴婢也不敢乱猜。”
何进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若是往日刘宏在世的时候,没有天子诏,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乱往北宫跑,但现在吗,天子就是自己的侄儿,太后又是自己的妹妹,加上如今他已是权倾朝野,顾虑自然也就没多少了,当下道:“那你稍等片刻。”
“大将军!”曹操皱眉站起来,对着何进拱手道:“太后一直以来颇为注重名声,怎会此时招大将军入宫,会否有误?”
何进闻言微微一怔,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些,回头看向那小黄门道:“太后究竟是如何与你说的?”
小黄门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低头道:“太后直接跟奴婢说,欲见将军,说话时,神色颇为凝重,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
曹操还想说什么,却被袁绍打断,但见袁绍笑道:“怕是宫中有何要事,孟德也说了,太后颇为顾惜名声,若无要事,怎会无故召见大将军。”
何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下不再犹豫,直接换了一身衣服,临走时对众人道:“尔等且先退去,待本将军回来,明日再商议董卓之事。”
说完便跟着小黄门匆匆离去,何进作为主人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没理由继续在这大将军府待下去,也各自起身,三三两两的离去。
“本初,为何要拦我?”曹操跟着袁绍出了大将军府,皱眉拉住袁绍道。
“孟德多心了,如今这洛阳城,大将军权倾朝野,人家兄妹的事情,孟德何必再多干涉?说多了,难免有离间大将军兄妹之嫌。”袁绍笑着摇头道:“若太后真的要找大将军,你这般说,岂非说太后不识大体?”
曹操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道理听上去似乎没错,但曹操觉得不对,何后就算真有要事与何进相商,也该以天子名义相招,而不该绕过天子直接找何进,这对何后来说,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袁绍等人离开的方向,曹操轻叹了口气,随着他在何进麾下日渐受到重用,能够感受到袁绍这位昔日故友对自己的疏离。
旁人都是三五成群,而自己此刻……曹操环视左右,似乎自己被排斥在某些圈子之外了,叶昭离了洛阳,这洛阳城好像失了几分趣味。
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曹操也没了凑上去的心思,径自带着几名随从离开大将军府,往自己家而去。
“子师,有几分可能?”另一边,袁绍跟王允走在一起,低声询问道。
“七分左右。”王允看了看两旁,见无人在侧,低声道:“那曹孟德所言不错,何后虽是屠户出身,公事上颇识大体,更爱惜羽毛,此时不可能召那屠户入宫,此时相招,恐怕是那帮宦官坐不住了。”
袁绍思索道:“若是如此,我等当早做准备,那丁建阳人马何时能到?”
“之前在虎牢关被那叶昭挡在关外,如今绕道旋门关,怕是最快也要明日方能到达。”王允沉声道。
“等不及了,那叶昭端的可恶!”袁绍咬牙道:“我这便去联络冯芳、赵融、夏牟他们,子师你与那鲍鸿有旧,你去说服他带兵入城……就说大将军有难,我等当设法营救!”
“本初放心,我这便前去!”
……
北宫,当何进抵达宫门外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灭不定的火把零星的散布在宫城上,那高大的宫门缓缓打开,犹如一头欲择人而噬的远古荒兽缓缓地张开了嘴巴,让何进感觉一阵压抑。
抬头看了看宫门,何进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站在宫门前,皱眉看着宫门。
“大将军何以停下?”小黄门扭头,疑惑的看向何进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这宫门前,心中有些压抑,仿佛有祸事要发生一般。”何进摇头道。
小黄门笑道:“大将军说笑了,如今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您大将军之威,如今您已是位极人臣,就算有祸事,也不可能落在您大将军的身上。”
“也是。”何进闻言,心中舒坦了不少,想想自己堂堂大将军,能有什么祸事,当下跟着小黄门一路过了宫门,径直往永安宫而去。
“轰”
就在何进过了宫门之际,身后的宫门突然缓缓关闭,将何进带来的护卫拦在宫门之外。
何进豁然一惊,回头看着紧闭的宫门,心觉不妙,扭头厉声问道:“为何要关宫门?”
小黄门却已经小跑着溜了,何进心中一沉,连忙拔剑而出,目视四方。
黑暗中,宫门上方的城楼上响起张让阴测测的声音:“屠户,好久不见!”
