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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无处不在

    五爷的眼底全是失望。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滚!少添乱!”

    哗啦啦,身后的皮甲武士们让出一条窄窄的道儿来。

    “是是是。”古老大和沈云麻溜的“滚”了。

    至于古老二和古老三,无须他们担心:一来,古老二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暴露;二则,酒窖的门已经关上了。那两名真正的守卫被沈云用银针刺中睡穴,没有四五个时辰醒不了。为了防止这两人深藏不露,武艺高强,能自行冲开穴位,提早醒来,古老大还顺手拿了点迷烟出来,在他们两个的鼻子底下熏了熏。

    更何况,古老二本身就是个有脑筋,善于应变的。

    就在这时,五爷冷不丁的转过身来,在他们背后说道:“叫你们丁管事散席后过来见我。”

    古老大愣住了——又是这一招!会不会是使诈!

    沈云也暗叫“倒霉”。到底有没有丁管事这号人啊!

    不过,师父生前曾告诉过他,一个成年人说话的语气方式通常是很难改变的。他在脑海里飞快的回想了五爷说过的所有话,当下心中一横,决定赌上一把。

    “是,五爷。”他转过身,响亮的应道。脸上还是堆满了殷勤的笑意——在打过交道的几面里,他总共听到五爷曾四次叫下属,有三次是称“某管事”。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在诈古老大。两点相结合,他果断的赌了,这一次,五爷没有使诈。

    古老大也反应过来了,不甘示弱的也转过身来,谄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回,五爷没有再正眼看他们俩,只是挥了挥手。

    原来是真的吩咐他们俩做事。

    赌对了!沈云强压住心头的雀跃,跟着古老大离开了这里。只是,他在心里挺纳闷的:就算五爷是和他们一样的肉眼凡胎,识不破易容术和伪装,但是,以其在金燕楼的地位,应该不难搞到这方面的仙宝吧?怀疑旁人是易容混进来的奸细,直接用仙宝查一查,又快又准,用得着诈来诈去的使心眼吗?真是奇了怪了!

    走出很远后,古老大挤眉弄眼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厉害,你居然分辨得出来!我刚刚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家伙。”

    沈云笑了笑,问道:“古前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之前,他们四个只是商量了如何脱困,并没有商议离开酒窖之后的事宜。好吧,大家是临时凑在一起的,齐心脱困之后,自然是分道扬镳,各忙各的。

    “你呢?”古老大反问道。

    沈云如实以对:“大老爷的宴席应该开始了,我想回去看看。”

    “我也是。”古老大爽快的说道,“一起!”

    “好。”沈云欣然应邀。古老大他们比他要厉害得多,早早的混进天楼,摸清了路;不象他,如今两眼一抹黑,连自己眼下的具体方位都搞不清。离天楼又差着好几层楼,所以,他巴不得古老大能带他一把。

    为了遮掩身份,古老大象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两个空托盘。分了一个给沈云:“走。”

    古老大真的是熟门熟路,利落的带着沈云穿过两道门和三条过道,突然站住,指着过道外头:“大老爷设宴的百花厅就在对面楼的七楼上。”

    百花厅?怪不得那些画屏上画的是各种花。沈云点头,和他一样探身向外看。

    呃,这里和底三层是一样的,从玄楼往上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亮闪闪的穹顶。

    不过,沈云注意到,对面有不少年轻伙计进出。

    他仔细的看了看,说道:“那些伙计都是和我一道从底三层抽调上来的。”

    “你怎么知道?里头有你的熟人?”古老大两眼亮晶晶的问道。

    沈云摇了摇头,从怀里紫“陆号”的号牌:“有两个曾经站在我旁边。还有,你看,他们的腰上系着的号牌和我的样式一样,只是挂着的流苏颜色各有不同。”

    先前在大厅,他发现,在里头做事的伙计们穿着与他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们的腰间都没有系号牌。所以,他猜测,号牌是临时之物,只有抽调上来的那几十名伙计,才配发。仙楼里原本的伙计是不戴号牌的。于是,他在酒窖里时,特意摘下号牌,收了起来。

    “你的眼真尖!”古老大再次竖起大拇指赞道,“跟我们家老二一样!”

    “我跟古老二前辈学到了不少本事。”沈云笑道。他并不是在说场面话,而是实话实说。

    如何行走江湖?太师祖的手札里写了不少这一类的心得体会;师父生前更是耳提面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江湖经验通通塞给他。

    但是,这些都是纸上功夫。

    而象今天这样的,才叫做真刀真枪。上一次,他跟着古老二走了一趟李府,受益匪浅,长了见识,也学到不少经验;今天,机缘巧合之下,与古氏三兄弟合作一场,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尤其是古老二在危急时刻的种种举动,对他的启发最大。他从古老二身上学到的点点滴滴,都是师父生前无法用言语教会他的。

    在外头漂泊多年,他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象他这种没有深厚的家族背景的人,在这乱世里,就好比是无根之木,能够得到的资源实在是少得可怜。要想学到一些真本事,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发现:学习的机会无处不在。

    在武馆正儿八经的学艺,当然是学本事的大好良机;但是,跟周边的人学习,学习他们的长处,也能学到不少本事。

    比如说,在郑家庄的时候,他跟拴子哥学会了游泳、放牛、猎兔子;从洪伯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坚强;

    又比如说,这些年,他跟余头、苏老三他们学到了易容术、刺探情况,甚至简单的袭营摸哨等诸多军中技能。

    还有,吴老板、吴掌柜的……他从太多太多寻寻常常的平凡之人的身上,学到了不少很好的经验和本事。

    这些经验和本事令他受益多多。甚至很多次危险来临时,他就是凭着这些东一点、西一点学来的经验和本事,化险为夷。

    以至于,出来游学的这几个月里,他的观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念头:什么是道?答案兴许不在武馆里,不在书本上,而是一直在他的身边。或者说,答案既在武馆里,也在书本上,还在他漂泊的路上。

    陡然之间,沈云想起了长安副教使当年跟他说道时,提及的一句话:道,无处不在。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突然间,沈云好象听到自己的丹田里“叭”的发出一声脆响。旋即,一丝熟悉的热气自丹田流出,涌进了任督二脉之中。