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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诚意

    洛阳,嘉德殿。

    刘宏有些困倦的从嘉德殿出来,带着张让随意的走在后花园里面,黄巾之乱结束,并不代表着天下太平,相反,因为刘宏下令各州郡自行招募壮勇清扫黄巾贼,使得各地州郡借着这场大乱壮大,如今,刘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在不断削弱。

    这才是黄巾起义对大汉朝带来最大的冲击,地方掌控了兵权,大汉的兵力在一年的时间里,从昔日十万直接翻了几倍不止。

    对朝廷来说,这可不是好事,若处理不当,这便是军阀割据的雏形,刘宏显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形成,所以很难得的,刘宏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几乎天天上朝,这在过去几年,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让父,你说这天下,究竟是谁人的天下?”走在花园里面,满眼尽是凋零之色,令刘宏心情更是沉重,扭头看向张让道。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张让摸不清刘宏的心思,连忙笑道。

    “是吗?但朕却感觉不出来。”刘宏自嘲一笑。

    张让连忙道:“陛下,这功勋策已然著好,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安排诸般将士?”

    “用朕封吗?”刘宏冷笑一声:“袁绍司隶校尉,曹操为济南相,袁术为虎贲中郎将,叶昭为南阳太守,哈,大将军奏书中已经写的很清楚,都是秩比两千石的官爵,大将军可真是舍得呢!”

    “但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若陛下不愿,便是大将军,也无法左右陛下吧?”张让躬身道。

    刘宏叹了口气,摇头道:“袁家四世三公,袁氏兄弟二人此番也却有功绩,便是没有大将军,此二人官职却也匹配,那曹操颇得义真推崇,也是难得人才,磨练一番也好,只是这叶昭……”

    张让笑道:“叶昭此番功勋卓著,就以功勋而论,怕是三大中郎将都比之不上,只是不知为何,却位列袁绍、袁术以及曹操之后,南阳贼患猖獗,如今虽然贼患已定,但却已不如昔日繁华,虽然掌握军政大权,但却有名无实,未免对其不公。”

    “不公?”刘宏目光有些复杂的道:“朕倒是觉得,给的太多了。”

    “陛下何出此言?”张让疑惑的看向刘宏。

    “让父可还记得叶昭初入仕途之时,官居何职?”刘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这……”张让看着刘宏,大概已经明白了刘宏的心思,低头道:“马城令,兼领都尉之职。”

    “是啊,军政在握。”刘宏点头笑道:“那马城,户不过三千,乃一小城,又濒临边塞,时长会受胡患威胁,朕原本也未放在心上,然而谁能想到,三年之内,他令马城大治,户籍过万,成为幽州大县,更搅动边塞风云,鲜卑、乌桓乃至南匈奴被其玩弄于鼓掌之间。”

    “马城不过一小县,不过三年,竟令其有一方诸侯的阵仗,若让他去了南阳,更手握军政之权,朕实难想象三年之后南阳会是何等局面?”刘宏叹息道:“而且此子文武双全,治军更是厉害,看看那功绩……”

    “他乃蔡翁弟子,而且对陛下一向是忠心耿耿。”张让笑道:“当不会危及社稷。”

    “人心难测呐!”刘宏摇了摇头:“此人有才,然若用之不善,会反噬自身。”

    刘宏身处地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所谓忠诚,皇甫嵩也是大汉忠臣,但涉及到己身利益,一样会为难朝廷,人心总是有私欲的。

    “那陛下何不将其招入洛阳,也不算埋没了此人之才。”张让笑道,既然刘宏不希望叶昭执掌兵权,他虽然收了好处,但这个时候,可不会逆着皇帝的意思来,他很清楚自己今日的权势是何人给的,若有机会,他不介意帮叶昭一把,但这前提是他的意见与刘宏的意志一致,当两者相左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刘宏。

    “入洛阳,九卿之位可没他的份!”刘宏摇了摇头,这是个出身决定前途的年代,三公、九卿,非德高望重之人不得出任,就算是刘宏,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任免,如今党禁一解,多少党人重新回朝,一旦自己这么做了,不知有多少人要跑来冒死直谏,哪怕叶昭功勋再高都无法出任。

    “奴婢听闻那叶昭除了带兵有方之外,在民间还有断案如神之美誉。”张让笑道。

    断案如神?