何进眼睛陡然睁大,却见城墙上,不断亮起一簇簇火把,张让、赵忠等人赫然在列。
“张让?”何进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赵忠冷笑着看着何进道:“屠户,你今日虽位高权重,位列三公,可还记得当初你落魄之时,是谁帮你妹妹得了先皇宠爱?又是谁在你穷困之时拉了你一把?如今你飞黄腾达,却将我等视作仇敌,我等已是步步退让,你却犹不知足,伙同那士人对我等步步相逼,可曾有半点念及昔日情分?”
何进一颗心一点点沉下去,一边往后退,一边沉声道:“逼尔等的是士人,若非我百般相护,尔等如何能够活到今日?”
“哈”高望忍不住冷笑道:“百般相护?我等为何只看到那袁绍等人每日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若非你暗中撺掇,那袁绍、王允之流,如何敢如此狂妄?屠户,莫要怪我等,我等今日所为,也是为求自保,九泉之下,见了先帝,你自己去向他请罪吧。”
“哗啦啦”
说话间,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甲叶碰撞的声音里,一队队宫中甲士高举火把,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何进团团围住。
“尔等欲造反耶!?”何进见状,心知今夜无法善了,举起佩剑指着这些甲士厉声喝道:“我乃大将军何进,尔等亦归我所属,还不退下!”
周围甲士闻言,却没人动摇,只是缓缓地朝着何进逼近。
十常侍受刘宏宠信多年,身边如何能没有一些亲信?何进虽然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但在这皇宫之中,无论甲士还是宦官,有七成都是听命于十常侍,至少这些埋伏的兵马,尽数都是十常侍的心腹。
张让突然厉声喝道:“何进,董太后有何罪,你要将她流放?更使人在半道将其截杀?你不过是一屠家子,若无我等,何来今日之富贵?今日非是我等要杀你,而是你自作孽,逼我等杀你,今日,这青锁门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儿郎们,给我杀!”
董太后在刘宏下葬后,便被何进借故流放,只是半路上,却不知被何人所杀,但在朝野上下,都是暗中传播乃是何进暗中派人指使所为。
何静一边退一边怒道:“董太后非我所杀!”
只是此刻解释,却有些苍白无力,就算张让相信董太后不是他杀的,这个时候有可能因此便放了他吗?
赵忠狞笑一声,尖着嗓子厉声道:“孩儿们还不与我将这不忠不义的小人给我杀了!”
“杀”一群甲士咆哮着挥舞着兵器朝着何进冲上来。
何进见状也只能挥剑迎上,人在绝境之中,往往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莫看何进这些年养尊处优,遇战就装病不出,但好歹也是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往日也曾因勇武得刘宏赞赏过,自然不是一般文士可比,再加上手中的宝剑也非寻常,乃是名剑太阿,相传乃是楚王请名匠欧冶子、干将、莫邪采五行之精费时十五年才合力铸造而成的宝剑,端的削铁如泥,此刻何进拿在手中左劈右砍,寻常兵刃挨着就断。
这宫中甲士大都是戍卫皇宫多年,有的直接就是宦官,几乎从未经历过战事,战斗力可想而知,何进虽然算不上什么猛将,但好歹也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加上有神兵利刃在手,加上又是拼命,一时间在人群里杀进杀出,竟颇有几分无人能挡的架势,转眼间便有七八名甲士被他斩于剑下,其他甲士见何进这等状态,不由心生惬意,纷纷避让。
这般状态下,竟让何进生生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青锁门打不开,何进直接朝着永安宫而去。
永安宫乃何太后寝宫,护卫宫中的卫士乃是何进亲自挑选的精锐,只要能够到了那里,张让再想取他性命可就难了,因此拼了老命往永安宫冲去。
张让看着何进的方向,不由冷笑道:“这屠家子倒是有些勇力和头脑。”
一旁赵忠冷冷的举起了手臂,早已伏于两侧的百多名弓箭手同时张弓,一声声刺耳的嘎吱声响传来,四周的甲士随着张让一声呼喝,纷纷退下来,只留下何进一人拄着宝剑,剧烈的喘着粗气,看着那一枚枚指向自己的冰冷箭簇,何进惨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