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云跟着钱师尊来到一家叫做“福顺来”的寻常客栈。
钱师尊住的是单间,在楼上。
房间的窗户下摆着一张小四方竹桌,以及两条方杌子。
钱师尊将肩上的褡裢解下来,随手放在床上,指着窗户那边,招呼沈云道:“坐啊。天有些冷,我去叫伙计送壶热茶上来。”说着,径直出去了。
沈云应了声“是”,在窗户前的一条方杌子上坐下。
外面是闹市,隔着窗户也能清楚的听到人来车往的嚣闹声。在这里说话,只要声音不是特别大,很难引起下面的路人们的注意。这里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儿。
不一会儿,钱师尊自己提着一个白色的圆肚瓷茶壶进来了。
“恰好厨房有刚煮好的热茶,我便提了一壶上来。”他关上房门,快步走到窗户前。
小竹桌上有一个瓷碟子,里头倒扣着一撂共三个干净的白瓷茶碗。沈云连忙起身摆好两只茶碗,双手去接钱师尊手里的茶壶:“钱师尊,弟子来罢。”
钱师尊没有推脱,顺势将茶壶递给了他,撩起夹布袍,在他对面的方杌子上坐来下:“石平县的事,你知道吗?”
“是叛军烧了屯兵所的那件事吗?”沈云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钱师尊点头。
沈云倒了两碗茶,将茶壶放到桌子上,又坐下来:“那晚,我从金燕楼出来,就看到屯兵所方向火光冲天。人们都从屋里跑出来看热闹,传言是屯兵所走水了。后来,我回到客栈,听伙计们说了,才知道是叛军放的火。据他们说,对面一个人也没有跑出来。第二天清晨,听掌柜的说,叛军半夜里就走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仙府很快就要过来封街,捉拿叛军。他叫我们乘着仙府的人还没过来,赶紧去外头买些吃食回来。我一听,赶紧的收拾行李,退房出城。离开石平县后,我便长住在玉溪镇。时常听到石平县那边的传闻。听说没几天,很多仙符兵赶到石平县。他们说是要捉拿叛军,封锁四门,许进不许出,搞得石平县里怨声冲天。”
钱师尊笑问:“那晚,你去金燕楼作甚?也是想混进宴席里去,打听龙气的消息吗?”
沈云挠了挠后脑勺:“没能听到龙气的消息。”
“我也是。”钱师尊说道,“想跟那位仙官大人赴宴的话,要先向他投名帖。我既不想跟风,又觉得仙府那边行事有些蹊跷,所以,那晚没能跟着去赴宴,只好自己想办法混进金燕楼里。金燕楼的东家是一名筑基修士,楼里的情形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那晚,我假扮成楼里的厨子,好不容易才混进仙楼。就在这时,楼里的守卫倾巢而出。听说是天楼的宴席出了大乱子,我也不敢再逗留,急急的下了楼,从后厨离开。刚从里头出来,金燕楼便发生了大爆炸,塌了一大边。很多人没能逃出来。”
沈云心道:怪不得那晚在宴席上没有看到钱师尊呢。
钱师尊喝了一口热茶,话锋一转:“不过,那晚我也没空手而归。机缘巧合,我在仙楼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沈云的胃口被他吊了起来。
“是关于散修坊市的消息。我在省城的时候,听说石平县这边有一个散修坊市,一直想过来寻访。半道上碰到了同乡老李。我们俩做了个交换。我告诉他散修坊市的线索。而他则告诉我龙气的传言。两样都是我们俩想要知道的,于是结伴一道去了石平县。”钱师尊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老李向那位仙官大人投了名帖,那晚跟着一道去赴宴了。但是,那晚,他没有再回客栈。从此,杳无音信,估计是凶多吉少。”
沈云听了,心思转得飞快:钱师尊说的散修坊市就是石桥坊市吗?
这时,钱师尊从袖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那晚我在金燕楼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枚法符。说是执此符,便能看到一座双拱的石桥,进入那个散修坊市。不想,没两天,它便自己烧成了灰烬。我将它的样子大致描绘了出来。沈云,你在这里,见过与它相似的法符吗?”
沈云拿起纸一看,心里乐了——纸上画着一枚六边形的法符。虽说上面的符文只是画出了个大概,但是他还是认得出,这是一枚石桥坊市的通行符。可见,钱师尊并不懂符术。
“弟子知道。这是一枚石桥坊市的通行符。”沈云说着,暗中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枚通行符,双手递给钱师尊,“我去过那里两次。石桥坊市逢双月的十四开市。这是一枚下一次的通行符。”
“你的运气比我要好多了。”钱师尊没有接,“要怎样才能得到通行符?”
“在坊市里可以用银钱兑换到。”沈云道用银子兑换灵珠,赠送通行符的事。
听说这一枚是多出来的,钱师尊这才接过通行符。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来,现出里面的一枚红色灵珠。
“你说的灵珠,就是此物?”他将盒子推到沈云面前。
“正是。”沈云老实的点头。
钱师尊抚掌:“那两人将此物视作天大的机缘,最后为之同归于尽。我也以为捡到了一件奇宝。哪知它只值十两银子!”说罢,他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那两人泉下有知,岂不是要悔断肠子!”
“弟子也是到了坊市之后,看见的修士多了,才知道他们其实与我等凡夫俗子没有什么不同。”沈云说道,“若要比狠斗凶,我等远远不及他们。弟子去了两次坊市。每次不论进坊市,还是出坊市,都碰到了杀人劫道的凶徒。这就一次,弟子一时不慎,险些上了大当。”接着道出身中奇毒之事。
钱师尊听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听完之后,他的眉头已经在眉心处皱成了大疙瘩,直言道:“沈云,你怕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