    刘宏笑道:“有机会,朕倒是想看一看,不过这洛阳令的位子,他虽然坐得,但可未必坐得稳。”

    莫看洛阳令只是一个县令,但地位却绝非一般县令可比,洛阳可是一国都城,洛阳令除了军权受限制之外,掌管洛阳司法、经济、治安等权利,地位甚至高过一方州牧,东汉历史上,曾出过几个强势洛阳令,甚至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那就是叶昭该操心的事情了,陛下何必为他担忧?”张让笑道:“素闻那叶昭执法严明,只是不知道到了洛阳是否还能如此?奴婢倒是有些期待。”

    刘宏闻言目光一亮,笑道:“不错,就让他当这个洛阳令,朕也想看看他断案如神的本事。”

    “陛下英明!”张让躬身笑道。

    ……

    梁国,睢阳。

    对于朝廷如何安置自己,叶昭没有太操心,大致的方向,他能算清,反正牧守一方是没他份儿了,而且如今也不是牧守一方真正的好时机,所以他虽然按照惯例给十常侍送了礼,却并未太上心。

    家眷已经被叶昭安排丁力、方悦带领家兵送回了怀县,不过叶昭却并未离开睢阳,钱蓦这位大才在这里还没挖到,叶昭实在舍不得走。

    钱家庄园里,叶昭百无聊赖的握着钓竿,昏昏欲睡,如今他已经不是睢阳县令,自然不能继续住在睢阳县衙里面,不过他在梁国名声不小,张缑等人盛情邀请,也不至于让叶昭去住客栈去,不过叶昭大多数时候,都是寄住在钱蓦的庄园里面。

    “这年关已过,府君不回去抱着娇妻美妾等待朝廷封赏,却盘桓在此,是何道理?”钱蓦席地而坐,好笑着看向叶昭。

    “前路不明。”叶昭抱着钓竿想着心事,懒得去看。

    “大破黄巾的英雄,如今名声正炙,这梁国境内,怕是国相与县令都不曾有你这般风光,何谈前路不明?”钱蓦笑道。

    “你啊~”叶昭摇头道:“这装疯卖傻的本事,却是越发精纯了,此番锋芒太露,怕是树敌不少。”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锋芒毕露?”钱蓦不解道。

    “这世上,有很多事不得不做,我若学那中庸之道,怕是终此一生,都难有作为。”叶昭看向钱蓦,脸上带着一抹遮掩不住的昂扬:“这天下乱象已生,我当早作筹谋,既然志才今日问道,那昭也不想再与你虚与委蛇,志才有才,许多我看不清的事情,志才比我更能洞察,你我相识起,我相邀之意,志才当能察觉,不下三次,昭之诚意已在此,志才真不考虑一二?”

    钱蓦闻言,面色也少有的肃重起来,看向叶昭:“敢问使君,若我不从,使君将如何待我?”

    “黄巾军中,有个很有意思的人,廖淳,后更名为廖化,他与我理念不合,是以得而复失,他走前曾问我为何不杀他。”叶昭扭头看向钱蓦道:“他统军、从政、谋略皆不如我,年岁也并不比我小太多,我认为他与我无害,是以放之,志才以为如何?”

    “有理,看来此番,钱某若不随君离去,怕是有杀身之祸。”钱蓦微笑道。

    “昭不希望有那一日。”叶昭没有回答,而是摇头叹道:“其实此时非你出山之时,更非我招你最佳时机。”

    钱蓦闻言,笑而不语。

    “然时不我待,若待一切时机成熟,我要你何用?”叶昭回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钱蓦,这一刻,他并未隐藏自己目中的野心,黄巾起义,已经动摇了汉室的根基,有些见识之人,都不难看出,此时他暴露野心,也无不可。

    “既然如此,主公当受我一拜!”钱蓦笑道。

    “你这一拜,可不诚!”叶昭摇头叹道。

    “就如主公所言,时机不到,你强行招我,却又要我心悦诚服,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蓦也是惜命之人,虽然相士言我不过四十,却也未说我有早夭之相,是以,蓦怕是要随主公去一趟洛阳,至于日后如何,且看天意吧。”钱蓦站起身来道。

    “好,便看天意如何。”叶昭站起身来笑道:“不过我相信,天意通常会站在心诚者一边。”

    “主公的诚意……有些单薄。”钱蓦笑道。

    “日久了,就厚了。”叶昭开怀笑道:“典韦,备马!”

    “如此急?”钱蓦愕然。

    “朝廷的诏书快下来了,莫要授人以柄。”叶昭摆手笑道:“只是要劳累志才奔波一番了。”

    钱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